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年,鐵佛市有九項成果獲省級科技獎,其中有七項是出自像方程公司這樣的新興企業,再一次讓嶽勇對科技興企興市產生了興奮。在他的推動下,金融係統又出台了扶持青年創業貸款政策,用於支持那些新技術在身的年輕才俊們。


    而讓嶽勇頭疼的四大集團改製,他充其量隻完成了兩個。鐵建算是完整的一個,鐵藥和鐵商隻能各算半個。在嶽勇看來,換湯不換藥走形式沒用,經營不走上正規就不算真正地完成。至於鐵佛集團的改製則紋絲沒動,不是不想動而是無從下手。


    眼下,鐵藥、鐵建和鐵商沒有一個讓他省心。特別是鐵藥和鐵建,雙雙被舉報。


    鐵藥集團二零零一年改製,管理層持股百分之二十,但總經理田家慶並不滿意。二零零二年,田家慶和幾個骨幹在省城注冊了鐵藥藥業公司,全權代理鐵藥集團的產品銷售。半年多來,集團的產量有所增加,效益也略有增長,但更多的利潤流進了藥業公司的賬戶。


    嶽勇派出國企改製小組成員和田家慶進行商談,政府可以做出讓步,願意再次稀釋國有股份隻占到六十五,管理層的股份由二十增加到三十五,希望田家慶撤銷省城的鐵藥藥業公司。既可提高集團效益,稅收又不會外流。


    田家慶另起爐灶的行動達到了施壓的目的。他同意了二次改製方案,但提出省城藥業公司要經營到下一年年底的要求。倘這兩年效益好,那麽到明年底他將有兩個不錯的選擇:一是有了實力積累,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辭職做自己的藥業公司。二是徹底把集團變成了一個沒有一點銷售能力的加工廠,可以更加有底氣地向政府提出第三次改製的要求。


    田家慶人才難得。市政府答應了他把藥業公司經營到明年年底的要求。同時進行了二次改製,希望再次改製,能夠激發起田家慶一班人馬的主人翁精神,達到管理層和企業的雙贏。


    人算不如天算。鐵藥集團的產量進一步提升,但兩封舉報信一前一後寄到了市紀檢委,平日裏張揚跋扈的田家慶,還是把職工們的羨慕嫉妒恨激發為實際行動。事實證明,脫離人民群眾哪有好下場呢?


    一封是集團四十多名員工聯名舉報田家慶轉移經營利潤,將集團的利潤轉到他自己的藥業公司。第二封是匿名舉報,舉報田家慶公款私用和壓低藥品出廠價格。紀檢委有範圍限度地會知改製小組,征得嶽勇同意的情況下,開始對田家慶和鐵藥集團進行暗中調查。在政府、職工和田家慶三種利益的糾葛之下,鐵藥的命運又出現了變數。


    無獨有偶,嶽勇也收到了一封鐵建集團違規建樓盤的舉報信。


    信中舉報鐵建在原工具廠的地盤上修建商品樓時,不遵守城建規劃,比原規劃向馬路側多建出六米。帶來的好處是每棟樓多出半個單元,五棟六層樓多出三十套房子,並且節省了兩千平的土地費和配套費用。


    舉報信裏沒有留姓名,隻留了一個手機號。並特別說明,如果嶽勇副市長親自接見,可以當麵匯報。其它人等包括紀檢委在內,概不見麵。


    選一個清靜的周末,嶽勇在政府辦公室接見了神秘的舉報者。


    讓嶽勇吃驚的是,舉報者不是別人,正是修建所舉報商品樓盤的鐵建施工隊石隊長。石隊長再次將舉報信中的違規建設向嶽勇複述了一遍。嶽勇對舉報事實並沒有多大懷疑,隻是疑問舉報者的動機和為什麽要向自己舉報。


    石隊長看出了嶽副市長的疑問,告訴說自己在鐵建幹了三十年了,從瓦匠學員一直幹到施工隊長,幹了有四十多個工地。在鐵建還叫市建還是國有企業的時候,自己負責工地的建築質量,無論是自檢還是質檢站以及甲方的檢驗,基本上都是一次通過。因為國企的多年職業道德教育深入了每個建築工人的內心,活兒幹不好,我們自己就過不了自己的心理關。


    當施工隊長十六年以來,都是嚴格按照規劃和圖紙施工。而這次卻按鐵建房地產分公司總經理的要求,進行了違規建設。一個多月睡不好覺,總感覺對不起自己的職業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最後這才決定進行舉報。


