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紫瑩訥訥地說道:“我隻是借鑒了三妹妹的,可哪裏知道她竟然抄襲了公主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帶著無盡的委屈。


    雲蘅冷笑一聲:“證據呢?你有什麽證據?”


    淩鳶看了看雲紫瑩又看了看雲蘅方開口:“本宮的詩會不是給你們拿來鬥法的,雲紫瑩,你舞弊在先,如今又攀扯出雲蘅,你讓本宮如何相信你呢?”


    雲紫瑩道:“公主殿下,我,我有證據的,方才雲蘅的文稿還在我這,那是她的字跡……”她伸手到自己的袖子中,卻摸了一個空。


    奇怪!明明把那張紙藏在袖袋裏,怎麽會突然不見了呢?


    突然腦子裏閃回一幕,“雲蘅,是你對不對?你之前撞了我一下,便將那文稿偷走了是不是?”雲紫瑩心裏其實是不信雲蘅有這樣大的能耐,可是除此之外她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雲蘅委屈地對淩鳶說道:“我,我實在無言以對,這件事殿下想必比我更清楚了。”


    淩鳶點點頭:“雲三小姐文才不及詩才,可這一筆字倒是讓本宮十分讚賞!”說罷令寺人捧著一張紙來到雲紫瑩跟前,“雲大小姐,您請看這才是雲三小姐親筆所寫的文稿!”


    雲紫瑩呆呆地看著那一筆娟秀的字跡,隻覺得兩眼發花。怎麽會這樣?


    她明明讓含香將雲蘅的文稿偷了回來,怎麽還有?


    雲蘅道:“從前在相府裏,任由姐姐說什麽就是什麽,妹妹幾個幫你扛著就是。可這是在公主府上,姐姐你可不能再如從前一般,這般無憑無據地栽贓給妹妹,即便是阿蘅想要替你擔著,也擔不住了。不如你就認個錯,二位殿下都寬厚愛人,定不會苛責於你,若是大姐你心有不甘,等回去以後埋首苦讀力爭上遊便是,何苦要這般剽竊他人,作踐了自己呢?”


    雲紫瑩怒道:“你說誰剽竊?”


    這一番話聽在旁人耳朵裏,更匪夷所思驚訝不已:原高高在上眾星拱月的雲大小姐竟然是這樣一個主?在府中欺壓庶妹一手遮天,在外心思不正專行旁門左道。


    在一旁聽了許久的淩緋兒才慢慢開口說道:“那一日我在宮裏曾寫下文章,隻是那日還沒有想出好題目,我記得當時你正陪著我一起,我問你取個什麽題目好,你卻說不能著急得慢慢思量,原來這竟是你思量的結果嗎……”


    雲紫瑩急了:“公主,我沒有啊,那時,那時我隻是匆匆看過一眼,哪裏記得殿下你寫的是什麽……”雲紫瑩現在說的是實話,可是卻無人再肯相信。


    “哦?原來你隻是匆匆一眼?可那時你說的天花亂墜,天上有地上無的。”


    淩緋兒心中難過至極,她與雲紫瑩同窗多年,是至交好友。若是她真的需要,便是將這文章讓給她便是了,何必虛與委蛇假意奉承,叫人看不出一絲真心。


    “那是……”雲紫瑩結結巴巴,“那是……想讓公主開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淩緋兒索性轉過身去,“開心?”她苦笑一聲沉默許久,突然跨出兩步對淩鳶道:“姑姑,今日之事不如就此作罷,緋兒願放棄這次比試。至於雲家紫瑩……還請姑姑能看著緋兒的麵子上寬恕一回,或許,她隻是好勝心切,沒有什麽惡意……”


    雲紫瑩一喜,她就知道淩緋兒還是站在她這邊的。


    雲蘅看著她那副嘴臉險些冷笑出聲,她這個大姐居然沒有體會出,武英公主對她徹底心寒了,此舉隻是為了了結她們最後的一絲恩義罷了。


    淩鳶沉吟一番:“罷了,既然你是苦主都不追究,那本宮便隨了你吧!隻是雲紫瑩從此以後不得參與薊京的文人雅集,免得汙了名聲。”


    這話不可謂不重,雲紫瑩慘白了臉。經過這一遭還有誰敢再邀請她?


