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易的話並沒引起喧嘩,他們都是無法前行才退回這裏的,而且草原上下雪早,在這裏不會停留很久的,張易說的有水有魚,肯定比比頂著黑灰前進要好。


    “日子看起來好像還不錯,我們卻不能樂觀,因為臧昊大軍正從雁門關橫掃邊牆,鮮卑騎兵不會留在雁門郡和臧昊死磕的,他們必然會逃回草原,這裏是他們大部分人馬回家的必經之路,三萬鮮卑人到底有多少能到達這裏,誰也說不清楚,我們在這裏,必然和他們碰上,他們現在是困獸,也是最危險的敵人。”


    他們本來也能想到,隻是沒有張易說得這麽清楚明白,他們是北軍,並不怕鮮卑人,隻是鮮卑人數量多了些,讓他們有些惶恐。


    “剛才我說了,被困在這裏,遲早會遇到他們的,到底是他們殺光我們,還是我們把他們留在這裏,就看我們這幾天的準備。”


    “要做什麽準備,沒說的。”他們都是從步兵中,因為實力好才被選拔為騎兵,張易說準備,應該還是伏擊。他們跟著張易,已經伏擊過多次,從沒失手,因此很想聽聽張易麵對三萬人,又能擺出什麽新招。


    “鮮卑人如果過來,都是逆風而行,這種灰塵裏行軍,是快不起來的,一路上沒有水,也沒有草,他們到了這裏,不管人馬都饑渴交加,要想贏他們,就不能讓他們到達水源。可惜沒有毒藥,不然我毒廢了這個湖泊。”


    這幫人聽張易居然想在湖泊裏投毒,心裏一陣惡寒,對於張易這個上官,他們現在是又敬又怕,敬是因為張易身先士卒,就算紮營修整,也沒有任何特殊待遇。怕是因為張易真的非常狠毒,遇到鮮卑老弱,不殺人卻殺羊,十幾萬匹羊,寧願殺光留給鮮卑人,鮮卑人不可能在這裏長久生存,又帶不走這麽多羊肉,最後隻能拋棄。


    一兩年內這一片草原上,是不會有人來放牧的,因為這麽多羊肉腐爛後,很容易引起羊群瘟疫,張易明顯是要廢掉鮮卑人賴於生存的基礎。


    “關於準備,無非就是伏殺,這些人過來,不會一窩蜂來的,很可能排成一條線,還不會有防備,隻要我們夠快,就能殺得他們全軍覆沒。”


    張易親自從灰裏走一遭後,就想出伏殺的招式,鮮卑人來這裏,肯定三三兩兩的,對於伏擊者來說,最喜歡對手添油戰術。


    “在他們接近水源時,肯定會衝起來,那我們就往前埋伏,在他們行軍途中伏殺他們,如果他們人多,我們不能力敵時,第一時間就要順風跑路,他們人困馬乏,肯定沒有力氣追殺我們,擺脫他們,我們就能回家,記住,煙塵中很難結集,互相看不到,我們隻要都是順著風跑,就能回家。”


    張易敢留下埋伏,是因為鮮卑人都是部落為單位搶劫的,見到草原火起後,首先想到的就是逃遁,這種幾率相當大,張易可以一勺一勺慢慢把鮮卑人吃掉。


    胡泊不大,隻有一百畝左右,但一千多士兵,雙手拉住圍一圈都不行,鮮卑人是弓騎兵,漢軍是槍騎兵,帶著弓箭的隻有二三十人,箭枝不過一千,要想近戰伏擊遠程攻擊,除了偷襲沒有其他辦法。偷襲失敗,張易不會和鮮卑人死磕,提前布置好跑路的方向,就是打時間差,等鮮卑人養好人力馬力時,張易等人應該也能到關牆位置了。


    一千兩百騎兵,除了送婦女去雁門關的五十人,其他都在這裏,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戰損,此戰之後,到底能有多少人回到雁門關,連張易都不敢猜測。


    動員之後,最先挖的是湖邊,想要伏擊,就得把馬藏在湖邊低窪處,還得裹住嘴,讓鮮卑人從遠處看不見馬匹,也聽不到聲音。


    張易也不會前進太遠,前出上千米,讓士兵挖出散兵坑埋伏就行,反正現在地上都是積灰,就算新翻起的土地,很快就會鋪上一層黑灰,在逆風還有灰塵情況下,鮮卑人是不會注意地麵上的。


    張易設想得很好,才藏好馬匹,散兵坑還沒開挖,就有鮮卑人出現了。


    而且是從側麵方向過來的,更詭異的是,一百多人都是拉著馬尾巴走過來的。


    因為空中楊灰,視野很近,這些鮮卑人好像忽然冒出來,地上灰燼很厚,他們過來時,連馬蹄聲都沒有,見到他們時,鮮卑先頭部隊已經出現在前麵五十幾米。


    好在張易已經帶他們演練過伏殺,見到鮮卑人出現後,這些人沒有慌張,而是悄無聲息逼了過去,在他們馬匹被驚擾前,迅速解決他們。


    知道他們來的方向和方法後,不僅張易心中大定,戰士也都冷靜下來。


    這幫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行屍走肉一樣跟著馬匹往前走,應該完全是靠馬匹尋水的能力才摸過來,因為幹渴,這些人嘴唇都幹裂起皮,連馬匹受到驚嚇都不願嘶叫,而且又是從側風向過來的,這裏殺戮的血腥味,根本傳不到後路的鮮卑人那裏。


