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討完後慕蘿想到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問梵夜,便跟著他之前行走的路徑追了過去,沒有多久她便在通往書閣的小路上找到緩慢前行的梵夜,他後背打的筆直,寬大的長袍包裹著清瘦的身形,一抹朝陽照在他身上,似乎並未驅散他身上的陰霾。


    兩旁的花草散發著清新的香氣,碎石在腳上發出了聲響,空蕩的院子和走廊裏極少能夠看到其他下人,這點和過去似乎沒有改變,若非是知道這暗中到處都是人,她怕要以為這是誰的隱世之居。


    不過說起來,除了擺設不簡單,整個房屋的麵貌給人的不僅是古色古香,更多的是一種歲月與簡單感。


    走在前麵的梵夜突然停下腳步,似乎發現了她的存在,微微側身,半明半暗的光暈灑在他的身上,漆黑的眼眸掛著淡淡的清冷與沉寂,莫名的讓人覺得有一種疏離感。


    看到她後,那蒙在他身上的陰翳似乎瞬間消失,好似從未出現,他站在那裏望著她,眼中帶著如暖陽般的溫柔,低沉磁性的開口,“小藤蘿?!”


    他語氣像是平靜肯定,又像似疑惑輕喃,輕輕的在空氣裏響起。


    走過去,慕蘿停在了他麵前相隔一個石板各格子的地方,繞過他胸前看向遠處那棟高聳的樓閣,“你要去看書嗎?”


    梵夜點了點,轉身輕笑,仿若散布一般繼續前行,“嗯,這樣能夠打發時間。”


    慕蘿望著他清瘦的背影,慢慢的沉思起來,她差點忘了,梵夜似乎很多時候不是喝茶就是在看書,要不是他帶著她去過拍賣場,她差點就要以為這個人的生活就是那般無趣了。


    “覺得很無聊。”他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麽,淡淡柔和提了出來。


    跟了上去,慕蘿走在他身後,像個小跟班似的,她點了點頭,“如此日複一日,對我來說,是有一些無聊,不過對於習慣的人來說,應該還行吧。”


    她無法看到他的神情,隻聽到他聲音沙啞平靜的說道,“或許吧,隻是對我來說,時間太過漫長,隻要做些什麽才能消耗。”


    自然隨意的話語莫名讓慕蘿覺得有些心酸,感覺眼前這個人儒雅溫和的表象下似乎有許多難以言明的情緒,比如孤寂、無奈.......


    在她打量的過程中,他們之間漸漸陷入了沉默,誰也沒有再開口,說什麽,就仿佛兩個出來散步老大爺和老婆婆,等她回神發現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可以開口的話題。


    可一想到事情還沒問,她就這麽走人也不好,但直接切入事情好像又太生硬了,糾結之下,慕蘿自己就把自己搞自閉了。


    也是在她垂眸看著地麵跟著前行的時候,沒有發現他們已經走下了小路,來到了通往書閣的長廊,長廊可容納人並肩而走,最後連慕蘿自己都不知道梵夜放慢了腳步,有意無意的她就和對方並肩而走了。


    忽然,安靜之中,身側傳來溫和悵然的聲音,喚起了她的注意力,“什麽時候開始,你對我開始拘束起來了?”


    慕蘿一愣,看向他時的神情明顯嚇了一跳,“誒?”


    似乎怕她緊張,梵夜眼神看著前方,輕描淡寫道,“你難道是單純來追我的?”


    慕蘿露出了驚悚,搖了搖頭。


    她怎麽敢追他。


    他輕笑聲顯得有些意味不明,沒有開口言語什麽,看了她一眼,態度卻十分明確了,顯然就是讓她有什麽想問的直接開口問。


    地方都這麽說了,慕蘿自然也就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開口問出了埋藏在心底的疑惑,“我很好奇,你是不是知道我近期有引誘容清韻過來的想法。”


    梵夜走著走著,側過頭一臉無辜純善盯著她笑道,“我怎麽會知道你的想法,除非你有泄露給誰。”


    說道泄露,慕蘿堅定的搖頭道,“不可能呀,我雖給顧湛蕭透露了一些,但他也不像是會到處去說的人,。”


    “就這麽信任他?”他望著慕蘿那一本正經為對方辯解的神情,態度堅定,鮮少看到她如此的梵夜漆黑如夜的眼眸掀起點點的浪潮,妖孽俊美的依舊淡然,平靜溫和的開口,語氣幾乎沒有疑問,“常言道,天下沒有密不透風的牆。”


    慕蘿語塞。


    古人的話感覺沒錯,怎麽聽著就那麽不對勁。


    在她沉默之餘,對方輕飄飄的開口,直接給她一記暴擊,“你說...如果...我知道你的想法,那證據呢?”


