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桃花,待嫁的年華,鳳冠的珍珠挽進頭發。


    今日,整個京城喜氣洋洋,前往江府道喜的人絡繹不絕,老百姓們也都來到街上趕著熱鬧,今日,是太子迎娶江府大小姐的日子。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漁歌一襲紅嫁衣,坐在梳妝台前,丫鬟們忙著幫她理頭發,戴鳳冠,匆匆忙忙間,漁歌望著鏡子裏的自己,畫著精致的妝容,稍稍一笑,兩個梨渦足以融化所有的不美好,十裏紅妝將鋪滿前來江府的路,在這一刻,所有人都以為她是京城最幸福的,漁歌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如果忽略眼中那淡淡的憂傷……


    “你們先下去吧,”漁歌開口道,“若有事,再叫你們。”


    “是。”丫鬟們行了禮,有序的離開了房間。


    偌大的房間裏,隻剩下了漁歌一人,空曠安靜,漁歌緩緩閉上了眼,享受著這短暫的順心時光,過了今日,她不再是江府的大小姐,而是當朝的太子妃,沒有了快樂無憂的日子,該麵對的,是無盡的未知。


    “扣扣扣”,門口傳來了三道敲門聲,“姐姐~”唱晚露出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輕聲叫著漁歌。


    “進來吧,”漁歌微笑著往旁邊挪了挪,給唱晚留出個空位道,“從早上到現在,可算是見著你了。”


    “咳!別提了!”唱晚皺著眉頭,坐在了漁歌身旁,“大早上的我剛醒,就被爹拽著去幹活,忙裏忙外的,現在才能休息。”


    漁歌聽完唱晚的話後,捂著嘴偷偷的笑著,“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幫著爹娘操心一下府中的事兒了,尤其我這一出嫁,江府就隻有你了,要扛起責任,不能光我行我素,什麽都不管。”


    “我知道啦!”唱晚用手背支著頭,嘟著嘴道,“姐姐你這一嫁,依著習俗我也不能跟著你一同過去,這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啊!”


    “一日後我會回門的,”漁歌摸著唱晚的頭,“同在京城,隻不過是入了宮,又不是見不到了。”


    “同在京城……”唱晚喃喃道,自己並未告訴姐姐和爹娘此次出征的事,要是皇帝同意了,那見上一麵才是難上加難。唱晚暗歎一口氣,抬眼無意間發現漁歌嘴唇的顏色與妝容不符,


    “姐姐,你忘了抿口脂,”唱晚說著,伸手拿了一片放到了漁歌的嘴前,“我來幫姐姐。”


    漁歌輕輕地抿了下,然後扭頭看向唱晚,“怎麽樣?現在可以了嗎?”


    “太可以了!”唱晚雙手捧著臉頰道,“姐姐你真美!絕對是大觴最漂亮的新娘子!”


    “借你吉言。”漁歌被唱晚逗著一樂一樂的,又很快恢複了神情,依依不舍道,“隻是還真的有些舍不得。”舍不得爹娘,舍不得你。


    唱晚輕輕的抱了抱漁歌,“不是剛說過都在京城,見的機會很多嗎?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爹娘的!”


    漁歌點了點頭,眼含淚光的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門外的丫鬟打住了。


    “大小姐,吉日將近,太子馬上就到了,奴婢扶大小姐去前廳吧。”


    “不用了,你且下去,我陪姐姐過去。”唱晚說道。


    “是。”


    唱晚轉身站起,慢慢扶起了漁歌,幫漁歌撫平了衣服,又擺了擺鳳冠,拿起不遠處的紅頭蓋,深深的看了漁歌一眼,然後把蓋頭蓋在了漁歌的鳳冠上。


    “走吧。”唱晚扶著漁歌走出了屋,在屋外的陽光下,姐妹二人的影子漸漸拉長,兩人漸行漸遠……


    不遠處極為熱鬧,那是被關注的前廳,是新娘告別父母的地方,唱晚拉著漁歌停在了前廳跟前的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中,轉身握了握漁歌的手,道,


    “姐,我就送你到這了,之後……你一路小心。”


    “嗯,麻煩你了……”唱晚叫住了經過的丫鬟,把漁歌交了出去。


    許是受不住這漸漸悲傷的氣氛,漁歌不再過多留戀,直接利索地走進了前廳,一瞬間成為了所有人的矚目點。唱晚站在原地望著前廳出神,看著漁歌拜別爹娘,看著娘不舍的抹著眼淚,爹欣慰的點頭微笑,最後看著漁歌在爹娘的護送下,向大門外走去……唱晚打了個激靈,心下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想法。


    “荔枝。”唱晚輕輕叫了一聲。


    來無聲去無影,這是暗衛營的作風,如同隱形人一般暗中跟隨在主子的身旁,這是暗衛的使命。在唱晚話音剛落時,荔枝突然的出現在了唱晚旁,低聲道,


    “主子,有何吩咐?”


