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糖覺得有些奇怪。


    她以為的過去越來越清晰,呈現在眼前的一幕幕,讓她差點懷疑自己到了另一個地方。


    她的腦袋昏沉沉的,直到一滴水珠落在額前,才慢悠悠地睜開視線,先看見的是滿是藤蔓的泥牆,隨後反應過來,自己是在等待中睡著了。


    她揉了揉眼睛,蒙蒙亮的天色提醒著她已經過去了不少時間,肚子也餓的扁了下去,從原地站起來,仰起頭想向外張望,惦著腳尖也看不到多少外頭的風景。


    “......”


    倒是霧氣已經散了,應該比昨天要好找一些吧。


    童糖思考著如何引起外麵的人的注意,她沒有發現旁邊的男人,也睡醒了,睜開眼睛在角落看著她。


    他的視線很溫柔,盤腿坐在地上,用手撐著臉頰的一側,如同春風化雨般,所有的複雜情緒都一散而盡,隻剩下單一的喜歡。


    要說發生了什麽?


    換做童糖本人肯定不能理解,畢竟對她來說,也不過是一前一後,過了一晚上而已。


    但對於言墨澤,這個夜晚卻格外的漫長。


    他想起了許多事情。


    包括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到後來的差點被迫分離。


    之後的許多許多,經曆了一輩子的漫長。


    他蘇醒前的最後一幕,是他孤零零地坐在王座上。


    童糖不在了,他唯一的目的就成了複仇。


    他本來是個多麽溫和的人,之前有多溫和,之後就有多狠毒。他要讓所有欺辱他夫人,害死她的人付出代價!


    他達到目的了。


    建立了繁盛的王朝,當成了最強大的帝王。


    可是......


    他的世界卻不如之前幸福。


    他們承認全天下的東西都歸屬於他,卻獨獨沒有他最想要的人。


    那個人一早就被從這賽場驅逐出去,甚至連一丁點的痕跡都沒留下。他無數次在午夜夢回,夢到童糖又出現在自己眼前了。


    醒來卻隻能對著空落落的床鋪發呆。


    言墨澤蘇醒比童糖更早,那個時候天上還掛滿了星星。


    夜色下的月光璀璨,落在某個人的身上,仿佛是仙人下凡渡劫,漂亮得不像人世間的東西。


    言墨澤在那一瞬間理清了所有問題,他發現自己不論再怎麽糊塗,視線依舊在不停地追逐她。


    當她第一次出現在自己麵前,言墨澤就已經逃不開了。


    他的心被她鎖住,整個人都歸順於她,更希望她也能屬於自己。


    唯一的。


    強烈的。


    不朽的情感。


    如同烈火一般熊熊燃燒,即使將生命燃盡,也不足以熄滅。


    隻不過和童糖不同的是,他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如果說看到老皇帝的症狀,他還有所懷疑,需要諸多考證、仔細觀察才敢下結論,那麽現在自己的親身經曆過之後,他便很快就明白了。


    並非巧合。


    一個兩個或許是偶然,可如今,幾乎和那件事有所牽扯的人,都有了相似的回憶。


    他記得自己在查詢書籍的時候,曾經翻到過類似的記錄,可惜寫書的筆者並沒有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交代清楚,以至於言墨澤也隻能猜測個大概。


    他後半夜一直在想,想了很多事情,也將這一切的脈絡理得清楚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旁邊的女孩忽然皺了皺眉,似乎要醒過來了。


    方才夜裏風大,他將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但這會兒人要是醒了,說不定又要開始惱羞成怒。


    連忙把衣服拿下,穿回到自己身上,假裝什麽事都沒有地又睡過去。


    果然童糖那個小傻子沒有發現。


    她醒來的第一件事,還是在琢磨如何出洞。


    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有道視線盯著自己。


    身子一愣,連忙轉身回頭,待看到他盯著她不放的時候,好看的眉頭一豎,“看什麽?”


    言墨澤這會兒心情好得很,眯著眼睛笑笑,還是一臉斯文,“夫人。”


    “......”


