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看看我,到底剃沒剃頭?”


    受他這番舉動影響,手下的士兵也紛紛取下自己頭盔,雖然發髻有些亂,但是束發的款式跟跪著的人確實別無二致。


    “你們,不是金兵?”


    “為方便行軍,我們不得不打個掩護。”


    我這才想起,滿人都是要剃頭的,前段時間我還迷了一陣他們的阿哥頭,覺得挺有型的。誰知老高給我看了幾張曆史上真實的阿哥頭圖片,就腦瓜頂一小圈‘自留地’,再編一小辮,要多風騷有多風騷,還真不如禿瓢耐看。


    哦,原來他們這一身是效仿清兵的打扮啊,難怪這群‘梁山好漢’會誤會了。再之後,自然是化幹戈為玉帛,雙方人馬向對方表示了誠摯的問候,恨不得發展成拜把子的交情雲雲。


    我正覺得無趣想回去休息,卻正好看到將軍向這邊走過來。他單膝跪地,誠懇地看著我說:


    “若非大娘急中生智,恐怕今夜會多出很多無謂的傷亡。請受小侄一拜!”


    聽他這麽誇獎,我老臉一紅。忙推說自己兒媳婦也功不可沒,讓他別放在心上什麽的。他又誇了幾句,不過我這會兒忙著得意,絲毫沒注意自己身邊的兒媳的那點不自在的情緒。


    於是,那群好漢就這樣混進了我們這個‘大家庭’。一切好像並沒有什麽不同,隻是從那以後我和便宜兒媳總是能在張嬸和劉媽二人的眼睛裏讀出一種叫畏懼的情緒。


    但是,我並不知道,那死老頭讓我來到這裏絕不是來過安生日子來了。因為我走到哪麻煩就能嗅著味道追到哪裏。


    “阿娘,據說這附近就駐紮著一群蠻子兵。所以我們不能在白天趕路了。你要是困了,就挨著我,我托著你走。”


    我此時正忙著解決上下眼皮打架的紛爭,已經沒工夫管自家兒媳說了什麽。腦子迷迷糊糊的,腳下也直打飄。


    這時耳邊忽響起一陣尖利刺耳的呼哨聲,我一下子從迷糊中驚醒。抬眼隻見四麵點點亮光越聚越攏,像是要將我們團團圍住。我下意識就要跑,無奈腳下根本沒有力氣,隻徒然掙紮了一下就泄了氣。


    反觀我方,將軍不愧是將軍,這時候依然麵不改色,指揮若定。率領將士們將我們這群婦女層層圍了起來,變成了一個躺倒了的‘梭子’。‘梭子頭’一個勁地往包圍圈外衝。


    但這並不能讓人安心,因為此刻我們耳畔呼呼作響的不是風聲,而是利箭的破空之聲。我哪裏見過這陣仗,連忙捂住耳朵,背脊不自覺往下躬了躬。


    混亂中,我失去了身邊一直攙扶著的力量,正被擠得搖搖欲墜時,手臂突然被一隻大手有力地捉住,暫時穩住了搖搖欲墜的身形。


    這時我才恍然抬頭,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兒媳已經被擠到‘梭形’的邊緣去了,而且還有被越推越遠的架勢。


    心中剛剛安定,卻不知從哪裏竄過來一匹棗紅馬,就那麽一閃身的功夫便似獵鷹撲兔一般‘叼走’了我的兒媳。在我那聲尖叫出口之前。


    “將軍!”


    幾聲驚呼未落,眼前飛一般地竄出一騎,卻是直追那匹棗紅馬而去。而追出去的正是一直在外圈的指揮者——大將軍。


    偷襲者逃了,但是被偷襲的這邊丟了主將,分不清這場遭遇戰是勝是負。


    受驚的下頜還未歸位,我感覺自己的身體正被動地保持著一種極為怪異的姿勢,拉扯得肌肉有些發酸。抬頭一看右臂正被一隻健壯手臂托著,但是托得有點高。


    我看向那健壯手臂的主人,隻見到一條清晰的下頜線,微黃的皮膚,和修長的身姿。索性使勁一拽,直到將那人的視線拽下來。


    “潘唯寧?!”


    那人低頭看我,目光有些發愣。酷似那討厭鬼的眼睛裏寫滿疑惑。


    “大娘您還好吧?”


    大娘!我驚了兩秒。激動難耐地吐出了一聲顫巍巍的~好。


    隨後副將清點了人數,帶出一對人馬去尋將軍。我們則在原地等候,這時我悄悄跑到那小子身邊拿胳膊肘撞了撞他。


    “小兄弟是哪裏人啊?”


    “涇陽。”


    “之前沒見過啊。”


    “我是這次才跟兄弟們一起下山的。”


    這小子名叫徐安,山賊出身,武藝高強。原是孤兒,被山賊頭頭收留作了義子,頭頭死後沒了生路,才跟一眾兄弟外出闖蕩。


    其實他出身什麽的我真的一點不關心,我關心的是這張臉。五官簡直長得跟潘唯寧一模一樣,隻不過這小子才15歲,比那討厭鬼還小一些。


    “大娘,你怎麽總盯著我臉看?”


    我隻好‘慈祥’地笑笑,胡謅道‘你這小兄弟長得太像我孫兒了~’說完擠出兩滴淚來。一邊訴苦一邊故意揪住他兩頰的肉,惹得他也苦了一張臉。


    我心中暗爽,就為這一聲大娘,好像來這裏挨的餓受的罪都不算什麽了。再細看這張臉,又覺得突然覺得兩人不大像了,特別是那雙眼睛,澄澈清明,一點戲謔和算計的影子都找不著了。


    晚上我隻睡了一會,就聽見一陣喧嘩。竟然是將軍回來了,因為離得太遠又太黑,我看不大清楚,直到將軍走到我近前,才看清與他一起的竟是我那便宜兒媳。她悠悠地走過來牽起我的手,一句話都沒說就將一頭霧水的我攙了回去……


    我們一直往南前進,如果老高教我的日光定位法正確的話。隻是這兩天,兒媳話變得更少些了。我隻能時不時地去找那‘古代潘唯寧’說話解悶。


    他本來竭力保持的一本正經的臉色,總是在周遭幾個兄弟的不懷好意的目光下變得扭曲不安。但一看這張臉現在的這般容色,我就更禁不住去找他,興奮的勁頭跟最初時走路都顫巍巍的樣子派若兩人。


    “你哪裏有個長者模樣……”


    埋怨的話語中帶著些羞惱,麵前的少年俏臉微紅。身子也不自覺地轉向了一邊。


    我一看他這個架勢,並不覺得自己剛剛問的有什麽問題。古代人不是都很早就結婚生子了嗎?這小孩反應也太大了點。


    “我是……過來人,自然不覺得有什麽。你幹嘛這麽大反應?”


    麵對我的質問,少年隻是埋著頭不理不睬。直到被我揪住腦後發髻,才不得不重新將頭抬起。


    “你可真是個怪老太太。”


    我頓覺好笑,我可不是個怪老太太嗎,明明正當二八年華,卻偏偏披了張老年人的皮。沒料到還能在這遇到個對頭,不折騰你折騰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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