    望著他如沐春風的神情,再聽到他這話,慕蘿嘴角一抽,後背突感危險,冒出了陣陣涼意。


    按照梵夜的話,她要是拿出證據,那不就是自己打臉嗎?她就和顧湛蕭說過,這不就印證了她嘴上說著相信,本質上還在懷疑顧湛蕭,如果拿不出,那就是在造謠了。


    望著他那一副斯文儒雅的樣子,慕蘿簡直開始想給自己開個人生倒回的掛,為什麽她要在這裏來問眼前個人。


    這貨根本就是一個老謀深算的狐狸。


    而且...他怎麽感覺他好像有些生氣啊,可是為什麽啊?她完全不記得有得罪過他,應該是想多了吧


    安慰了安慰自己,慕蘿固執的堅持自己的想法,“雖然你說的沒錯,但我還是覺得顧湛蕭...他應該不會騙我。”


    畢竟他們之間似乎也沒有存在利益衝突,他也有了關於她的記憶,根據以往的關係,他們現在本質上還是合作夥伴,這點基本信任還是有的。


    然而,讓慕蘿更沒想到的是,今天的梵夜完全大有和過往重合的趨勢,開起了曾經偶爾懟人補刀的技能,生怕她心靈太過強大,聽到她說完便直接毫不留情給了她一‘悶棍’,“據我所知,你之前似乎都這麽說,然後...結果如何...需要我說完嗎。”


    慕蘿調整好的心情瞬間頹喪,連帶要碰到容清韻的好心情也一掃而光,臉上露出鬱悶和紮心的表情,抬手在他們中間做了一個阻止的手勢,“你不用再說了。”


    這廝今天是來姨媽了嗎?前麵抽風抱她,現在又這麽對待自己。


    這脾氣和那個傳言的衛蒼蓮可以坐下談談了,一樣的陰晴不定,善變難搞。


    “少在心底吐槽我。”他停在長廊上,溫潤如玉的氣質絲毫不改,笑意晏晏的凝望著她,唇起平淡的戳破了她的想法,而後轉望著那高大的書閣,眼神有些迷離和暗沉,似有若無的低喃,“這都是你自找的。”


    慕蘿,“.......”


    可以確定,這是個魔鬼!


    打又打不過,氣悶還是算自己的,看又看不透對方,安慰還得自己安慰自己,這叫什麽事兒。


    算了,她懶得和黑狐狸計較了。


    就在她氣悶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來找他的時候,遠方傳來了鼓聲打破了沉靜,慕蘿順著聲音望去,心底出現了一絲疑惑和驚訝。


    她記得這鼓聲是根據時間來敲的吧,按理說時間應該過了,怎麽又開始敲了。


    她回望過去時,看著書閣的梵夜轉過眸,看著她清秀白淨的側臉,眉宇間隱隱透著堅毅與固執,似乎從不服輸,也從不輕易動搖。


    等她準備回過頭時,發現梵夜眼神變了,他眼中充滿複雜的看著她,低沉沙啞的透著壓抑,輕笑著道,“對不起,是我失態了。”


    慕蘿眨了眨眼,顯得有些驚訝,接著她微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一些什麽。


    天哪,活久見,她這是聽到了梵夜給自己道歉了。


    應該...是第一次吧?


    不過很快慕蘿臉上的驚訝漸漸流逝,轉而湧上了一層擔憂,有些懷疑的盯著他道,“我已經做好準備了,你可以直接懟,不用這麽婉轉的嚇唬我。”


    看著她訕訕笑著流露的情緒,梵夜眼中染上了晦暗,笑著溫和的說道,“嚇到你了?”


    慕蘿猶豫的打量著他道,“應該...可能...沒有吧,隻是覺得今天你似乎有些不同啊。”


    他淡淡的呢喃,似疑惑一般,“是嗎?”