    童糖耗時了三秒,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自己問題。


    一時有些不好的預感。


    如果她現在問“我有什麽好看的”,估計會得到“夫人怎樣都好看”這種浪費時間的廢話。


    言墨澤卻好像看穿了她的內心,笑容更加深了一分,主動說道:“如果夫人想問我有什麽好看的,我隻想說夫人不管什麽樣都特別好看。”


    閉嘴吧您。


    尤其是這個男人還長得特別英俊,似笑非笑地看過來,對人的心髒實在不大友好。


    童糖假裝不在意,“現在怎麽辦?一個晚上過去了,還沒有人發現我們,又沒吃的、也沒兩口喝的,不是真的要在這裏變成骷髏吧?”


    言墨澤仰著頭,看她來來回回地著急踱步,笑著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大方說:“夫人,那你就更要保持體力了,來坐著想會兒。”


    童糖也沒有那麽嬌軟。


    但不知怎麽想的,猶豫了兩下,真的過去在他腿上坐下。


    整個人的重量壓了下去,男人卻似乎還是很輕鬆,她的背脊靠在他的胸膛前,像是整個人都被圈在了懷裏,相較之下,小小的一隻特別可愛。


    言墨澤越看越覺得可愛,一時也忘了這小家夥的暴脾氣,上手去摸她圓滾滾的腦袋。


    童糖這會兒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動作,大拇指塞在嘴裏,認真地咬著指甲自顧自地發著呆。


    忽然間感覺有隻手從她的後腦勺滑下,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隻手已經順著她的發梢,滑到了她的後頸。


    那隻手毫無分寸地接著她後頸的軟肉,迫使她與他四目交接。


    大眼瞪小眼,空氣中的各種聲音都冷卻下來,好像全世界都慢了半拍,在這種對視中。


    她的眼裏、腦裏,逐漸散開原有的思緒,目光被他的眉眼抓住,好像隻能看到這些。


    男人輕笑了一聲。


    因為常年無所事事,幾乎不曬太陽,肌膚白皙得比一個女孩還要紮眼,眉眼帶笑,眉峰如同利刃滑入鬢角。


    童糖要窒息了。


    他......他想做什麽?


    氣氛好像越來越曖昧,明知道不行,兩人之間的距離,卻不自覺地在拉近。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呼吸,感受到有隻手摟上了自己的腰,她不自覺地、下意識地、毫無抵抗地慢慢閉上眼睛......


    “啊!”


    一聲叫聲把她嚇了個激靈,童糖聽到頭頂傳來,“小姐!你在裏麵嗎?”


    很好。


    童糖一下子清醒過來,與人保持著兩厘米就要碰上的距離。


    整個人還在他的腿上,不知道何時被人摟在懷裏,一隻手抵著他的胸膛,卻不是抗拒,更像是欲拒還迎的姿態。


    童糖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前後不到兩秒鍾的時間,跟被炸了火藥庫一樣,惹起騰騰往上冒,有點超過負荷。


    “你你你讓我起來。”


    她慌亂地想要起身,卻不想被人輕而易舉地壓製住了動作,胳膊被人拉著,左腿被人壓住。


    童糖又急又慌,生怕被人看出什麽。


    硬生生地扭過頭去,看向上麵,張了張嘴又沒能正常發出聲音來,她的麵色紅潤潤的,眼中聚集了水汽,好像是誰欺負了她。


    言墨澤的眼神瞬間暗沉,拉著她的胳突然用力,童糖的身體一個不穩,筆直的被拉了過去。


    她差點撞上言墨澤,好在男人的肩膀不算硬,兩手撐住了身體,與他麵對著麵,眼睛瞪大,一下子愣住了。


    “你幹......”


    話還沒說完,被人一下子堵住了接下來的內容。


    童糖......


    童糖都驚呆了。


    腦子裏一片空白,直到唇角被人咬了一口,才回過神來,等有了意識之後,才發現自己在一種多麽羞恥的狀態下,接受這個男人的親吻。


    “你......”


    終於被放過,童糖紅著眼眶,罵得跟撒嬌似的,“你幹嘛呀?!”


    “斯——”言墨澤一手抓著她的腰,仰頭笑道:“夫人輕點,打壞了。”


    **


    好在沒有人看見這一幕。


    童糖被人拉上去的時候,一開始甚至不大敢看春桃的眼睛,直到後來後麵她提起自己找了半天的人,才把他們就出來的事情,童糖發燙臉終於好了一些。


    “你說騎兵?”