    周圍有人看笑話一般,沒想到高高在上的京城第一美人居然會落到如此田地,這名聲算是臭了!


    “是……”雲紫瑩咬著牙,無可奈何地退下,她走到淩緋兒的身旁怯怯道:“緋兒,真的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我吧。”


    淩緋兒冷笑一聲:“雲紫瑩,以後還是叫本宮公主殿下,這原不原諒的談不上,你若喜歡那篇《鬆亭賦》,送給你便是!”


    “別……”雲紫瑩還想說什麽,淩緋兒已經拂袖離去,那架勢是真正高高在上的皇室公主。


    淩緋兒雖為公主,可一直與她姐妹相稱,態度十分地親和。可今日她居然擺出了那公主的架子,一下子叫雲紫瑩心生了怨恨:哼,不過是出身好些,又有什麽了不起!她雲紫瑩總有一天會將這些人全都踩在腳底下!


    淩鳶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這詩會總不能因小小一個雲紫瑩就辦不下去了,“我瞧著康王這篇《雍卓賦》洋洋灑灑狂放恣肆,頗見功夫。不如大家一起來賞一賞。”


    公主都發話,還有哪個會不捧場,這最後的魁首當然是淩墨北。


    淩希燁笑了笑,舉著杯子恭賀,心裏卻十分不甘。


    詩會除了吟詩作賦以外,還有取水流觴擊缶傳花這樣的節目,彩頭雖不如之前的大,但眾賓客倒十分盡興。


    雲紫瑩並沒有離去,隻縮在一角,盡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隻要武英公主到哪,她便挪步距離九尺之外,那模樣小心翼翼又可憐兮兮。


    眼尖的貴女便對她指指點點,雲紫瑩雖然難堪卻也豁出臉去了,無論如何她也得挽回武英公主的友情,這對她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雲蘅卻不再參與那些新遊戲,隻坐在席位上。


    姬澈坐在她的身邊,平時酷愛飲茶的他今日卻沒怎麽動杯子。


    雲蘅伸頭一看,他那壺裏泡的是名貴的也君山銀針,茶香撲鼻,光聞著這氣味也知道這定是上品。


    可雲蘅卻知道姬澈並不愛喝這些貴重的茶,他好香嗜甜,最喜歡喝的是甜甜的花茶。她是女客,桌上偏偏擺著一壺清香四溢的桂花香片。


    她將自己的壺和他的對換了一下:“桂花口味的,你嚐嚐,咱們換換。”


    姬澈莞爾,倒了一杯嚐了嚐:“不如孤自己泡的。”


    雲蘅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今日這場戲好看麽?”


    “好看。”


    “我可是親自演了這一場,師父你還滿意不?”


    “滿意。不過若沒有孤幫你的這個忙,你這戲可非得演砸了。”


    他這是在邀功?


    雲蘅舉著杯子,品了口茶,清香淡雅味道不錯。


    女人最大的毛病便是容易妒忌不甘,雲紫瑩更是如此。她顯擺了那麽久,雲紫瑩終於忍耐不住上鉤了!


    誰也不會想到,她兩世為人居然熟背淩緋兒那篇《鬆亭賦》。


    起先她隻是想離間雲紫瑩和武英公主的關係,故意下套讓雲紫瑩抄襲了淩緋兒的文章,再當場揭發出來,叫淩緋兒對雲紫瑩不滿起疑,以後再慢慢分化。


    可今日她也沒有料到,淩緋兒恰好寫了這篇《鬆亭賦》,居然就這般“對簿公堂”了?連她都覺得這是一場精彩萬分的好戲。


    至於,雲紫瑩盜了她的文章,何以長公主淩鳶那裏還會出現她的文稿?


    既然含香出的去,那麽她的玉梨也能出的去……


    有姬澈在外頭,她放心得很,憑風昱的身手再塞進去一篇文稿實在簡單不過了。


    其實在披香殿,她寫了兩張完全不同的文賦——一張誘雲紫瑩來盜,一張交給淩鳶做證據。


    雲紫瑩猜的沒錯。


    出門那一撞,她的確將雲紫瑩袖口中那張紙偷了回來,這對她來說也並不難!


    這一切算得剛剛好。


    雲蘅仰頭又飲下一杯,清香滿肺腑,痛快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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