    隨後張易就帶人穿上羊皮襖,往鮮卑人來路去迎接,另一半人收拾好鮮卑人馬匹後,就在湖邊休息。這些馬匹都非常饑渴,根本無法嘶叫,即使看到陌生人接近,也沒力氣折騰,到了水邊後,就開始喝水,也許是感激拉他去喝水的人,喝完水後,也沒有亂跑,靜靜地站在河邊休息。


    天氣越來越冷,皮襖雖然很臭,卻很暖和,而且有迷惑性,即使被他們先看見人影,也不會大驚小怪的。


    張易考慮到這些人是陸續過來的,特意分了班伏殺,結果也驗正張易的猜測是正確的,從第一批人開始,過來的人就沒有斷過,隔上一段時間,就會有鮮卑人冒過來,多的也不過百把人,少的隻有十來人,間距遠的上千米,近的隻有數百米,而且都是蒙住臉,拉著馬尾慢慢過來的。


    也許這是草原上傳下的絕活,也確實管用,如果沒有張易伏殺這個意外,這些人隻要經過湖泊修整,就能最終回到草原。他們沒有草,但是馬背上都有黃豆和羊肉,隻要下雪,就沒有人能留住他們。


    漢騎摸清規律後,伏殺就簡單多了,得手之後,屍體和馬拉走,其他人繼續埋伏,時辰一到就有休息過的人來換班,而且有鮮卑人送來的弓箭,根本不需近身就能解決。


    也不知道這些人事先躲在哪裏,反正到這裏時,都是那個方向過來的,整整六天,張易帶著士兵至少伏擊了六千多人,這些人全是一人雙馬,馬背上都有大包裹,出了黃豆和弓箭,全是在雁門搶劫到的戰利品,在回路被大火燒盡情況下,他們丟棄了人口,隻想帶著戰利品回家。


    這麽多天下來,因為沒有草,也就不能生火,所有人都喝生水,鮮卑人帶來的馬,早就渴得瘦骨嶙峋,被喂了水和馬背上的黃豆後,一時也無法恢複,都有氣無力站在水邊,這裏地勢低,至少能擋風。


    天氣越發冷了,有時候半天都沒有鮮卑人摸過來,張易估計他們還躲在什麽地方,或者走其他方向離開了。


    “這種天氣是要下雪了,沒來的鮮卑人應該也在等下雪,我們等下雪就往回走,不能讓他們緩過勁來。”


    又足足等了三天,終於下雪了,期間再沒有遇到鮮卑人過來。好在鮮卑人隻是缺水,他們帶著的馬匹背上,都有足夠的黃豆,把馬匹用繩子係在自己的馬後,各人帶著十來匹馬往回走。


    張易沒有往鮮卑人來路撤退,雖然是鵝毛大雪,回程卻是順風,而且前路是越來越亮,等積雪終於蓋住灰燼後,整個草原白茫茫一片,哪裏還看出有半點燒過火的痕跡。


    因為每人都有十來匹,根本沒辦法跑起來,隻能緩慢前進,五天後,就看到雁門關雄偉的城門。


    關上的士兵很早就發現張易等人,大隊人馬出現,還是穿鮮卑人皮襖的,還沒等張易到近前,關牆上已經站滿了士兵。


    他們也覺得詫異,遠處看人馬很多,到了近處後,基本上是一人十馬,還是排成長隊過來的,即使到了關城附近,也沒有異常舉動,顯然不具備威脅。


    得到警訊就上關城的臧昊忽然說:“是張易回來了,好家夥,不僅大火沒燒到他們,還弄了這麽多馬回來。”


    張易見到臧昊後,聽他先說了雁門郡的情況,才知道漢軍此次大獲全勝。


    草原大火,揚塵飛得很高,鮮卑人果然就丟棄劫掠的人口,開始往關外跑,可惜他們根本跑不掉,大火帶來的高溫,已經阻在他們回去的路上,而臧昊大軍就在關牆缺口內等著他們,他們的留在外麵的老弱家人在煙起之後,已經全跑進關內躲避,都被臧昊抓獲。


    最後有四千多鮮卑人下馬投降,他們前路被高溫隔斷,無水無草,人困馬乏,根本不能再打了,再說他們抓獲漢人也不會輕易殺掉,投降漢人也未必會殺他們,能活著顯然比死戰要好。


    至於張易堵住的人是殺進雁門郡深處的,他們逃出關時,灰燼已經冷卻,自以為靠老馬識途找到集結點的小湖,就可以逃出升天,結果自投死路,三三兩兩死在張易等人手裏。


    算上鮮卑老弱,接近八千的俘虜如何處理,張易和臧昊產生嚴重分歧,臧昊想帶進關內賣掉,張易卻主張趕出關外放生。最終兩人達成協議,鮮卑騎兵都放回去,隻是隻能穿著皮襖走路回去,他們的老弱可以留下,等開春後再離開,至於女人就不必走了,留在雁門關給守軍做些縫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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