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李修身體強健,蘇醒之後按時服用湯藥,又吃了阿海特製的飯食,幾日過去,雖然還不能下地走動,但是血氣恢複,精神也好了很多。


    這一日,阿海替李修換過繃帶,走到驛館的庭院中,看見珊瑚坐在廊下揪著一朵花的花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他走過去問:“小山,你最近怎麽怪怪的?”


    珊瑚聞聲回頭:“哪裏怪怪的?”


    阿海道:“李修沒醒來的時候,你片刻不離他的身邊,現在他醒來了,你卻天天待在外麵,好像不願見到他似的。”


    珊瑚垂下頭去,將手中那朵光禿禿的花杆在手上轉著,並不答話。


    阿海早已經看出了些端倪,指著守在遠處的鐵一鳴追問道:“那家夥為什麽一直待在這裏?你那日到底和那小子說了什麽?”


    珊瑚微微歎了口氣,仍是避開了這個問題:“阿海哥哥,為什麽年紀越大,不開心的事情就越多呢?”


    珊瑚與阿海年幼時便已相遇,感情深厚,性格又都有些頑皮,所以到後來幹脆連哥哥也不叫了,直呼其名,阿海也不以為意。


    此刻見珊瑚忽然叫自己哥哥,阿海怔了一下,笑道:“今天怎麽這麽乖?”


    珊瑚也微微一笑,輕輕抱了抱阿海寬闊的肩膀:“我一直很乖的。”


    然後站起身來:“我去看看李修哥哥。”


    阿海看著她走遠的背影,眼中滿是憂慮,她到底瞞著我們什麽?


    珊瑚輕輕扣了扣門,李修在房間裏應道:“請進。”


    見是珊瑚進來,李修笑道:“今天怎麽學會敲門了?”


    珊瑚不答,走到李修三步以外的地方,便止步不前,低著頭用腳尖踢著地麵。


    李修窺視著她的表情,發覺她今日有些反常,柔聲問:“這是怎麽了?在生我的氣嗎?”


    珊瑚點頭。


    李修帶著歉意笑道:“都是我不好,讓你擔驚受怕,還連累阿海琥珀他們一起受了傷。”


    珊瑚猛地抬起頭來,語氣有些惱怒:“我不是在生這個氣!”


    李修一愣:“那我還做錯了什麽?”


    珊瑚大聲道:“你不該丟下我,明知道危險,還要一意孤行,你覺得你做的事情很偉大嗎?在我看來,你就是笨蛋!”


    李修從未見過珊瑚發這麽大的脾氣,一時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他伸出手去招呼珊瑚走到他身邊,但是珊瑚別過臉去,仍是站得遠遠的。


    李修有些尷尬地收回手,說道:“你教訓的是,我確實太莽撞了,我以後不再這樣了,小山別生氣了還不好?”


    珊瑚拚命忍住想要湧上的淚水,背過身去,仍是怒道:“你總是讓我擔心,讓我吃不下飯,讓我睡不好覺,我最討厭你了!”


    李修原以為她是在賭氣,便一直好言相勸,現在聽她越說越嚴重,開始有些擔心,便從床上起來,支撐著站起身,朝珊瑚走去。


    珊瑚聽見響動,回頭一看,心中一驚,急忙扶在他的手臂上,讓他坐了回去:“你這是要做什麽?”


    李修拉著她一起坐下,仔細瞧著她的表情,珊瑚避開他的眼光,一直盯著地麵。


    “小山是真的討厭我了嗎?”李修握著她冰涼的小手,低聲道。


    珊瑚隻覺得他掌心溫暖,隻想與他一直這麽相握下去,但是心一橫,用力把手抽出來:“別人就沒有這麽讓我傷心過。”


    “別人?”李修聽出她話裏有話,問道,“哪個別人?”


