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點都沒變。


    就像從前能因為一句話把自己推入山崖,現在也能為了一句話,置她於死地。


    童糖紅著眼睛不想就此閉上,但到底比不過她的發狠。


    在山崖中死了,就是劉雪梅說她是摔死的,也無人能查證。


    “住手!”


    就在她昏迷之際,一道聲音忽然插入。


    劉雪梅沒想到會有第三人在場,心下一跳,連忙慌亂地鬆開手。


    她騎坐在童糖身上,此時童糖的眼神已無焦距,黑色的瞳孔往旁邊瞧了一眼,似乎想努力瞧清來人,眼皮子卻緩緩往下沉。


    劉雪梅演技大爆發,連忙改抓著她的衣襟,問道:“你還好嗎?快醒醒。”


    飛速趕過來的十來人,除了第一個入穀的,其餘人幾乎都沒瞧見。


    空氣中有三秒鍾的沉靜。


    她偷偷瞥開視線去打量來人,發現為首的是陳江。


    他的臉色鐵青,一把走上前來推開劉雪梅,道:“您在做什麽?”


    “她、她暈過去了,我想喚醒她。”


    劉雪梅縮著脖子,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小白兔一般的眼睛甚是無辜,撞上陳江冷冰冰的視線,就知道自己未曾隱瞞過去。


    陳江也萬萬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樣一幕。


    來得路上他也知道這兩人水火不相容,但要說按照往常兩人的印象,若說童糖想要動手害死劉雪梅還說得過去,畢竟她本來就瞧著很不講道理。


    劉雪梅那樣的身世那樣的家教,怎麽可能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來?


    他多想懷疑自己看錯了。


    可童糖脖子上的淤痕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那並不是錯覺。


    陳江下意識地戒備著劉雪梅,眼神如同銳利的鷹,牢牢盯著她的每一分破綻。


    然而在他的視線下,劉雪梅的神情閃躲,最後幹脆兩眼一翻,跟著暈了過去!


    “小姐!”


    緊隨其後的劉家丫鬟紅杉驚呼道:“不好了!小姐暈倒了!禦醫呢?快叫禦醫來!”


    帳營。


    言墨澤大步從門外走來,陳江在前麵撩起營帳的布簾,高大的男人懷中抱著人兒,雙手都無法騰出空隙來,陳江在旁邊看著,不免皺起了眉頭。


    “殿下……”


    “等會兒再說。”


    言墨澤將手中的人兒放置在床鋪上,她身上有很多傷痕,額頭、眉角、纖細的胳膊與小腿都留下了不少淤痕,尤其是那肌膚往常都嬌滴滴水嫩嫩的,一出傷口就顯得觸目驚心。


    尤其是……


    她脖子上的痕跡。


    “藥還要多久?”


    “已經在煎了。”


    “嗯。”


    言墨澤沉默片刻,道:“讓春桃進來伺候著。”


    “屬下明白。”


    陳江側頭給了身邊的小廝一個眼神,待人出去後,又複而收回視線,“三殿下,今日之事……您不問嗎?”


    “她要說自然會說。”


    “可是……”陳江噗通一聲跪下,“屬下有一事想不明白。”


    “……”


    言墨澤側著身子坐在床邊,他的左手壓在童糖被褥的角落上,手印深深往下嵌著,手指微微蜷攏,微歎口氣,才站起身來,男人高大的身軀僅是站著就極有壓迫感,他雖然並沒有動怒,但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威嚴卻藏不住。


    言墨澤輕歎一口氣,“出去說吧。”


    滴答。


    滴。


    滴答。


    是水聲……


    冰冰涼涼的,好舒服……


    童糖感覺有一滴水落在自己的額頭上,她緩緩睜開眼,看到的竟然是蔚藍的天,天氣如同是一盞晃明的琉璃燈,晶瑩剔透地透著深藍,風壓彎了枝草,帶來一縷清幽的方向。


    嘩啦——


    耳邊的水聲更重了些。


    她身下的地塊竟然在搖晃!


    童糖驚得猛然坐了起來,瞪大了眼睛,忽而對上一雙熟悉的雙眸,男人的眼底清冷,不常帶笑,卻不叫人生出害怕或者畏懼之心,若是那眼睛的主人微微一笑,整個世界都即刻溫暖起來,像是突入雨幕的陽光。


    就如現在。


    “醒了?”


    童糖承認自己剛睡醒,還有些精神恍惚。


    又或者是她覺著自己已經死了,這或許並不是個夢。


    “怎麽呆呆的?”見她不回話,溫和的言墨澤露出溫和的笑,放下了他手中的船槳。他的靴子往前挪了一步,本來就不大的小船,讓他一動就輕晃起來。


    童糖這個人臭毛病很多,容易受驚也是一點。


    船一晃悠她就嚇得雙手扒拉住船沿,半個身子往外撲到,像是溺水的人抓著最後一根浮木一般。


    眨眼間,言墨澤在她身側坐下。


    見她如此,發出一聲輕笑。


    他的手隔著她薄薄的紗衣輕輕握住她的,掰著她的肩膀將人的視線拉了回來,對上她八字眉的驚恐小表情,忍不住笑著,勾了勾她的鼻子,“怕什麽?”


    “……”


    童糖張了張嘴,這舉動過分親昵,讓她的伶牙俐齒一下子沒了蹤影。


    臉好像紅紅的,火燒了一般。


    “真的睡傻了?可是你說要來遊湖,我才去借了這艘船,不是說要采蓮嗎?”


    言墨澤折了一支蓮花遞過來,“還要不要啊?”


    童糖聽見自己回答:“哪有你這樣送的?”


    “怎麽了?”


    “好像我求著你要似的,你不甘願就別來啊。”


    “幹嘛這麽說?”


    “哼。”這太奇怪了。


    童糖此刻就更像是個觀看者,好像一切都和自己沒有關係,站在那裏說話的,是另一個言墨澤和自己。


    那作天作地的性格倒是和自己一模一樣。


    “好了好了,不要鬧了。”言墨澤好脾氣地,“算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行了吧?”


    “嗯。還有呢?”


    言墨澤微勾著唇角,眼眸含著溫柔,食指勾著她的一縷發絲,幫她輕輕夾在耳後,壓低聲音:“小娘子實在是比花兒還美,蓮花雖不及你萬分之一,卻不知能否看在我的麵子上,配於娘子閣妝?”


    “噗。”


    “這樣也不行?”


    “算了,假死了。”


    童糖覺著自己越飄越遠,那蓮花湖中的兩抹身影,也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視線模糊,再也看不清明。


    “娘娘!”


    她恍然從夢中驚醒!


    周圍繞著她伺候的人有數十個,隻見她雙目出神地盯著眼前,一片空白。


    發白的唇色顫抖著,豆大的汗滴從額頭滑落。


    心跳聲砰砰亂跳,是了。


    她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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