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氣尚好。


    童糖差點在馬車上睡過去。


    等到了李府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李鸞月等人坐在院子裏,“可算是等到你了,都什麽時候了?”


    童糖找了個位置坐下,道:“睡過頭了。”


    “就隻有你一個人嗎?”


    童糖愣了一下,抬眸說,“怎麽了?”


    李鸞月與十七對視了一眼,猶豫片刻後,李鸞月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是這樣的,我覺得如果是殿下的話,沒準知道解決的方法?”


    “嗯?”


    “現在的問題不就是劉雪梅怕回去後被人算賬嗎?那個世界的殿下也是殿下,還是詢問殿下比較靠譜吧。”


    “……”


    童糖沉默了半天,甚是無語。


    在對方期待的眼神下,憋出一句:“這個辦法……有點餿。”


    兩位智囊團表示不理解。


    “我覺得挺好啊。”


    “非常靠譜。”


    童糖雙手環胸,往後靠了一靠:“那誰去說呢?”


    “你……”


    “嗯?”


    李鸞月頓時求生欲爆棚,轉頭說,“要不還是國師去講嗎?反正你也最能在殿下麵前說得上話。”


    “我不要。”


    十七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時間就拒絕了她。


    李鸞月萬萬沒想到他這麽幹脆,站起來道:“為什麽啊?”


    “沒為什麽。”


    十七態度堅決,死活都不鬆口,不管李鸞月怎麽說就是不行,最後他這態度把人惹惱了,後者啪地一下拍著桌子站起來。


    “這麽點小忙你都不肯幫?!”


    十七根本沒搭理他。


    手裏的白玉酒杯悠悠轉著,扭頭和童糖說:“娘娘,此事還得你來講。”


    童糖說:“為何?”


    “如果是我去講,殿下不一定聽。您去說的話就不一樣了。”


    童糖道:“他也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


    “……”十七的眼神透露出一絲不信任。


    良久,他歎了口氣,“我是不會去討嫌的,娘娘若是心懷天下,就請您在殿下麵前說上兩句。”


    童糖忽然被扣了這麽大一頂帽子,一下子也不好拒絕。


    呆呆地想了一會兒。


    她倒不覺得言墨澤會不講道理,但是這事兒也算是因為她而起。


    “老大?”李鸞月見她不說話了,心裏有點著急,“你怎麽看啊?”


    “容我再想想。”


    她悶著腦袋在院子裏坐了好一會兒,片刻後忽然想起什麽,問道:“劉雪梅沒來嗎?”


    “來過。坐了一會兒,沒等到你先回去了。”


    十七看明白她的意思,說道:“她說了,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她是不願意去那邊的。”


    “……”


    李鸞月道:“老大,要不,你就去試試唄?”


    “……”


    **


    屋子裏的燈光很幽暗,書桌上的字已經有些看不清了。


    連續忙了這麽些天,言墨澤這會兒睡意籠了上來。


    他放下了手中的筆,回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月影下的樹梢被風壓彎,晚間的風變大了不少。


    言墨澤伸手關上了窗,心思卻轉悠到了別的地方。


    他記得宮人來報說童糖出門了,這會兒也還沒回來,雖然說是去了李府,不必多擔心,但都這個時候了,總是心裏有些別扭。


    正好處理正事也有些累了。


    言墨澤幹脆把剩下的事情推倒明天,召來兩個人,隨便收拾了一下,去宮門口等候著。


    夜裏溫度下降了不少。


    單薄的衣衫已經不夠穿,言墨澤還披了一件披風。


    手裏的燈籠隨風輕輕晃著,眼下的道路被照亮一些,卻也隻是在黑暗中,將人顯得更為柔和。


    童糖坐著馬車回來的時候,便遠遠看到高大的宮門下,站著三四個人。


    其中言墨澤最為顯眼,他個子本身就比較高,就算是往日鍛煉有加的侍衛站在後麵,也沒有他打眼。模樣又極為俊朗,長袍黑靴,梳著簡單的發髻,端著燈籠站在威嚴莊重的宮門下,卻有些不似這個世界的清冷。


    “咯噔。”


    馬車在距離他們兩米的位置停下了,車夫連忙搬下小凳子放在地上,風月走上前來,看著童糖從車廂內走出來。


    童糖彎著腰,這車廂不及她個子高,右手則是撩著車簾子,慢慢從裏麵走了出來。


    她扶著風月的手走了下來。


    三兩步走向言墨澤,道:“您怎麽出來了?”