    珊瑚把早已經準備好的台詞說了出來:“鴻淵哥哥就不會讓我擔心,他總是對我很溫柔,知道我喜歡吃什麽,喜歡玩什麽,跟他在一起,我總是很開心。”


    李修的目光瞬間就冷了下來:“你喜歡他嗎?”


    珊瑚踟躕了片刻,微微點了點頭。


    房間內顯然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珊瑚見李修好久不說話,偷偷抬眼去看他的表情,發現他麵色鐵青,雙眉緊蹙。


    “你生我的氣了嗎?”珊瑚小心翼翼地問。


    李修凝視著這個與自己相依為命數年的少女,最終還是無法對她動怒,隻好歎道:“我不想讓我們兄弟兩個的糾葛影響到你,小山喜歡誰,是小山的自由,隻是我心裏有些不舍罷了。”


    珊瑚眼角一滴眼淚沒有忍住,滾落下來,她急忙低頭,不讓李修看見,低聲道:“鴻淵哥哥派人來接我了,我,我想去他那邊。”


    李修帶著最後一絲希望,輕輕握住了她的肩膀:“你可想清楚了嗎?”


    眼見珊瑚再次微微點頭,李修鬆開了手,不再言語。


    珊瑚站起身來,勉力微笑著:“李修哥哥,那我走了!你好好養傷,以後不要再做這些危險的事情了。”


    李修隻是定定地坐著。


    珊瑚將他的側顏深深印在腦海裏,轉身離開了房間。


    一出門,忽然一隻大手拉住了她。


    珊瑚一驚,轉頭看去,原來是滿麵擔憂的阿海和怒氣衝衝的琥珀,和不知所措的緋煙。


    阿海道:“你剛剛跟李修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說的都不是真的吧?是那小子威脅你,對不對?”


    珊瑚笑著搖頭:“你們不要亂猜了,鴻淵哥哥對我一直很好,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阿海道:“他對你再好,你忘了他都做過些什麽事情嗎?他可是差點親手殺了李修。”


    珊瑚辯解道:“他有他的苦衷,我是知道的,再說了,他答應我以後不再這麽做了。”


    琥珀一把拉過珊瑚,怒道:“你是中了邪嗎?我就算打斷你的腿,也不讓你去找那小子。”


    珊瑚知道哥哥的脾氣,便說道:“我不僅僅是去找他,你忘了,我現在是咱們族人的族長,石伯伯他們也都在等著我呢!”


    琥珀一怔,強辯道:“他們沒族長不也活的好好的嗎?”


    珊瑚道:“可是,爹爹留下的責任,總得有人承擔,是不是?”


    琥珀瞪大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緋煙忽然拉住了珊瑚的手,低聲問:“你真的是自己想離開的嗎?”


    珊瑚露出一個笑容,點頭說道:“我哥哥脾氣差,緋煙姐姐要多包容他哦!”


    說完,她不再猶豫,朝著驛館大門走去。


    阿海見著珊瑚孤零零的背影有些不忍,還想再說些什麽話挽留她,但是不等他開口,鐵一鳴突然出現,半跪在珊瑚身前:“屬下接姑娘回宮。”


    珊瑚輕輕點頭,隨著鐵一鳴走出了驛館,那裏早有一輛裝飾華美的馬車等候。


    珊瑚回頭再看了一眼李修房間的方向,眼睛一閉,踏上了馬車。


    禦花園萬芳亭邊,百裏鴻淵身著一身軟錦常服,聽著耳邊鶯鶯燕燕的雀鳥之聲,心神有些煩亂。


    這時,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他急忙回身,隻見在一群宮人的帶領之下,他夢寐以求的少女緩緩走來。


    “珊瑚。”百裏鴻淵柔聲喚道。


    珊瑚卻並未聽見這一聲呼喚,隻覺得眼前金星直冒,冷汗涔涔,這幾日她一直不眠不休,到了此刻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腿一軟便跌落下去。


    百裏鴻淵急忙上前一步,將她摟在懷裏,伸手貼在她發燙的臉頰上,低聲道:“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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