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兩個月左右,如蔓與蕭何意便準備動身去寧州了。


    這些時日,二人也在準備著去寧州的相關事宜,如蔓與盧純兒這位舊友提前道了別,又與來抓藥的顧客一一說了要走的話。


    “張嫂,真是許久不見您了,今日要抓什麽藥?”有一位老熟人來了,如蔓熟絡地寒暄道。


    “今日家裏的小孫女受了些風寒,發了燒,來抓些驅寒退熱的藥。”張嫂遞上了大夫開的藥方。


    如蔓拿著藥方吩咐劉阿無抓藥,自個兒同張嫂閑聊起來。


    “過些日子,我同如蘇便要走了。”她道。


    這如蘇便是蕭何意。


    在這揚州城裏,如蔓與蕭何意化名為林如蔓與林如蘇,並以姐弟相稱,至於為何如蔓先出現在揚州城,隻說是姐弟二人往揚州逃難的路上失散了,後來才重逢的。


    如蔓向來待人和善,蕭何意在大家都眼中也是勤奮好學的孩子,二人在他人眼中亦是姐弟情深的模樣,更不會去懷疑了。


    隻是這些年來,偶爾有人覺得如蔓總孤身一人,難免會同她說親,然她隻是笑笑便婉拒了。往往蕭何意碰到這些說親的熱絡婦人,雖仍是麵無表情在一旁站著,但心中總歸不快,也不知為何,心中對於如蔓,他總存著這麽一絲占有欲。


    “這是要去哪裏?藥鋪不開了麽?”張嫂一聽如蔓這要走的話,有些詫異,心中倒也有幾分不舍。


    “藥鋪還是開的,以後會交給阿無管著,要抓藥啊,照常來便行了。”


    如蔓笑了笑,解釋道:“至於為何要走,是如蘇想去寧州從軍了,反正我倆無父無母,我倒也好陪他一塊兒去,隻是這一去,也不知何日才能回來了。如今這肅州失守,他學了這麽些年的功夫,如今也是有報國的機會了。”


    “是了,這些年邊關又開始不太平起來了。”張嫂似乎有點恍惚,又有一絲羨慕,“從軍啊……真好,你能陪他一同去。”


    “嗯?”如蔓看到張嫂眼神有些失落。


    “沒、沒什麽。”張嫂回過神來,便沉默著不說話。


    “張嫂,藥好了。”一旁的劉阿無抓好了藥,將藥包遞到了櫃台上。


    “誒,好嘞。”張嫂上前拿過藥包,卻沒有離開的意思,看著如蔓,有些欲言又止。


    如蔓看出她似是有話要講,便出聲問道:“張嫂,您還有什麽事麽?”


    張嫂緊緊抓著藥包,終是開口道:“你們去邊關時,可否幫我打聽一個人?”


    “那您要打聽的,是什麽人?”疑惑道。


    “他叫張永平,是我的弟弟。二十五年前,他才十七歲,便去了肅州從軍。早些年他去時,還有家書報平安,到了後來,竟是杳無音訊了。


    再然後,便是成功平亂,大軍班師回朝,許多當年的一同從軍的男兒都回來了,可卻不見他身影。我也曾問過他們,他們隻說他是死了,可便是死了,那總歸有官爺發來訃告,又怎會什麽都沒有?”


    張嫂歎了口氣,神情哀傷:“當年父母在家,總歸要人照拂,要不然,我便也陪他一同去了,也好過日日這般擔心。二十多年過去了,父親母親臨死前都還盼著他回來……”


    聽罷,如蔓也是歎了口氣:“世事無常。我到了邊關,會幫你這個忙的,可人海茫茫,邊關又這般大,往往無疾而終,您也要做好準備。”


    “我都明白。”張嫂含著淚。


    “你可還記得他是何模樣,可有什麽特征?”


    “當年他七尺多高,看著精瘦,頸後有一粒黑痣,長臉窄額,眉眼有些上揚,膚色也較黑。”張嫂回憶著,告訴了如蔓記憶中張永平的模樣。


    “您放心,我會為留意的。”如蔓安慰道。


    張嫂又對如蔓千般萬般道了謝,這便拎著藥包回去了,將這些藥包拿回家,她又翻箱倒櫃找了一番,終於是找到了當年張永平的家書,整理一下便又匆匆往如蔓的藥鋪跑去。


    “如蔓姑娘!”張嫂踏進門來,將這些信件遞給了如蔓,“這些都是當年永平在邊關時寄回來的家書,我將它們交給你,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場。”


    如蔓數了數,大概有七八封:“好,那我便先收著罷。”


    張嫂走後,如蔓便帶著這些家書回了後院,蕭何意正在院裏挑揀藥材,她將張嫂的事情都同蕭何意說了一遍,又道:“明後兩日同我上街去買些衣物幹糧等物品,還有一輛馬車,三日後,便動身去寧州罷。”


    “好。”蕭何意答應著,手裏繼續忙活著。


    三日的時間很快便到了,買好的馬車早早便在藥鋪門外候著,二人將路途上需要的用品一一放進馬車,又將這藥鋪及後院的鑰匙都交給了劉阿無保管,這便上了馬車。


    以往的舊客得了空的都跑來送了行,劉阿無也是紅著眼眶,一副不舍的模樣。他是個老實本分的,雖不太機靈,但也穩重,將這藥鋪暫時交予他保管,如蔓也放心。


    那盧純兒更是大著肚子便跑了過來,如今她已成了親,夫家待她很好,人也過得滋潤。


    “都說不要來送我,還這般任性。”如蔓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腹,嗔怪道。


    “我與你相識這般久,交情不說深,那也定不是泛泛之交,如今你要遠走,不知何日回來,我又如何能不來送你?說起來,少了個能說知心話的人,總歸是舍不得的。”盧純兒的聲音有些哽咽。


    這幾年裏,自盧純兒成了親,便也搬到了這揚州城裏來住,故而也時常跑到如蔓這兒同她講話。一來二去,也成了知心人,不過大都是盧純兒在說,如蔓在聽罷了。


    而蕭何意那邊兒,武館師傅們自聽聞他將要去寧州從軍,也都紛紛來送他。畢竟這蕭何意也算是得意門生了,資質條件遠遠超過了以往的學生,自是驕傲非常的,大家都盼著他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也能打響這武館的名聲。


    二人在這揚州城裏生活了短短幾年,卻認識了這麽多善良樸實的人。不曾想到,今日眾人都前來送行,心中感動非常,皆是眼眶紅紅一一道別。


    “後會有期!”如蔓在馬車裏,掀開簾子,最後向著眾人擺了擺手。


    蕭何意在前頭駕著馬車,也跟著揮了揮手,便“駕”的一聲,用鞭子抽打一下馬屁股,車子便緩緩上路了。


    後會有期。


    二人最後看了這一眼揚州城,心中默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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