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真人來了!”


    紫霄宮真武殿上不知道誰喊了一聲,眾人聞聲立即向大殿後方望去。


    隻見到一位須發皆白、紅光滿麵、精神矍鑠的高大老者從大殿後徐步走出,在他身後還跟著六道人影,五男一女,男的是除了宋遠橋跟俞岱岩之外的武當七俠裏的另五位,女的自然是殷素素了。


    眾人一見到這位老者來到大殿,紛紛站起身來,一臉敬仰,畢竟武當山張真人是武林上的泰山北鬥,一代宗師,是諸人前輩的前輩。


    “昆侖派末學後進何太衝、班淑嫻攜門下弟子恭祝張真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少林空聞、空智、空性恭祝張真人千秋長樂……”


    “峨嵋靜玄、靜曉代家師向張真人問好,祝張真人萬壽無疆……”


    “崆峒派關能……”


    五大派領頭,武林群豪一齊向著張真人見禮賀壽,同時也讓人奉上自己帶來的壽禮。


    張真人地位尊崇,自然不會自降身份,同禮而還,最多隻是點頭示意,武當六俠便代自己師傅接過禮物,一一拜謝還禮。


    花了老大一會功夫,才把一些主要門派禮還完了。


    不過武當六俠對這些來賀壽的頗為不滿,他們來賀壽帶著兵刃先就不說,除了峨眉派之外,看他們帶著的禮物,一看就是從山下鎮子上買的壽桃壽麵,值不了幾錢銀子。


    顯然這些人上山明顯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拜壽是假,逼宮才是真。


    蘇信自然仍舊是蹲坐角落,冷眼旁觀,此時他的眼裏僅有張三豐一人,餘子皆無。


    這個外貌普通的老道給他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仿佛隻是不會任何武功的老者,但他舉手投足,一動一靜,無一不暗合武道至理,似乎隨時都能發出勢若雷霆的一擊。


    蘇信不由自主的伸手握住了腰間魔刀的刀柄,眼神變得銳利森寒,一閃而逝,他深吸了一口氣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開始默默積蓄起了氣勢。


    他深知,這位武當山上的張真人並不是浪得虛名,而是一位貨真價實的陸地神仙,實乃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遇到的第一號的勁敵。


    “嗯?”


    張三豐似有所覺,他皺了皺眉毛,往著人群裏看了一眼。


    但馬上他就搖了搖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剛才他感應到了一股極為淩厲的氣息鎖定了自己,這股滿是惡意的氣息甚為強大,竟然不比自己弱上多少。


    但一瞬之後,這股氣息便消失一空,要不是他對自己的感覺萬分自信,斷不會出錯,他甚至都會覺得一定是他出現了幻覺。


    “難道這世上,還真有如此高手?”


    張三豐天下無敵幾十年,早就頗感寂寞,現在在自己的壽誕之上感應到了這股惡意滿滿的氣息心中卻並不生氣,反而甚為歡喜,他今日閉關而出,還在遺憾創成的那套‘太極功’無用武之地,沒想到敵手就在眼前。


    想到此處。


    張真人躍躍欲試,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期待的表情。


    心裏期望那位潛藏的高手,可一定要出手才好。


    之前原本大殿上還一副熱火朝天要討伐張翠山問出謝遜下落的聲音,在張三豐出現之後,這些嘈雜之音竟然消失一空,一時之間,竟然無人敢再提起這個話題。


    就連之前喊的震天響的少林派,此時也是一臉的猶豫,不知該如何跟眼前這位天下第一人開口。


    “天鷹教來給師祖賀壽了!”


    正在這時。


    大殿之外的一個小道童高呼了一聲,大殿內諸人的表情頓時就是一變。


    五大派自然是麵色一沉,尤其是那何太衝班淑嫻更是冷哼了一聲。


    天鷹教的教主殷天正之前乃是明教的護教法王,雖然這殷天正自立了天鷹教,看似跟明教脫離了關係,但天鷹教行事狠辣無情滅絕人性跟明教一般無二,不是正道,在武林上名聲很是不好,自然與他們這些名門大派,正道魁首不是一路。


    武當六俠臉上的神色也並不好看,在他們看來,與天鷹教關係太睦,實乃有損於他們武當山的清譽。


    雖然殷天正的女兒是張翠山的妻子。


    但在其餘幾人看來,那隻是漂泊海外的無奈之舉,況且隻要殷素素日後一心向善,與天鷹教一刀兩斷,不相往來,他們七俠不是迂腐之人,自然不會計較殷素素的天鷹教的身份了。


    大殿外天鷹教的人卻不管這些。


    當先一個三十多的漢子大步踏入殿上,他的身後亦步亦趨跟著三個神態恭謹的老仆。


    而在三名老仆的身後,則是跟著上百個挑著各色禮物的腳夫。


    “天鷹教殷野王代家父殷天正給張真人賀壽了,祝張真人千秋萬古!”


