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瞳孔擴大,眼中並沒有看著在場的其他人,思緒反而飄得很遠。


    她的腦子裏嗡嗡作響,完全反應不過來自己所在的位置。


    一會兒她覺著自己還在夢中,一會兒又覺得那是現實的,可腦子一清空,那滿是鮮血的場麵又出現在自己眼前。


    她忽然有一種感覺。


    什麽夢境、什麽未來。


    她之所以記得那麽清楚,是因為她早就已經經曆過了一次。


    她想起來了。


    多虧劉雪梅那狠心的一下,讓她在生死徘徊之際,徹底想起了過往。


    她與言墨澤並非是陌生人。


    或者是她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不認識言墨澤,但那並不是真的。


    仔細想來,當年她誤以為自己喜歡的人是太子,甚至為此和劉雪梅結下梁子,根本就是誤會大發了。


    “所以說……”


    童糖右手撐著腦袋,不敢相信自己的記憶。


    “我……一直以來……”


    她捂住了嘴,訝異到完全說不上話。


    這太奇怪了。


    他們成親已有一年,甚至對彼此來說,都已經完全不來電。


    她還覺得言墨澤人雖然好,但和自己完全說不到一處去。


    對言墨澤來說,自己也不過是一個無奈之下娶回來的妻子而已,這些她都是知道的。


    可忽然有一天,腦袋被撞了一下。


    過去的事情全都回來了。


    她忽然發現彼此可能都曾經喜歡過對方……


    這,這你可以笑著說一句“原來如此”,然後就坦然接受的嗎?


    反正她不行。


    童糖甚至覺得這比她的腿傷更讓人受不了。


    春桃在旁邊看她發著呆,還以為這人撞壞了腦子,二話不說拉著禦醫過來,“大夫,快給娘娘瞧瞧。”


    章禦醫將手裏的藥箱攤開,他的動作略顯著急,拿出診脈的墊子,放在床邊,彎腰輕聲道:“娘娘,請把手給我。”


    童糖晃晃腦袋,還覺著頭暈。


    扭過頭來眼睛瞪得圓圓的,道:“你們做什麽?”


    春桃道:“我要問你才是,娘娘你是不是撞到腦袋了?怎麽感覺傻乎乎的?”


    “春桃你好好說話。”旁邊的丫鬟出聲道。


    童糖正頭疼著,懶得去搭理她這些細節,一見是大夫來了,也覺得是看到了希望,連忙點頭說,“對,對,要給我看一看。”


    她兩腿在床上挪動著,立馬爬到了床邊,裙擺隔著床沿落了下來,她一手撐著床邊,略略前傾著身體,配合地伸出手,“快給我瞧瞧,是不是哪兒出了毛病?”


    “……”


    大夫給她細細號脈,手裏的動作停頓了好一會兒。


    童糖注視著,幾乎屏住了呼吸。


    幾分鍾後,大夫歎了口氣,拿回了手。


    “怎麽樣了?!”


    他尚未說話,反而是周圍的幾個人先著急起來,童糖也是一臉急切地看著他,“有什麽問題沒?”


    章大夫笑道:“沒什麽事兒,娘娘是在穀底受了驚嚇,又受到了一些撞擊,身上多是皮外傷,調養幾日便可。不過娘娘這腿……”


    “腿怎麽了?”


    “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保險起見,臣認為還是讓國師來看看比較妥當。”


    反而是童糖有些意外,“國師他老人家也會看病。”


    章大夫收著東西,作出一副高人的樣子,笑說,“娘娘這就有所不知了,國師大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對他來說,尋常的症狀是不難的。我們禦醫中,也少有醫術能與他匹敵的人。”


    “可是國師不是日理萬機?”春桃皺著眉頭,擔憂道,“若是我們請他,他要多久才有空來?”


    章大夫道:“王爺府上的事兒,國師一定是最優先的。”


    童糖問:“為何?”


    “您有所不知,當年國師的師傅,也就是千丹真人,他來到皇宮第一個見得就是三殿下,說是三殿下天生異格,是天之驕子,還收了三殿下一段時間為徒,嚴格來說,國師與三殿下還算是同門,自然是以這邊為先。”


    春桃道:“那既然如此,你同我一道去見王爺。”


    “好的。”


    春桃說完便跟著章大夫一起出去了。


    童糖坐在原地等了會兒,越坐著越覺自己想不明白,幹脆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的腿腳不方便,走兩步路都要人摻著,勉強走到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娘娘……”


    有人小聲地湊過來,道:“您脖子上的傷……”


    童糖的手指下意識合攏,輕輕捂住傷口,她慢慢地側眸看過去,試探地問道:“有人說什麽嗎?”


    “沒有,但院子裏還是有些風聲,說您這是……被人給掐出來的。”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童糖合上眼睛,揮了揮手,略顯不耐地說道:“叫他們不要傳些亂七八糟的,與那無關,另外,你替我去買樣東西。”


    “娘娘吩咐。”


    “我聽說十裏糖的糖葫蘆很好吃,你替我去買一份,買的時候就跟它說,山楂要最大最好的,隻要三顆。”


    “三顆?”


    “三顆。”


    “奴才記下了。”


    她說著就要退下,童糖又忽然喊住她。


    待人回到身前,才從腰間解開,拿出自己的一小塊貼身玉佩來,道:“把這個拿給他,就說我要換回之前存的。”


    侍女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接了過來。


    其實有些事也不用確認,但童糖如今已經有些混亂了,還是多上點心比較好。


    再者。


    其實確認了也沒什麽用。


    現狀並不會改變。


    她隻是想知道,當年自己墜崖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她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和劉雪梅不對盤,可在那之前,她和劉雪梅的交集其實並不多。


    能讓她突然發瘋似的將自己推下山,這背後的原因,難道是因為……言墨澤嗎?


    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童糖的眼底閃過一絲怒意。


    這世上害人的理由,令人發生爭執的理由有很多,可像劉雪梅這樣的,她可真真是第一回瞧見!


    她一定要弄清楚!


    就算結果已經無法改變,她也……


    也不想稀裏糊塗成為人家的墊腳石!


    劉雪梅到底搶走了她多少東西?她要一一清點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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