    “幫我拿到一套今日陪嫁丫鬟的衣服。”


    “是。”


    有些情況下,不起眼的小身份反而行動起來更為方便。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與江府道賀人多的歡喜相比,白府除了白翼的同黨,倒是極為冷清。沒有所謂的嫁妝鋪路,沒有太子的親自迎接,但這都不能阻止白蔻心中的愉悅與激動,今日,是她嫁給太子哥哥的日子,沒有人祝賀如何,哪怕太子不在又如何,隻要是能嫁給他,便已足矣罷!


    白蔻早早地換好了嫁衣,隻見她眉目含笑,輕輕地撫過鳳冠,等了多久,終究是等來了這一天,隻可惜不是太子妃……白翼站在白蔻的房間外,靜靜地注視著白蔻的一舉一動,第一次有了為自己一直自私自利謀權謀利而後悔的衝動,如若自己在朝堂上打好關係,今日想必人應該會再多些,那蔻兒也會更加開心吧。


    “本是姑娘家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之前想著要為蔻兒找個好人家的,”白翼歎口氣,開口道,“罷了,隨她吧。”


    “老爺不進去嗎?”府中管事的人在白翼旁道。


    “不了,這樣就好,”白翼看著房間中還在精心打扮的白蔻道,“不經曆人情世故,不知曉事實的殘酷,她就永遠不會長大。”說罷就離開了。


    本來正興高采烈地白蔻聽到房間外遠去的腳步聲,瞬間沒了剛剛的盡頭,渾身上下泄了氣一般,滿臉疲憊得閉上了眼,仿佛過了許久,才緩緩睜開了眼,淡淡憂傷道,“繼續梳妝吧。”


    長長的隊伍占滿了整個京城長街,兩旁的百姓眼中無不透露出羨慕與祝福,馬背上的人身著新郎衣,半束發,黑眸如潭,深不見底,眼角下那顆撩人的淚痣,除去歲月的洗禮,仿佛看到了七年前雨後村口經過的那個翩翩少年。隊伍緩緩走向江府,走過了曾經,走向了以後,聲勢浩大,高調如此。遲瑾憶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今日他要迎娶江府大小姐江漁歌,他的太子妃在他心中的地位,無法改變,也不可逾越。


    遲瑾憶抵達江府門前時,江氏夫婦早已把漁歌帶到門口等候著他,漁歌靜靜地站著,遲瑾憶在她身上竟感受出了歲月靜好,這是自己的新娘,這是自己愛的人啊!下了馬,遲瑾憶走到了一家人的跟前,剛想開口叫聲“嶽父嶽母”,就先被江鎮宇搶了先。


    “太子。”江鎮宇拉著江夫人行禮道,“老臣無過多請求,隻希望太子能好好待漁歌。”


    遲瑾憶連忙免了禮,認真道,“放心,我會待漁歌永遠如初。”


    聽了遲瑾憶的話,漁歌在蓋頭裏笑出了梨渦,麵前多出了一雙手,漁歌了然於心,伸出手輕輕地搭在了那雙手上。遲瑾憶牽著漁歌走向轎子,接親成功,大隊伍開始返航。


    早已換好了丫鬟衣服的唱晚趁人多,飛快的混入到了隊伍中,跟隨轎攆離去。


    奏樂想起,漁歌是真的要踏入新生活了,新的身份,新的環境,回想過去七年中的點點滴滴,有些事情總歸是要麵對的,不是不報,日子未到罷了。


    “哎……”漁歌歎了口氣,自己的選擇,隻能繼續走著。


    “姐姐莫歎氣難受,有什麽事我會跟你一起扛著的。”


    “嗯?”漁歌有點懵,這轎旁突然想起的聲音……漁歌掀起蓋頭,撥開簾子,不由大吃一驚!


    “嘻嘻……驚不驚喜?感不感動?”


    “晚兒你!簡直胡鬧!”漁歌有些生氣,“你怎麽能穿著丫鬟的衣服跟過來呢?”


    “我這也是為了姐姐你嘛,姐姐你想想,你這一嫁,我今後見你豈不是很麻煩,還要出入皇宮,姐姐你就不想我嘛?”


    “可是!”漁歌低聲道,卻也無可奈何,“哎……你這丫頭,今後我定讓爹對你多加管教!”


    “是是是,今天你是新娘子,你怎麽說都對,姐姐你快放簾子,不然就露餡兒啦!”未等漁歌作出反應,唱晚就趕緊把她輕輕推了轎子裏,放下轎簾,若無其事的繼續走著。


    “你可小心些,別讓人認出來。”漁歌還是有些不放心道。


    “放心放心,我自有分寸~”


    依大觴的習俗,太子成婚入太/子/宮,特許開放太/子/宮裏一雅閣來擺設酒席,前來的是皇親國戚,官僚貴族。遲瑾憶和漁歌入了宮後,遲瑾憶被邀去請酒,而漁歌則被扶送到了正房中。


    夜幕降臨,於你於她跟他而言,都將是個難忘的夜晚,看似一樣,卻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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