    嶽勇在表揚石隊長是鐵佛建設者的良心時,心裏對國企改製也萌生了些許焦慮。改製雖是煥發了經營活力,但一切向錢看也帶來了很多的負麵效果。企業利益的最大化,也往往會衝擊社會的利益,會讓職工的職業道德漸漸地淡化。不改不行,改了也不是萬能的。多年後如果再發生同樣的事情,還會有人因為個人職業良心而舉報嗎?想想概率恐怕會小許多。


    嶽勇給石隊長自帶的水杯子添了添水,笑問他為什麽要向自己舉報。


    石隊長說嶽市長我隻信得著你,你在佛城區的作為老百姓都看在了眼裏,你是真正的人民公仆。這種違規建設,鐵建房地產公司老總自己不敢,肯定是集團易濱董事長授意的。房子擠扁了人行道,城建規劃部門能看到,他們肯定也是默許的。易家勢力大,在市裏各部門關係盤根錯節,向紀檢委舉報我也害怕走漏消息,所以隻有向你嶽市長大人舉報了。


    嶽勇向石隊長道謝。石隊長說嶽市長不用謝,我就是憑良心做事。隻求你為我保密,幹了一輩子建築,我還得在這兒混飯吃呢。說實話,我心裏也猶豫過。


    嶽勇拿出來一盒家鄉的茶葉,硬塞給了石隊長,讓秘書領他從政府大樓的側門離開。


    轉身凝視窗外,窗外大樹上茂密的綠葉層層疊疊,把裏邊的枝枝杈杈遮擋的嚴嚴實實。


    改製改製,改了還要治,改了還要立規矩。嶽勇明白,懲治鐵建得罪的不僅是易濱,還有那位從副市長位子上轉任高官,如今退休了的老易。老易不容小覷,被德高望重的陶老專員提拔的老易,代表了鐵佛城的一幫本土勢力。


    參加完一家全國有名的肉製品公司鐵佛分廠奠基開工典禮,謝絕了工廠的招待,嶽勇乘車回鐵佛賓館。下午,還有一個全市村村通客車工程全麵啟動會要參加。


    為了讓嶽副市長早些回去,多些休息時間,司機從紅旗大道拐進了近距離的光明街小路。拐進小路不久,前邊因為有兩輛車追尾,車被迫停了下來。


    嶽勇歪頭,路邊是一個衣服攤兒。約一米多高三米多長的衣架上,掛著十幾件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夏季衣服。大熱的天兒,攤前並沒有顧客,攤主一邊拿涼帽扇著風,一邊四處張望著過往的行人。雖然“非典”疫情已經過去,但攤主仍習慣性地戴著個口罩。


    不經意一望嶽勇卻是一愣。摁下車窗,終於看清了,口罩上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是賀知妙,離開賓館兩年的賀知妙。印象中她是去開店的,怎麽會在街頭賣衣服呢?


    竟是不加思索的,寫了個“晚上來賓館見麵”的紙條,讓司機送了過去。看到熟悉的字跡,賀知妙向汽車這邊看時,嶽勇揮揮手,關上了車窗。


    晚上過了十點,嶽勇才聽到敲門聲。


    開門。賀知妙不自然地說了聲嶽叔叔好。叫市長不習慣,叫叔叔卻又有了些生疏。


    嶽勇邊請賀知妙坐下,邊說你這丫頭也不來看看我。賀知妙說我這不來了嗎,晚上在夜市賣衣服,所以來得晚了點兒。嶽叔叔你瘦了。


    賀知妙坐下,嶽勇端水過來,一眼看到了賀知妙手腕處一道粗長的鮮紅凸起的疤痕。嶽勇指著問是怎麽回事,賀知妙微笑著說是自己用刀割的,不過一切都過去了。


    賀知妙告訴嶽勇,結婚後兩人開店賣衣服。生孩子期間,發現老公出軌。離婚後把孩子舍在娘家,自己出走他鄉。做過幼兒園老師、傳銷、按摩和飯店服務員等很多工作,在外地想孩子時就用刀片割手腕放血,看到血流出來竟有莫名的快感。直到孩子會叫媽媽了,自己才從痛苦中掙紮出來,感覺得盡到當媽媽的責任。兩個月前回到鐵佛市,開始擺攤賣衣服。


    三五兩語道不盡,兩年變化如此之大。嶽勇的眼睛濕潤了。問賀知妙可不可以再回賓館工作,環境總是好些。賀知妙婉言謝絕,賣衣服雖然辛苦些,但總歸能多掙點奶粉錢。


    嶽勇接待了一家全國著名的大型商超連瑣機構,意願來鐵佛市投資商超。


    電視新聞播出去,鐵商集團的毛秋娜不預約就直接找上門來。毛秋娜請求市裏不要引進這家商超連瑣機構。如果非要引進不可,也要等到兩年之後,希望能給改製進程中的鐵商集團一個成長的緩衝期。嶽勇表示很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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