虹葉正坐在窗前曬著太陽,一個陌生人走過來在她臉前揮了揮手。


    一陣眩暈,跟著陌生人出了門,不知走了多遠,迷迷糊糊地上了一趟列車。略有清醒時問陌生人去哪裏,對方說去太陽界。問有多遠,說很遠很遠。虹葉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漫無目的地望著穿外飛逝過去的田野和樹林,蜷在暖融融的陽光裏,任倦意輕輕地襲來。


    陌生人說太陽界如果不好玩,你也沒法回來了。虹葉昏昏沉沉,直到一陣寒意襲來才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令人意外,太陽不見了,厚厚的雲層積壓著,風吹得窗外的樹左右搖擺。


    陌生人不見了,車廂裏一個人也沒有。虹葉的心驀然下沉,起身,跑出車廂,突然像是撞上了什麽東西摔倒了。抬頭,陌生人正看著她。兩人又回到了原來的車廂。


    窗外的風似乎小了點,暮色卻更沉了些。昏暗中陌生人說:地球上的人類在混沌愚昧的初期,不停地進行著廝殺過著野蠻血腥的日子。直到有一天,在一條河裏發現了一塊來自太陽界的金色石頭,將人類引入了文明社會。直到今天,地球文明的發展仍然享受著這塊石頭所帶來的恩澤。但是人類忘記了保護自身環境,在高速發展的同期也在飛速走向毀滅。


    虹葉問怎麽樣不讓地球毀滅?陌生人說必須要去太陽界,找到那盞照耀文明之門的寶燈,利用太陽界源源不斷的能量輸送生存的養料,通過數百年的調養生息後,也許地球還可以重新煥發活力。


    虹葉說我們可以找到那盞燈嗎?陌生人笑笑說不是我們而是你。從我第一眼看到你在窗前曬太陽時,就知道你就是那個去找尋寶燈的人。你的臉上洋溢著愛,能夠找到你是偶然也是必然,你所具備的秉性是注定了要去太陽界的。


    虹葉問你是太陽界的人嗎?陌生人說我們生來就是和別人不同的,注定是要為了地球而付出自己生命的。孩子,我的目的就是把你送到太陽界,讓你能順利地拿到那盞燈來挽救這個岌岌可危的星球,也是為了挽救我們自己。


    漫長的旅行總會有點兒乏味,更何況前路茫茫一無所知。


    窗外峰巒疊翠,山道彎彎繞繞。然而一些山的背麵,總會觸目驚心地發現一塊塊沒有長樹和草的坡麵,露出一塊塊黃土,仿佛是一個人的頭上長了禿斑。樹木也許是被砍掉當柴燒了吧,石頭或是被炸開去修高樓了。虹葉看著長長的列車,在山間蜿蜒如蛇行一般舞出一個個美妙極了的s型,像是女子波浪般的身段,仿佛一直在向著太陽不停地追逐著。


    突然就在一瞬間,一股洶湧的溪流從山間躥出,以摧毀一切的氣勢直衝著火車而來。


    未等虹葉驚叫,車頭已被狂洪掀倒。陌生人迅速地用安全錘打破車窗玻璃,一把將虹葉推出窗外。還沒來得及哭喊,陌生人已被濁浪卷走了。


    赤黃的洪流在山穀中肆意橫行,虹葉死命地抓住車廂窗框,手臂被斜裏竄出的樹枝直直地刺著了,血刹時噴泉一樣湧了出來。在巨大的洪流和生死麵前,她已經感覺不到手臂的疼痛,冰冷的洪水刺激著她的身體,手指開始泛白出血……


    經過長時間的奔流,遇到越來越多的阻撓物之後,洪水的流速似乎變慢了,時間也越來越慢了。虹葉獨自浸在冰冷的水裏,變得越來越遲鈍麻木,終於慢慢地失去了知覺。


    等她緩緩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柔軟的草叢間。微風輕輕地吹著草叢,如三月拂柳般在她身上蕩漾。天藍得像一塊純淨的寶石,遠處的天邊是連綿的大山。群山圍繞之中,竟有一塊如此空曠的大草原,一塊沒有留下過人類痕跡的草原。


    幾隻老鷹飛過,為了免除她們的幻想,虹葉從草叢中爬了起來。


    不遠處,山洪成了泛著土黃色的小小波浪。經過了長時間的奔騰長距離的跋涉,在寬廣的草原麵前,山洪終於被馴服了,溫順得如同小綿羊在草原的胸膛上靜靜地漫步。


    獨自站在草原上,耳邊回響著陌生人被洪水衝走的瞬間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她眺望一無阻擋的東方,那是太陽升起的地方,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走吧,就當是一次徒步旅行。


