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楊雲起把那五十人選了送來,祁渺親自訓話,她掃了一眼那一眾懷疑的眼神,問道:“你們都不相信十日之內會有成效?”


    大家相互看看,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祁渺微微一笑:“這十日之內,你們隻要做好三件事便成了。第一,每天五更天,把手下的人準時帶入訓練場,隻要不違規違紀,不管用什麽手段都行;第二,教他們背會那六條軍紀,並督促他們嚴格遵守;第三,不歧視他們,把他們當成你們的兄弟,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不放棄任何一個。”


    “這些我們都可以做到,那戰術訓練怎麽辦?”有人很快提出了疑問。


    祁渺搖搖頭:“戰術、布陣不作統一要求,我們沒有時間。這五百人,都是真刀真槍和人拚過命的,上戰場殺敵不會含糊。我們所要做的,是統一他們的行動,讓他們一切行動聽從指揮。”


    五百人很快就劃分成了五十個十人小隊,營地住宿也作了重新的安排。


    祁渺再見到簡先生時,盡管還在為醉酒的事羞愧難當,卻也鼓足勇氣問道:“依先生看,祁渺這練兵之法可行否?”


    簡先生微微點頭:“值得借鑒。”


    祁渺聞言一喜:“這麽說,先生準備在左路軍裏推行了?”


    “不是左路軍,是老黑的人馬。”


    “大漠飛鷹那裏?”


    “暫時不宜。”


    祁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這種打亂了重新編隊訓練,大漠飛鷹若不能打心眼裏接受,便會以為自己這是要奪他的兵權,他若起了疑心,那就得不償失了。


    這種人盯人的戰術很快就收到了成效。前三天,五十名小隊長使出渾身解數,倒也沒人誤了點卯的時辰。那六條軍紀也督促背得滾瓜爛熟,隻是一切行動聽從指揮這一條還有難度,還有人不把軍紀當會事。


    第四日,原是大漠飛鷹的兩個手下半夜偷跑出軍營,宿醉未歸。祁渺按軍令判了兩人斬立決,帶隊的小隊長也挨了四十軍杖,撤職換人。


    一時之間,整個軍隊嘩然,那些士兵和將領這才明白,原來文靜和氣的公主是動了真格,心裏倒也起了幾分懼怕和警覺,散漫無紀律的浮躁習氣收斂了不少。


    這一日一大早出操,祁渺見一切正常,兵士雖還有拖拉,卻也沒有遲到沒來的。總算整齊了一回,她心裏很是開心,叮囑了郭大智幾句,帶了王楫,就去找楊雲起商量軍營擴建的事。


    誰知她這裏前腳剛一走,郭大智那裏就出事了。郭大智本就是個性子粗野之人,凡事還喜歡顯擺一下,自從做了這五百人的隊長,心裏實在高興,總覺得手下有兵了,自己若是把這一幹人訓練好了,麵上也倍有光。


    他心裏最瞧不上的人是楊雲起,處處和他作對。他也深知這謀劃、指揮打仗的本事,他比不上楊雲起,可這練兵,他郭大智就未必會輸給了楊雲起,心裏早就憋著勁要把楊雲起比下去。


    這會見祁渺不在場,就想好好震懾一下手下這五百個兵,在他們心中豎立起自己的威望,操練出水準來。他這麽一尋思,什麽事都瞧著不順眼了,那些兵士站立的軍姿,不是頭歪就是佝僂著腰,實在是離精銳之師的標準差了太遠。


    他提高嗓門就開罵了:“你看看你們這一個個的,座美座樣,站沒站相,腰板都挺不直,哪裏有個當兵的樣子?我看你們就是一群娘們!”


    他把這五百人當他手下那些北洹兵了,罵起來一點麵子也不留,可這些人是誰啊?都是些無拘無束慣了的馬賊,進入軍營也沒幾天,脾氣還燥得很。被他這麽一罵,大夥兒心裏很是不爽,尤其是被罵成了女人,更是犯了他們的忌諱。


    郭大智是五百人的隊長,大多數人還是有些顧忌他,隻小聲咧咧,隻有膽子大的幾個大聲嚷嚷起來:


    “咱們雖然是馬賊,也不是怕死鬼!更不是娘們!”


    “你胡咧咧什麽?要沒了咱們這些人,你不過是個光杆……”


    “你有本事和我們比試一下……”


    郭大智沒想到一句話惹了眾怒,心裏很是有些懊悔,麵上卻仍舊擺出一副很吊的樣子。他是隊長,今天要收拾不了這些人,以後也別想再這些人麵前露臉了。


    這麽想著,他說話的語氣更囂張了:“你們想和本隊長比試一下?好,本隊長正手癢癢呢,你們誰先來啊?”


    那些出聲的馬賊,在人群裏自是膽肥,這會兒見郭大智虎背熊腰,一身蠻力,甚是勇猛凶悍,要單打獨鬥的話,還真沒人敢跳出來迎戰。


    郭大智見剛才還吼聲震天的一夥人,這會兒被自己拿話鎮住了,一個個噤若寒蟬,心裏的得意別提多舒服了,拿眼瞟了一眼眾兵士,眼神裏的輕蔑之意那是再明白不過了。


    “比就比,我來!”正在郭大智暗喜自己鎮住了這些人的時候,一個人扒開眾人走了出來。


    眾兵士一看,臉上那個驚喜,真比自己得了真金白銀還要歡喜上幾分。此人正是他們的三當家彭乘。他們這群人裏,除了彭乘還真沒人是郭大智的對手。


    彭乘雖然性子耿直急躁,這會兒卻是很沉得住氣。他自來了軍營,心裏別提多高興了,自小他就夢想著當兵打仗,建功立業,做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不得已做了馬賊後,他私下裏也是很有些憋悶,日常卻是把自己當將軍看,對手下很是維護,所以很多兄弟都跟他要好。


    這會見郭大智小看了自己和這幹兄弟不說,還把他們比作了女人,士可殺不可辱,早就想和郭大智打上一場。但軍營裏規矩多,軍紀嚴,前幾天祁渺公主還砍了兩個觸犯軍紀的士兵的頭,他也就有些猶疑了,一忍再忍。再到後來,見郭大智公然挑釁,就再也忍不住了,扒開人群就跳了出來。


    彭乘與郭大智因一言不合,發生了口角,二人在練武場當眾就打了起來。等祁渺和王楫聞訊趕來,二人早已是鼻青臉腫,撕扯在了一起。


    王楫一大步上前,也不見他如何使力,一手一個,輕輕鬆鬆就把兩人拉扯開了。


    祁渺按照軍令,當場就作出了處罰,勒令二人各領了三十軍杖,郭大智降為都尉,彭乘降為小兵一枚。蘇戈則被臨時調來做了五百人隊長。


    如此這般幹淨利索、不留情麵的處理,倒也震住了那些還想鬧事的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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