    言墨澤摸著下巴,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般地,“他們沒有來,倒是有人送了信,讓我快快回去。”


    “什麽?”童糖連忙道:“這是陷阱。”


    “嗯。”言墨澤點頭,“所以我找了個借口,說是給父皇的藥還沒準備好,暫且不能離開。”


    “可是......”童糖愣了一下,說道:“可是現在,天下都在太子手裏了,我們要怎麽做......”


    “夫人不必擔心。”言墨澤笑笑,道:“為夫自然是有法子的。”


    要說換做之前的言墨澤,也不一定會這麽淡定。


    不過現在他擁有前世的記憶,性格也有一些些的變化,這麽點小事還真是難不倒他。


    上輩子他什麽都沒有,還是把成為皇帝的太子踢了下來,更何況這輩子他還多了好些助力,對上太子完全沒在怕的。


    他必須回去。


    隻有回去了,這一切才有答案。


    童糖擔心地看了他一會兒,隻覺得這個男人是在發呆,眉頭緊皺,拍了他一下,來引起他的注意。


    “你說什麽法子啊?”


    言墨澤笑了,手指勾著她的下巴,跟逗小狗似的,彎腰下去與她說話,“想知道?”


    童糖說:“我得知道計劃的內容,才能想該怎麽幫你。”


    “不用夫人太操心。”言墨澤摸摸她的臉,說道:“回去的方法有很多,隻是若讓夫人聽,怕三天三夜也講不完。夫人還是回去坐著吧,不要太累了。”


    “......累你個頭。”


    “嗯?”


    “不告訴我是吧?我自己也能去問出來!”


    童糖說完就走,一點餘地都沒給人家留。


    **


    新帝若要登基,必須要先受國師的祝福。


    這祝福講究聲勢浩大,也就是人越多越好,說是萬人祈福的效果,比單人、數十人的效果要好上不少!


    人潮聚集的地方,少不了宴席聚會。


    也不知從哪年開始,新帝的登基儀式變越發熱鬧,中途更是有不少人為一睹皇帝真容,混入到宴席當中。


    此時。


    一行人馬正從城門口通行。


    “戲班子?”守衛看了兩眼文書,又皺著眉頭看過來,“瞧著不大像啊。你!”


    藍臻笑笑,從後背推了一把言墨澤,後者踉蹌了兩步,才停下步子來。


    守衛看著他上下打量,道:“戲班子能有這種貴氣?”


    “哈哈......哈哈哈!”藍臻捧腹大笑,東倒西歪地像是聽了什麽特別好笑的笑話,眼淚都差點沒止住,“官爺,您是不知道。這小子打小就喜歡研究貴人的姿態,您別看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隱約的貴氣,這全是多年來的細心琢磨,才鍛煉出這種演技啊!”


    “......”這戲子在胡說八道什麽?


    藍臻的笑容可以說是無敵的,帶著十足的機靈與調皮,令人無法挪開視線。


    藍臻也靠著自己的外貌,一路騙到這裏。


    “大人,您仔細看,我們這破戲班子,別說是貴人了,連養貴人的銀子都沒有!”


    守衛被他說的以為真的是自己多想了,臉上有些窘迫,掛不住麵兒,幹脆不想再做糾纏了,揮揮手,道:“行了行了,進去吧!”


    童糖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操作,一直到進了城,心裏還在感歎著。


    “這也太容易了吧。”


    藍臻啪地一下打開扇子,在空中搖了搖,仰著下巴一臉的得意,“也不瞧瞧我是誰。”


    童糖沒有答話。


    沒關係藍臻自顧自地說道:“有本大爺在,你們什麽都不用怕。”


    謝謝您嘞!


    童糖馬上就碰到了需要他解決的問題。


    她現在雖然入京了,但明麵上還是個不遭人待見的王妃娘娘。


    她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蹤,因此沒有打算回自己的屋子裏住,藍臻一聽,拍腿說道:“這事兒簡單!”


    他應下了來的第二天下午。


    童糖就被幾個小廝一起領著,去了一個自己都“哇”了好幾聲的地方。之間眼前的這座家宅,從外觀看還是嶄新的,無論是外形還是位置都好的沒話說,推開門,便看到裏麵的小院風光。


    童糖差點想在這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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