    這三十歲的漢子進了大殿,恭恭敬敬的對張三豐施了一禮,而後遞上了自己的禮單,那接過了禮單的武當弟子打開一看,不禁嚇了一大跳。


    不過依照慣例,他還是將天鷹教的禮物高聲唱出。


    “碧玉獅子成雙一對!”


    “翡翠鳳凰一對成雙!”


    “東海上品珍珠千斛!”


    “南海珊瑚寶樹十棵!”


    “北海夜明寶珠百枚!”


    ……


    在無數名貴的珠寶之後,則是‘特品紫狼毫千支’,‘貢品徽墨二百錠’,‘宣和桑紙一千刀’,‘極品端硯八十方’,殷天正知道自家的乘龍快婿善於書法,竟然直接送了價值萬金的名貴筆墨紙硯。


    之後又是各類衣履冠帶,綾羅綢緞,服飾器用,無不具備,無不名貴。


    這一箱箱一擔擔,一共二三百款的禮品高聲唱出來,足足花去了小半個時辰,唱到最後,那位武當弟子的嗓子都唱的嘶啞了。


    這些禮物堆在真武殿上,竟然將這個偌大的大殿,給塞的滿滿當當。


    大殿上的眾人滿目震驚,倒吸涼氣,皆是在震撼天鷹教的手筆,他們心裏暗暗估摸著,這些禮物加起來,怕是少說也要值個一二十萬兩銀子。


    “素素,父親母親對你甚為想念,希望過上幾日,你能帶著無忌一同返還臨安,也好叩見兩位老人家。”殷野王對著自己妹妹笑了一笑,出聲說道。


    見自己哥哥送來這麽多禮物,殷素素心裏也頗為高興,覺得是自己父親給她長了臉麵,隻是聽到自己哥哥說道無忌時,她眼神一黯,但她不想家人太過為她擔憂,強笑著點了點頭:“等過幾日五哥處理完了武當山上的瑣事,我便帶他一起去麵見爹娘。”


    五大派裏的幾位則是麵色不善。


    何太衝跟班淑嫻的麵色陰沉,他們倆這次上武當山來主要可不是為了給張真人拜壽,而是為了向張翠山問出謝遜的下落。


    故而給張真人的壽禮隻是在山下的鎮子裏買的壽麵壽桃而已。


    之前大家都是在敷衍了事,各懷鬼胎,大家大哥不笑二哥,他們還不覺得什麽,現在見到人家天鷹教送上了如此厚重的禮物,他們送的禮物不僅是無比寒酸,更是缺乏心意,麵皮上就首先掛不住了。


    況且他們又看到天鷹教,心裏更是起不打一處來。


    他們昆侖派這十年來,因為王盤山島的事情跟天鷹教多有爭鬥,雙方都有弟子門人折在了對方的手上,雖然稱不上什麽血海深仇,但也積怨甚深。


    他們昆侖派那兩位從王盤山島存活下的弟子,盡管腦袋癡傻了,卻也時時刻刻的念叨著殷素素的名諱。


    想來殷素素必然是此事的罪魁禍首。


    現在見到殷野王跟殷素素旁若無人的兄妹情深,而之前天鷹教還大出風頭,把他們五大派都比下去了,何太衝心裏甚為惱怒。


    他麵色一寒,上前一步,厲聲喝道:“今日乃是武當山張真人百歲大典,乃是我正道武林的一樁千秋盛世,來的也都是正道上的朋友,你們天鷹教一派邪徒,哪來的膽子來武當山為張真人賀壽!”


    “何太衝!”


    殷野王原本跟自家妹妹說著話,他本就脾氣粗暴,被何太衝突然一打岔,登時心裏就升起了一股邪火,五指一攥,就想動手。


    但想到自己妹妹已是武當張五俠的妻子,日後必然是常住在武當山,況且他來武當山是來給張真人賀壽的,可不是來跟人動手的。


    他跟人動手,未免對張真人不敬,由此惹得張真人生氣,得不償失。


    所以他便吸了口氣,壓下了心頭的火氣。


    殷野王冷笑著說道:“你們兩年前不是被蘇信嚇的從昆侖山搬到祁連山去,連自家山門都不要了麽,怎麽我剛才聽到,你還有臉自報昆侖派的名號?”


    俗話說得好,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


    昆侖派搬遷之事就是何太衝心裏的逆鱗,奇恥大辱,絕對提及不得,他一聽殷野王說起此事,頓時就怒火中燒,哪裏還隱忍的住。


    隻聽到鏘的一聲。


    一柄利劍陡然間出現在了何太衝的手上,一劍如電光一般向著殷野王胸膛刺去。


    這番出手,何太衝展露的劍法法度森嚴,妙到巔毫,不愧是一派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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