    與此同時慕蘿疏離起他情緒變化的起始,發現這都是因為她提到顧湛蕭開始,她逐漸開始懷疑曾經死了之後,這兩人之間是有什麽過節?或者其實是季闌倚和容暮時那種不可描述的關係。


    為了緩和再次陷入僵局的氣氛,感受到他身上細微的變化,想著麵前的人可是幾世都收容、照顧過她的人,慕蘿當即有些不忍心,下意識的開口問道,“你是對我來說特別的人,這是所有人都替代不了。”


    她說相信顧湛蕭可能膈應到他了,也不知道兩人時什麽亂七八糟的關係,不過現在這個暗示應該明顯吧。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對方好像也看不出有什麽太大的情緒轉變,隻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抬手原本想摸她的頭,卻在半路便停下,收回手後輕笑的說道,“嗯,我記下了。”


    除了語氣上溫柔了些許,莫名覺得還有一些其他的情緒存在。


    想著現在的氛圍,慕蘿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繼續說下去肯定氣氛直接乘涼了,索性她換了一個話題道,“梵夜,你有求不得的事情或者東西嗎?”


    “為什麽這麽問?”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話題,他似乎有些詫異,不過很快便適應了下來。


    慕蘿自然的答道,“突然想知道你會不會有,不能說嗎?”


    梵夜望著她,思忱了一會兒,才吐出兩個字,“有,你。”


    原以為是什麽複雜的答案,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慕蘿驚訝,抬手指了指自己,“我?”


    我的天!這信息量有些大啊。


    讓慕蘿沒有料到是對方這麽說完,神情還十分坦然的反問她,“有何不可?”


    慕蘿,“哪裏可了,你這是在嚇唬我嗎?”


    她和梵夜根本就沒有情感糾葛啊,現在搞得她好像和他有一腿似的。


    停頓著打量了幾秒,他意有所指的問道,“你難道還喜歡他嗎?”


    針對他的問話,慕蘿腦海裏立馬就浮現出了一個人影,她下意識的嫌棄道,“完全沒有。”


    她又不是受虐狂,為什麽還要喜歡容暮時,現在她隻會把他當做棋子而已。


    或許是她的回答讓他覺得很好,他揚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伸手摸了摸她頭頂的青絲,笑著道,“那就好。”


    慕蘿蒙圈,“什麽意思?”


    她怎麽越來越沒搞懂什麽情況。


    “我從不虧待自己,至於所求,我當然也不會委屈自己,從來委屈的隻有對方。”


    他的目光帶著她無法看懂的情緒,平靜的話語裏透露出了強勢,短暫的話語卻瞬間將他身上原本存在的那股儒雅與溫潤直接抽離,轉而露出陌生的氣息,邪肆與冷漠夾雜在一起,又透著一股難以言明的感覺。


    慕蘿怔然,她從未見過眼前的人露出絕對強勢的一麵,而現在她卻有一種錯覺出現,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可在仔細細看,那屬於梵夜本身的氣質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在打量慕蘿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觀察她的反應,或許早已料到了會有怎樣的反應,當來臨時便已經有所準備。


    可要是真有那麽容易,那麽身體便不會不聽支配,而做出反映了。


    如今看到活著的她,倒也沒有那麽覺得時間難熬了,至少他還可以為她做一些什麽。


    而慕蘿發現梵夜似乎透過她在回憶著什麽...


    ......


    第二世,篁居。


    寂靜的書閣。


    頂樓的窗戶邊,梵夜站立在古舊的窗邊望著一望下麵那片竹林,紫灰的雙眸深沉且淡漠,雙手背於身後握著一卷竹卷,一襲繡著祥雲的白衣垂地,寬袖上銀白的線勾勒出纏繞的藤蔓,邪肆冷冽的氣場讓他站在那裏便在人的心頭留下了壓迫感。


    他的身後不遠處跪著一個蒙著麵的男人,男人一襲黑衣渾身泛著陰寒之氣,額頭滲出了些許汗漬,低垂著頭不敢看麵前的人,盯著地麵匯報著這次的發現,而當他說道慕蘿的名字時,梵夜妖孽清冷的臉上並無任何其異樣。


    “她現在在哪裏?”清冷淡然的話語裏透著一絲疏離,似乎並不想多少,直接摞下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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