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聽了鄞王妃的話,趙啟樾有些猶豫,特別是他看到周嬤嬤在,更加不敢放心了。


    就是她的授意,才使得莫心受盡委屈。


    鄞王妃知他心思,她看了一眼周嬤嬤,輕笑道:


    “你且放心,有母親在這裏她不敢做什麽。還是說你不放心的是母親,擔心母親對她做什麽?”


    趙啟樾一聽,連忙低下了頭:“孩兒不敢。”


    “既然沒有,那就聽母親的,下去吧,這裏母親自會安排,先生可在書房等了你許久,再不能這樣偷懶了哦。”


    “……”趙啟樾看著鄞王妃的親和的笑臉,終究垂下頭道了一句:“孩兒知道了,孩兒告退”後就離開了房間。


    趙啟樾走後鄞王妃收斂了笑臉,她踱步到床前,在床沿坐下,靜靜地看著莫心的臉。


    良久,她才拿出手帕,替莫心擦去額頭的細汗。


    她那般小心溫柔的模樣,周嬤嬤看不下去了,便上前恭敬的開口:


    “王妃當真要這麽縱著小公子,身為一個卑賤的奴婢睡在小公子的床上已然是大大的不妥,王妃還讓齊大夫過來……”


    “這不也是因了嬤嬤您嗎?要不是嬤嬤故意曲解了我的意思,莫心也不至於被傷至此。”


    鄞王妃打斷她的話,語氣依然是輕輕柔柔的,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清晰明確。


    “老奴也是為了王妃和小公子著想,她現在小小年紀就讓小公子多次為她出頭,前幾日還把她帶進了宮裏。一個是低賤的婢女,一個是王府的公子,這般做法成何體統,於王府和小公子名聲也不好。更何況她還是蘭青那個女人帶進來的……”


    “夠了,嬤嬤!”


    鄞王妃再次打斷她的話,一向溫柔端莊的她鮮少有這麽大聲嗬斥的時候。


    不過就算知道王妃不喜歡,周嬤嬤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繼續道:


    “王妃還要忍到何時?就是因為王妃一味忍讓,老太妃才會如此的看輕您,甚至還把蘭青帶回府裏養在身邊,致死都惦記著她。老奴實在看不下去,那蘭青是什麽人別人不知,老太妃也不知嗎?她分明就是有意為之,又將王妃您置於何地。”


    周嬤嬤越說聲音越發的大,看著鄞王妃一寸寸白下去的臉,她於心不忍,但是為了讓王妃認清現實,做出正確的選擇,她必須如此做。


    “那不過是成年舊事,當年知曉此事的人不多,連我都是機緣巧合才認識的她。”


    鄞王妃眉眼間出現一抹憂傷,她將握著手帕的手放在胸前,沉痛的閉了閉眼:


    “既然她已是家破人亡,老太妃也隻是收留,並未對當年的事吐露隻言片語。老太妃過世後王爺也親自罰了她,現在她人已不在,你何苦再為難一個孩子。”


    “王爺罰她不過是因為王爺不知她的身份,若是知道,王妃您如今的處境,怕是沒有現在的安穩無憂。”


    “所以你就授意林媽媽,將她的湯藥換了,讓她病重而亡?”


    鄞王妃猛地轉頭,直直地看著周嬤嬤,那語氣中的詢問不是質疑,是十分的肯定。


    周嬤嬤一怔,她沒想到王妃都知道,隻是一直沒提。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否認什麽,做了便是做了,她向來對於已做的事不會推給旁人。


    她也並不覺得做錯了什麽。


    “是!”她點頭。


    “那您現在是打算讓莫心也無聲無息的消失,除了您以為的這最後一個後患?”


    “是!”她再次點頭。


    鄞王妃沒在問下去,隻沉沉的歎口氣,首次對她拿出了身為王妃的身份和威嚴,重重的,堅定的同她道:


    “不許再動她,這是身為王妃的我對您下的命令,不管是為了樾兒還是為了這條幼小的生命,您也不能再打她的注意。我知道您是為我好,從太後將您賜給我的那天起,您就一直盡心盡力的為我做事,我也從未把您當做下人看待,一直尊您敬您。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您再枉送條無辜的性命,你可明白?”


    這是鄞王妃從嫁進鄞王府以來第一次嚴肅而鄭重的同她說話,周嬤嬤的老臉有些動容,這才是她心目中王妃該有的威儀。


    隻是她還是太過心軟了些,此時放過莫心,隻怕後患無窮。


    “也罷,隻希望王妃日後不要後悔。”


    她的話讓鄞王妃靜默下來,但也沒能改變她的立場和想法,她淡淡道:


    “勞煩嬤嬤去叫兩個人來,替這孩子擦擦身子吧。”


    她是於心不忍,也是因為愧疚,畢竟蘭青當時在府裏就可以表明身份,王爺必然會維護,可是她致死也沒吐露隻言片語。


    雖不是自己動手,蘭青還是因她而死,這份罪孽她不能否認,所以趙啟樾將莫心帶回來時她才沒有反對。


    周嬤嬤是知道她的,雖然柔弱,也是個固執的人。


    既然打定主意要救人,就不會再給她反駁動手的機會。


    周嬤嬤沉默的出去叫了人來給莫心擦身子,又由著鄞王妃給她喂完了藥才同鄞王妃一同離開。


    任由莫心一人躺在床上休息,還吩咐了其他人不許打擾。


    莫心好像在夢裏做了一場夢,她聽到有人在耳邊爭吵,可是她看不到人,明明近在咫尺,伸手去抓又遠在天涯。


    恍惚中她好像還聽到有人在叫蘭姨的閨名,蘭姨說過,自八年前起,再沒人喚過她的閨名。


    莫心在夢裏用力的睜開眼,四周還是霧茫茫的一片,就連那些爭吵的聲音都消失了,四周又是一片寂靜。


    她找不到出口,也不知該往何處,就這麽漫無目的的逛著。


    直到哪個遙遠的輕柔的聲音傳來,她不停的呼喚著:


    “映容……映容……”


    每喚一聲,莫心的心便跟著跳一下,讓她不知所措的緊張,又令她莫名的親切。


    “是誰?誰在這裏?”


    她不停地轉著圈四處張望,企圖能發現這裏還有除她以外的其他人,隻是她什麽都沒有發現。


    那個聲音依舊還在,語氣是說不出的溫柔愉悅。


    “映容……映容……”


    像從天邊傳來,在莫心的上空響起,包圍了她所有的感官意識。


    突然那個聲音匯聚與一處,拉長了語調,就像在故意引誘一般的傳進莫心耳中。


    她來不及多想,拔腿便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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