    言墨澤同時也朝她走進,在她麵前站定,微微低著頭笑,“來接你。”


    “……”


    “怎麽回來這麽晚?”


    童糖說,“阿月留了我一會兒。”


    “嗯。”


    “您等久了嗎?”


    “沒有,也隻等了一會兒。”


    言墨澤看著她走到了自己身邊,視線自上臨下地看著她,如果這個時候童糖抬起眼的話,就會看到他視線當中,那些令人無意識感到後怕的情緒。


    好在童糖正專注地看著前方,她的心思在想另一件事。


    言墨澤的視線從她的臉上慢慢下滑,看到她單薄的肩膀。


    她今日出門的早,清晨還未如此冷,衣服穿得也不厚,出來的時候也沒同李家要件披衣,這會兒正無意識地說著肩膀,想要避開這夜裏的風。


    言墨澤停下了步子,回頭伸出手。


    好在他讓宮人準備了一件,這時見到這種狀況,宮女也都不是傻的,連忙上前地上了披風。


    “?”


    察覺到身邊的人忽然停下了腳步,童糖也後知後覺地停了下來。


    她正要回頭看去的時候,餘光瞥見一道黑影壓了下來。


    她嚇了一跳,縮著脖子一時愣住了。


    然後隻覺得身上一暖,被人乖乖地披上了披風。


    “殿下……?”童糖回過神來,有些意外地抓著披風,抬頭求解地看著言墨澤,後者隻是微微一笑,與她保持著微妙的距離,“多謝殿下了。”


    言墨澤道:“李家的姑娘性格雖然好,但為人處世都不夠仔細,這麽冷的天,也不知道給你加件衣服。”


    童糖聽言,連忙說道:“不是,這是我自己的問題。”


    “我也沒有指責她。”


    “嗯嗯。”


    童糖心裏也是知道的,不過下意識便回了一句。


    她整個人鑽在小披風裏,一副乖乖巧巧地聽他說話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可愛過頭了。


    言墨澤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她。


    記憶剛回來的瞬間,他還有些無法適應。


    一半是本能驅使著行動,一半還是有些霧裏雲外。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言墨澤心中的感覺越發強烈,他本來就不自覺被童糖吸引著,估計性格中就有點缺陷,完全抵擋不了童糖這種小任性又長得漂亮的女孩子。


    等回過神來,視線已經盯著她在看了。


    原本因為劉雪梅的原因,兩人幾乎沒有朝夕相處的那些感情了,記憶回來之後,那種感情也慢慢回了過來。


    一天比一天嚴重。


    幾乎是病態了。


    他雖然麵上帶著笑,但心裏總是想著該如何把她綁在自己身邊,該如何讓她不去涉及危險,讓她的眼裏隻有自己。


    說實話,他眼下的淡定也是裝出來的。


    如果周圍沒人的話,他隻想立刻把人抱住,把她摟進自己的懷裏,讓她滿心滿眼地隻能看到他。


    言墨澤忍了忍,忍了又忍。


    他也怕自己表現得太過直接,把人給嚇跑了。


    可是當走到一半的少女忽然停下腳步,用那雙無辜的眼睛回過頭來,懵懵懂懂地盯著自己瞧的時候,言墨澤實在是忍不了。


    他邁了一大步走近童糖,右手伸出去握在她的腰上,距離生生拉進,把她攬在懷中。


    這明明有些過分了。


    好在有夜色的掩護,這一路上的宮人並不多,身後跟著的幾個隨身伺候的,早已經練出了眼力勁兒,都紛紛扭開視線裝作沒看見。


    唯一有反應的就是童糖,她的耳根子一下子就紅了。


    看了看周圍,支支吾吾地:“殿下……?”


    聲音也軟綿綿的,簡直了。


    言墨澤心情很好地笑道:“嗯?你剛剛說什麽?”


