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雖然心亂如麻,卻也知道阿海說得不錯,急忙按他的吩咐去尋找東西。


    阿海又對琥珀和緋煙道:“你們不用守在這裏,也快去包紮傷口吧!”


    琥珀知道人多雜亂,點頭道:“我們就在外麵,要幫忙的話叫一聲就是。”


    說完,拉著緋煙的手出去了。


    珊瑚很快找來了阿海要的東西,此時,阿海已經將李修上身衣服除去,腿上的褲子撕去了一半,露出直穿小腿的那隻利箭。


    瞧見李修滿身浴血,珊瑚差點又要暈了過去。她明白此刻不是軟弱的時候,咬緊牙關走到床邊坐下。


    阿海洗淨了雙手,往李修口中灌進一碗止疼的湯藥,又塞進一塊毛巾,怕他在掙紮中咬到舌頭。


    他對珊瑚道:“你按住他的肩膀。”


    珊瑚點頭,依言照做。


    阿海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先把手伸到了李修肩上的那隻羽箭。


    他嚐試著拔了一下,那隻箭嵌得極深,拔了一下竟紋絲不動。


    他狠了狠心,拿小刀割開箭頭附近的皮肉,瞬時又是一股熱血冒出。


    珊瑚咬著唇替他擦幹淨,眼睛卻不敢再看。


    阿海伸出三指捏緊了箭頭,左右搖晃,微微鬆動一些,心一橫,用力一拔,一道血水混著李修昏迷中的悶哼,這隻羽箭被拔了出來。


    阿海急忙將箭頭一丟,在珊瑚的幫助下,手忙腳亂地替他清理創口,止血包紮。


    剛剛拔出一箭,阿海已經冷汗濕透了衣服,手也有些發軟。


    他抬頭看見珊瑚通紅的雙目,稍稍緩了口氣,勸道:“沒事兒,都包在我身上,你看我什麽時候讓你失望過?”


    珊瑚此刻已經說不出話來,隻能用力點頭。


    阿海又用同樣的方式,把李修腿上的那支長箭也拔了出來。


    他緩了口氣,才去瞧他胸口的第三支箭。


    這支箭與前麵兩支不同,箭身通體都是精鐵鍛造,也比尋常木箭粗了一分。


    此刻,箭頭完全沒入李修的胸口,隻留下銀晃晃的箭身在外麵。


    阿海心中暗道,那個百裏鴻淵下手真狠,又看了一眼珊瑚,不曉得她到底與百裏鴻淵說了什麽,才讓他放李修走。


    阿海猶豫了好久,也不敢下手去拔這最後一箭,他知道,若是手中力道有半分差池,觸及了李修心脈,他立時喪命不可。


    而且,就算他出手謹慎沒有傷到要害,這一箭刺得如此深入,突然拔出來,不曉得李修是否支撐地住?


    阿海額頭汗水滴落,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他抬袖擦了擦汗,右手微微顫抖,朝這支鐵箭伸出手去。


    這時,珊瑚突然伸手攔住了他,阿海一愣:“怎麽了?”


    珊瑚知道這一箭拔出來,李修的性命凶多吉少,她此刻心念已定,若是他死掉了,自己也用這同一支箭刺入心口,陪著他一起去了就是。


    心中如此打算,反倒鎮定了下來,她對阿海道:“最後這一箭,我來拔。”


    阿海見她目光堅定,知道她向來心細,便讓出了自己的位置,替她扶著李修的身體。


    珊瑚閉緊了雙眼,心中暗自祈禱,然後緩緩睜開眼睛,把手伸向了這支鐵箭的箭柄。


    她仔細感受著這支鐵箭的深度,把握好力道,牙一咬,胳膊運力,隻聽得“嗤”地一聲,鐵箭破胸而出,又是一股熱血濺出,全部灑在了珊瑚的衣襟上。


    鐵箭拔出的那一瞬,李修身體一震,猛地睜開雙眼,瞳孔中印入珊瑚驚恐的麵龐,便再次閉上眼睛昏了過去。


    阿海早已經做好了準備,與珊瑚一起迅速撒上止血的藥粉,仔細替他包紮上繃帶。


    阿海連連喘氣,試探著把手指放在李修的鼻子下,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這才長舒一口氣,差點癱軟在地。


    珊瑚手中握著鐵箭,隻覺得身子僵硬,許久不能動彈。


    在阿海確認了李修尚有呼吸,她這才哇的一聲哭出來,鐵箭跌落在地,發出一聲刺耳的碰撞聲。


    阿海拍拍她的肩膀,低聲安慰道:“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珊瑚撲在阿海的懷裏,仍舊大哭不止。


    直到阿海說道:“你再哭,你李修哥哥就沒辦法安心養傷了。”


    珊瑚這才勉強止住了哭聲,擦幹了眼淚。


    阿海走到外間,琥珀已經替緋煙包紮好了手上的傷口,見他出來,急忙問情況怎麽樣。


    阿海道:“暫且性命保住了,就看接下來幾天的情況。珊瑚不肯出來,硬要守到李修醒來。”


    琥珀與緋煙這才稍稍放了心,一同出來替大家找些飯食。


    剛走到門外,便見到鐵一鳴身配長刀站在門邊,如同一尊門神一般一動不動。


    緋煙知道就是這個滿臉傷疤的人把琥珀揍得渾身青紫,便對他厭惡至極,她皺著眉頭問:“喂,你怎麽還在這裏?”


    鐵一鳴斜眼看了她一眼,並不答話。


    緋煙還要再問,琥珀急忙拉住了她:“別理他,咱們做咱們的事情。”


    兩人把飯菜送到珊瑚身前,她隻說晚一點再吃,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琥珀蹙眉道:“你這是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嗎?”


    珊瑚搖頭:“我隻是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琥珀可沒有阿海那般耐心,“你要是不吃,我就把你敲暈灌進去,你也就別想陪在李修身邊了!”


    麵對霸道的哥哥,珊瑚隻得端起飯碗,勉強吃了一些。


    接下來三四日,李修仍舊昏迷不醒,還發起了高熱,昏睡中不斷說著胡話。


    珊瑚日日守在李修身旁,給他喂藥,換敷在額頭的毛巾。


    實在累極了,便趴在李修的身旁,握著他的手才能稍稍休息一下。


    阿海他們勸說了好幾次,珊瑚隻是搖頭不肯離開。


    他們怎麽知道,對於珊瑚來說,她與李修相處的時間已經不多,她隻想把這最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留給他。


    四日之後,李修高熱終於褪下,從昏迷中醒來,隻覺得頭暈目眩,身體沉重,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珊瑚喜極而泣,急忙喚來了阿海他們。


    阿海替李修再次把脈,笑道:“現在終於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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