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還好意思問?”他指著她的手都被氣得發抖,“若是別人你以為我願意管?如今你是我王府的人,怎麽還能在外頭做這些欺負人的事?!”


    “我欺負她了?”


    “還敢狡辯!”


    言墨澤一把抓過她的手,道:“你這不叫欺負,什麽還叫欺負?”


    “哦,我知道了。”童糖瞧著他道,“你就是心疼了。”


    “胡攪蠻纏。”


    “夫君早知道不是嗎?”


    “知道就得容忍你?”


    “那夫君打我啊。”


    “……”


    言墨澤被她無恥的樣子噎地一句話都說不出,抓著她的手又緊了一些,半晌,才開口道,“你以為我真不會?”


    “不會。”


    “你就仗著……”


    童糖往前一衝,兩手捏著他的腰,仰頭笑道:“不是,我是仗著夫君人好。”


    言墨澤。


    在線氣死。


    他憋了半天,愣是沒憋出一句罵人的話來,氣憤地甩開她的手,“混賬。”


    童糖皺著眉頭,道:“你怎麽總是跟小老頭一樣?”


    “今晚別吃飯了。”


    “啊……”


    “不給你吃。”


    “……幼稚。”


    言墨澤吵又吵不過她,免得自己再被她氣死,甩手要離開。


    “對了。”


    身後的人忽然出聲,言墨澤頭也不回,“別以為求饒我就會心軟。”


    “不是。”童糖找了把椅子坐下,靠著柔軟的墊子,道:“是我爹讓我回去,殿下要不要一起?”


    言墨澤擰著眉頭,他不是很喜歡他這個老丈人。


    “去做什麽?”


    “嗯……應當是這幾日到了祭祖的時候了吧。”她給自己倒了杯水,冷淡道:“你也知道我們家規矩特別多。”


    說著,她頓了一下。


    抬頭看向言墨澤,“殿下要去嗎?”


    言墨澤大約有幾分猶豫,搖搖頭道:“你家那氛圍我受不了,不去。”


    “誒。”童糖低頭笑笑,看著茶杯倒滿了水,“那真是太可惜了。”


    言墨澤回頭看她,她口中是那麽說,但哪有一點可惜的語氣。


    饒是一起生活了快一年了。


    言墨澤還是摸不透這個女孩,總覺得她很奇怪。


    說的話不知道有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你回娘家可以,但不要待太久。不然又該被念叨了。”


    童糖與他意見倒是挺一致的,不解道:“真是,陛下為何就盯著我們家呢?”


    言墨澤站在門口,低下頭去,“不是針對你童家,而是……他擔心我籠絡人心罷了。”


    “就我們家那樣的?”


    “童家百年根基,你也不用如此輕視自己。”


    “嗯,我知道了。”童糖敷衍地說道,“夫君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你……誒。”


    就像是書房裏的老師對頑皮的學生無可奈何一樣,言墨澤搖搖頭離開了。


    看著他走遠,童糖心裏的別扭總算是轉了回來。


    她也歎了口氣。


    手裏轉著的茶杯一口沒喝,又給放在了桌麵上。


    她實在是,對這個男人很和顏悅色了。


    要是換做別個,她才不會這麽好聲好氣地說話呢。


    不過……


    童糖心裏覺得萬分奇怪。


    他為何如此避諱朝堂上的事呢?


    打從兩人新婚第一夜談開之後,言墨澤就一直沒有遮掩他逃避的態度。


    去問他那兩個好兄弟吧?


    一個個都閉口不談,好像是犯了什麽大忌一樣。


    她其實對皇後之位沒什麽念想。


    隻是怕兩人到最後真的像夢裏一樣,被太子夫婦害死。


    老天爺不知道是在提醒她什麽,這一年來自己回回都夢到那一幕,每一次都像是真的發生一樣。


    她是在城頭被人當眾砍頭殺死的。


    靈魂飄離的那一秒,她清楚地看到了太子的笑容。


    好像是複仇成功,絲毫不複他往日的溫和。


    於是她知道了,這個男人的骨子裏也是嗜血的。


    他和劉雪梅是一路貨色。


    童糖從小活在這個圈子裏,不相信有誰真的是單純的。


    有些人表麵上很和善,背地裏藏著什麽樣的心思,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她一直以為劉雪梅是心機最深的那個。


    但原來太子也不遑相讓。


    自那以後,她看見太子也沒什麽好臉色了。


    但要說三皇子登上皇位的可能性。


    大概也隻有兩成。


    這還是算上她能預知未來的地步。


    “誒……”


    越想越心煩。


    童糖食指戳著白玉杯,嘀咕道:“難不成等死嗎?”


    童家與王府距離並不算遠。


    但如今天氣炎熱,在馬路上走個兩圈,就渾身是汗。


    像童糖這樣的嬌嬌女,是不可能自己走的。


    午後太陽正盛。


    她坐在轎子裏麵昏昏欲睡,旁邊丫鬟正在扇著風兒。


    等她一覺醒來,也正好到了童家門口。


    童家的管家正站在門口迎接,看到她來了,連忙讓人準備撐傘,忙前忙後地伺候著。


    童糖的視線悠悠地,在門口轉了一圈。


    側頭問道:“父親呢?”


    “老爺知道您要回來,已經在書房候著了。”


    “嗯。”她點頭,轉身道,“你們,不用跟來了。”


    她走路的時候有些容易晃悠,步子又特別慢,看起來悠悠閑閑,沒什麽緊張感。


    然而一進書房,便站住不動了。


    這裏光線很黯淡。


    背對她坐著的男人已經上了年紀,肥頭大耳,光是看外貌,很難想象他能生出這麽漂亮的女兒來。


    “跪下。”


    童糖站著不動,“父親急召我回來,就是為了訓我?”


    “翅膀硬了是不是?如今都訓不得你了?”


    “我隻是好奇,為何父親回回都如此凶狠。”


    “你是想活活氣死我?!你這個不孝女!”


    童糖冷笑了一聲,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父親讓我去做下賤的事,我做了,出賣女兒換來的家族榮譽,真的那麽令你高興嗎?”


    “好,好啊。在王府呆了一年,越發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童老爺抬手抽出一根長棍,那板子怕是要活活把人打死,直接砸在她身上,“我問你,這一年來你為童家做了什麽?我把你送到三皇子府上,可不是讓你去享福的!”


    童糖挨著打,沒有哼聲。


    眼淚卻忍不住爬上眼眶。


    “我不期待父親關心我,這一年來,我也沒有等到過您的一句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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