    得。


    童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的,這會兒根本沒被人聽進去。


    與人這麽麵對麵地,她長大了嘴巴,半晌沒有發出聲音來,叫她再說一遍也實在是,有些太羞恥了。


    就算那是十七說的,童糖也覺得太羞恥。


    好像她特別自戀一樣,說出來的話就尷尬了。


    可是……


    童糖正要鼓起勇氣,視線又對上言墨澤帶笑的眼眸,停了下來。


    言墨澤的手摸上過來,捏著自己的臉頰,輕輕往外一拉。


    “唔?”


    言墨澤得了樂趣,“可愛。”


    “……”


    “今日都做了什麽?”


    “……”


    算了吧。


    童糖被人欺負地有些淚汪汪地,心想:還是下次說吧。


    **


    劉雪梅是在一早得到的消息。


    她受召入了宮。


    原先言墨澤沒有回憶起過去的時候,劉雪梅時不時往他眼前湊,原本以為自己比童糖早找到了他,應該會改變一切,沒想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麽都沒有得到。


    她敢這麽做完全是因為,言墨澤的性格算是好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


    童糖死後,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劉雪梅根本不敢靠近。


    縱使他麵上帶著笑,也不會有人覺得他好說話。劉雪梅比他們知道得更多一些,她親眼見過言墨澤動怒的樣子,如沒必要,她一點都不想與這個人作對。


    劉雪梅很清楚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不可能得到任何原諒。


    因此這段時間能躲就躲。


    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終究還是要麵對麵解決的。


    她入了宮沒敢看台上,直接跪在地麵上,匍匐在地,“見過皇上,吾皇萬歲!”


    明黃色的裙擺滑入視線,劉雪梅屏息等待著他說話。


    “事情,我都聽說了。”


    劉雪梅的呼吸一滯,“娘娘她……”


    “她還不知道。”言墨澤的聲音很冷,從中聽不出他是有沒有在生氣,因此跟讓人緊張了,“是十七同我說的,他解釋了許多,但我還有一個問題。”


    “臣女定知無不言。”


    “把你送回去不難,可你怎麽能確定,那邊的會與我想法相同?”


    劉雪梅愣了一下。


    她顫巍巍地抬起頭,看向言墨澤,眼前的男人一臉的冷,似乎隻是在詢問最正常不過的問題,但這個時候,劉雪梅卻已經察覺到了危險。


    她扯著嘴角,冷汗從額頭落下來,“雖然是不同的,但也是相同的。”


    “什麽意思?”


    “那邊的您也是您,若不是……”劉雪梅猶豫了一下,道:“若不是我鬼迷心竅,這邊也應當是差不多的結局。”


    言墨澤愣了一下。


    按照記憶裏的樣子,若是按照那邊的發展,童糖在這個時候已經被眼前這個女人害死了,屍骨無存。


    他隻有在登位之後,才為她正了名分,在那之前所有人都覺得童糖是個極為惡毒的女人。


    生死被人操控。


    死後的名聲也要被人玷汙。


    言墨澤完全無法接受這種結果,他恨不能把那些亂說話的嘴都給撕了,一個個地告訴他們,那些並不是事實。


    然而他做不到。


    他受到了太子軍隊的迫害,從一次次的追殺中死裏逃生。


    唯一支撐他活下來的,就是要替童糖報仇。


    雖然他恨劉雪梅從中作亂,讓他錯過了童糖那麽久,可如今一想,卻又有些幸運。


    雖然沒有了他和她的過去,可他們有了未來。


    如此一來,也覺得劉雪梅的所作所為,沒有那麽令人厭惡。


    言墨澤笑了一下,道:“若你有十足的把握,我也有一個對策。”


    “什麽?”


    “若是我的話,隻需要一個人的勸說就可以了。”


    劉雪梅驚呆了。


    她沒想到言墨澤願意放過她,甚至還給她出主意,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那俊美的男人。


    言墨澤的視線居高臨下地,“這世上隻有她的話,我是不會去拒絕的。”


    劉雪梅恍然從夢中驚醒,連忙低頭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隻要夫人願意原諒你,讓她寫封信你帶回去,到時候給我看便可。”這個方法出乎意料的簡單,但轉念一想,似乎也不是無可能,劉雪梅知道言墨澤一直看重童糖,但若看重道這種程度……


    劉雪梅莫名抖了抖身子。


    她也不想再深究了,便說道:“謝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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