    不時地停下來親親腳邊的小花,摸摸踩在腳下的小草,哼哼著“趕海的小姑娘”,她的影子變得越來越淡,淡到幾乎看不到了。遠處的天邊雲層黑魔一般聚攏,太陽似乎並無招架之力,任憑著黑雲把自己一點一點地包裹,吞噬。


    虹葉叫喊著黑魔起開。空曠的草原上,她的聲音還不曾擴散,就已然消失在空氣中。


    天完全黑了,風一陣緊似一陣地吹來,虹葉開始渾身顫抖。眼前一片迷茫的黑色,數隻小蟲在心裏爬,淚水開始湧出了眼眶。為什麽要答應那個陌生人,去什麽太陽界,誰知道那是什麽鬼地方。給我戴什麽高帽子拯救人類,世界五十億人也輪不到我來拯救啊。我又不是西天佛祖為什麽要我去?虹葉在寂靜的黑暗中放聲大哭,哭聲在黑暗中似乎傳了很遠很遠。


    哭著哭著胳膊疼了,伸手一摸,啪的一聲砸在手上的居然是顆大冰雹。虹葉撒腿就跑,饑餓、寒冷和恐懼,讓她的求生欲望得到了從未有過的高漲,她不顧一切地向前飛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麵似乎出現了一絲亮光,她用盡力氣向那絲亮光跑了過去。


    前方是一個白衣女子,一絲淡淡的光暈環繞著她。


    白衣女子仿佛知道虹葉在想什麽,轉身對她說你已經回不去了,往返於太陽界與地球的列車已經被毀了。你將被滯停在真空通道中,這裏沒有時間,你不會覺得累和餓,你將得到真正意義上的長生不老,當然你也不會有愛和恨。


    虹葉聲嘶力竭地大叫著我不要。我不要長生不老,我不要沒有愛恨,我寧願少活十年二十年也要做一個有感情有血有肉的人。我不要做一個沒有感覺的肉胎,我不要。


    白衣女子說很久以前太陽界青山綠水萬物和諧,然而有一天,新舊兩派開始爭奪統治權。因為新派的力量比較弱,決定借助外界,他們派出了最具有魅惑力的說服專家去了地球。你,就是那個被誘騙來打仗的地球人。


    虹葉正要問白衣女子是誰,那女子露出一臉的獰笑向她直撲過來,虹葉驚叫一聲跌倒在地,突然白衣女子的身子一抖倒了下去。


    虹葉回頭,那個被山洪衝走的陌生人赫然站在她的身後,手拿著一隻手杖正頂著那女子的胸口。陌生人逼視著她,說你這個顛倒黑白的叛徒。


    不管身後的陌生人和白衣女子,虹葉爬起來向前跑去。能否找到太陽界的寶燈已經不重要了,此刻她隻是想弄清事情的真相。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曾經拚命想擁有什麽東西,到了後來卻發現自己隻是為了這樣的目的而在順著慣性走。


    虹葉獨自跑著,跑著,不覺之間身上越來越熱。忽然發現前麵地上一塊石碑,上邊寫著“太陽界”三個字。哦,這是到了太陽界的地界了嗎?她能感覺到背後在大麵積地出汗,衣裙已經全部濕透,這是離太陽近了嗎?


    正想著,發現了地上有一盞燈。她彎下腰,把燈托在手心上。多像江南夏日裏常見的蓮蓬啊,燈下仿佛是一顆顆的蓮子,幽幽地散發著清雅的光亮。她緩緩站起身,把燈慢慢舉起來,拿著燈摩娑旋轉著,突然奇跡發生了。


    周圍環境一點點地變亮,不像剛才那樣霧蒙蒙了。光線所及範圍內,更奇妙的變化正在發生著。荒地上原本橫七豎八的一棵棵枯木竟在慢慢地變綠,小草新長出地麵,一棵棵枯木開始泛青長出了新芽。


    這一切變化得太快了,快得虹葉來不及眨眼。她興奮地把燈高高舉起,跳舞般在原地旋轉,光線也隨之舞蹈,更具穿透力地射向遠方,遠處的荒山也變綠了,她聽到了泉水潺潺流淌的聲音和鳥兒輕快的啼鳴。她跳啊笑啊,轉累了頭暈了,一頭栽倒在地。


    …………


    “這位女士請您醒醒了,乘客們已經開始下機了”。虹葉感覺到有人在推自己。


    “別煩啊,我要讓寶蓮燈的光照耀太陽界。”虹葉含糊不清地說著,聽到耳畔傳來笑聲。


    她朦朧地睜開眼,發現周圍站滿了人,人們正在有序地走出機艙。


    哦,原來正在飛機上,原來是做了一個夢。在德國柏林飛往北京的飛機上,臨窗而睡的虹葉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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