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位於北燕之北,城內的建築恢宏大氣。走進城門時,就有一股莊嚴肅穆之感撲麵而來。


    整個燕京城被白雪覆蓋,就連道路都被冰給封凍住。蘭茝等人進城時,依舊坐在雪橇馬車上。


    一年了,她已離開故國整整一年。


    這一年時間,北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自那場戰爭後,燕王宮大門緊閉,百姓死傷無數,世家子弟終日流連歌舞不求上進,更有許多富商舉家遷往東齊。


    這一年來,活躍在燕京城裏的,多是極北之地歸來的冒險者。這裏真正成了一座冰冷的城。


    但是近日,燕王宮又再一次打開了宮門,不斷有車馬湧入燕京,為數不多還營業的酒樓裏,每日客似雲來,人們都在觀望使臣會館的來人。


    “聽聞這次六國四大公子將齊聚燕京。”這位是東齊的富商,聽聞燕王嫁女的消息後,連夜趕往北燕,在燕京買了一家酒樓,這幾日數錢數到手軟。


    “也不知道公主將嫁與何人?”一位還留在燕京的商人,啜了一口熱酒,滿麵愁容。


    “這四人乃當世驚才絕豔的人物,若是能得其中一人青睞,也死而無憾了。”北周的一位女公子望著這座白雪覆蓋的城感歎到。


    而北魏來客對這四公子頗為不屑,他們的女將翾飛以一屆女流之身征戰沙場,統領千軍萬馬,一手組建了十萬驚鴻軍,遠勝四公子許多。


    最先到的使臣會館的正是北魏翾飛。前段時日,北周與北魏大軍壓境,北魏的兵馬正是翾飛率領,她也是看在楚瞻的麵上,暫時止了這場幹戈,讓北燕得了一絲喘息之機。


    大軍重返北魏境內後,翾飛便孤身一人前往燕京,住在這使臣會館之中。一是為了燕王嫁女的這道召令,不日後北魏那不成器的皇子便會來到燕京。二是為了楚瞻,她倒要看看北燕到底有什麽能讓他不遠千裏趕往邊境化解幹戈。


    翾飛來了數日後,才迎來了使臣會館的第二人周玉衡。


    周玉衡來時,得知會館內隻有翾飛一人,一時間心頭激蕩,萬分感謝那盞祈願天燈,讓他二人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他來之後借北周與北魏退兵一事,日日找翾飛下棋商討天下時局。


    山梔曾問他,殿下此番目的乃是求娶燕國小公主,卻日日與北魏女將喝酒下棋,怕是不妥吧。


    周玉衡笑答,若非皇姐之命,在我心中翾飛一人遠勝整個北燕許多。若我娶了翾飛,便與北魏結盟,他與我二人何愁拿不下這日益山河破敗的北燕,到時候整個北三國盡在我之手,再逐一征戰東西南便容易許多。


    接下來,東齊燁王與西楚太子同一日到達。


    當他看到翾飛看向楚瞻的眼神時,便知曉事情遠非他想得那般簡單。


    世人早已忘記,西楚先皇後乃北魏王女,北魏與西楚之間早有羈絆。


    而今日,梁荃等人才進了這燕京城的大門。


    梁荃一到京都,整個燕京臣民都坐不住了,他們永遠無法忘記去年那個噩夢,便是這個曾在北燕為質的人,在這片土地上掀起了腥風血雨,北燕人一麵對他心存怨恨,一麵對他心懷恐懼。


    此時,燕京大雪傾城,百姓站滿了街道兩側,漫天的大雪落在他們的發上,麵上,身上以及心中。這純白無暇的雪永遠洗不淨北燕逝者的鮮血,也永遠蓋不住他們的滿目瘡痍。


    人們眼神冰冷的看著梁荃的馬車從他們的眼前緩緩行駛而過,一個念頭如天際悲鳴的鳥兒在他們的心中盤旋不散。


    他回來了,梁荃回來了。


    這一刻梁荃的心亦冷如冰窖,他的雙眼直視前方,略過這條長街上一雙又一雙冰冷的,仇恨的,恐懼的目光。


    沉重的冰雪砸落他的眼睫之上,他目光的冰冷。十一年了,無論他何時出現在北燕,在這個國家他永遠不會是受歡迎之人。


    父皇,這樣你可滿意了。


    他揚唇一笑,宛若孤獨的王者。


    這條街上的百姓們亦想不到,那輛馬車上,梁荃身邊坐著的那位不起眼的瘦弱少年,正是他們風華絕世的燕公主蘭茝,那個為挽救燕國遠嫁南梁的燕蘭茝,那個在天下人心中已葬身火海的燕蘭茝。


    蘭茝望著這條街上,一眼看不到頭的北燕百姓。與梁荃的目不斜視不同,她將他們的神情一個個看在眼裏,刻在心上。


    她是北燕王女,讓北燕在這風雪飄搖的亂世生存下去,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責任,她軟弱不得更逃避不得。


    “殿下,風雪已來,風雲際會,這萬裏江山,誰為主宰?”遊弋的北風,吹得她的衣袍獵獵作響,她這句話說得極輕,在風中被吹得七零八落。


    梁荃還是聽見了,他的目光銀芒畢露,“既這天下要多我一個梁荃,我又怎能負了這萬裏江山。”


    他們的馬車終於到了使臣會館外,梁荃拂落了身上的風雪,走下馬車,蘭茝亦緊隨其後。


    會館接待的官員是北燕親王燕緒,他見到梁荃一行人後,麵色一變。


    其餘官員見他神色不對,想起他亦是當時被囚的二十八位王族之一。心中感歎偌大北燕,如今竟無一人能奈梁荃如何。


    可這位親王卻不是因為見到梁荃而變了臉色,而是見到了他身後的燕雲。至今北燕人還不知他們是如何敗的,如今他看到燕雲站於梁荃身後,如遭雷擊。


    “諸位,裏麵請。”燕緒咬著牙說出了這句屈辱至極的話。


    梁荃卻也沒回他,越過北燕群臣直往會館內走去。


    北燕的使臣會館原本分為五個區,分別用來接待其餘五國來使,經燕敗梁國之後,南梁的牌子便被摘下了。


    梁荃進門後,見南梁區無牌亦無人,也沒說什麽。他知道蘭茝還跟在他的身後,此時,他若與這群北燕大臣起了衝突,不知他這胸口上的傷是否還能再經得起她一刺。


    正當他欲抬腳邁入南梁區時,身後有人叫住了他。


    “梁四皇子,自斷鴻樓一別,我們又見麵了。”說話的正是燁王雲薈,在六國人眼中,他叫雲薈蔚。


    梁荃等人回過頭,見到幾個姿容絕世的男女,正是周玉衡,楚瞻,翾飛等人。


    六國風雲人物,終在此刻齊聚一處。


    梁荃衝著幾人抱拳道:“幸會。”


    即使是在冰冷的北燕,武功高強的雲薈依舊是緩帶輕裘,甚是風雅。


    他笑對梁荃道:“據聞這燕京城外有一山脈名孤鶩,乃六國最高之山,山之外更有無盡雪原,四皇子想來對此頗為熟悉,可否帶我等前往一觀。”


    梁荃聽聞孤鶩山脈,那已被凍得通紅,冷得僵硬的手幾不可察的晃了一下,看著幾人笑道:“有何不可,能帶諸位一觀舊地,是梁荃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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