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真真已經正式辦理了出院手續,有太多的事在等著她。


    那天晚上,魯一鳴離開她那裏以後,她的心裏總感覺到有些愧疚。那一刻,她又沒有辦法挽留他,是因為那時她的心靈深處,仿佛始終有一個聲音在召喚著她,她根本就沒辦法從那種幻覺中走出來。


    已經過去幾天了,她始終都沒有給魯一鳴打過電話,魯一鳴也沒有給她打過電話。


    這天晚上,她待在自己家裏,幾次拿起手機想給他打電話,又幾次把手機放下。此刻打電話給他,能與他說點兒什麽呢?怎樣解釋那天晚上的事呢?


    她猶豫著。


    正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她胡亂地猜測著,會不會是魯一鳴打來的。


    當接通電話的那一刻,她才發現電話那邊傳來的是林偉的聲音,“帥真真,我是林偉。你現在在哪兒?”


    “有什麽事嗎?”帥真真反問道。


    “我想與你見見麵。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帥真真一下子就猜透了林偉的心事。


    她猶豫著。


    “有什麽急事嗎?”帥真真故作不知。


    “就是想約你出來坐一坐。”


    半個小時後,帥真真重新化好妝,走出了自己的家門。


    他們就在離帥真真家不遠的千兩茶茶館見麵了。那是林偉考慮到應該選擇一處離帥真真家近一點兒的地方,會更方便一些。林偉早就知道帥真真住在什麽地方,帥真真走進茶館時,林偉已經在那裏等著她了。


    林偉叫來服務員,點了一壺湖南千兩茶,那是帥真真喜歡喝的發酵茶。


    帥真真坐在林偉對麵,“你爸爸的事都處理完了嗎?”


    “已經處理完了。”他把一杯茶遞到了帥真真麵前。


    帥真真迅速轉移了話題,“這麽晚約我出來,有話要說?”


    林偉根本就沒有想到帥真真會這麽坦率,“是是是,不過沒有什麽太重要的事。”


    “不對吧?‘計提壞賬’,你一直不就是很關心的?”帥真真不想與他繞圈子。


    “你說得對,我是很關心那件事。可我知道那件事並不那麽容易通過。”


    “看來,你很有自知之明。你爸爸去世前知道這件事嗎?”這是帥真真這幾天來,一直就在懷疑的事情。那天,林家聰去醫院看自己時,還沒有一點兒跡象表明他的健康有什麽明顯的變化。可沒有想到幾天之後,他就離開了這個世界。而正是在這時,公司董事會要研究“計提壞賬”,這不能不讓帥真真產生聯想。


    林偉並沒有馬上回答。


    “怎麽不說話呀?”帥真真喝了一口茶,又用雙手把茶杯捧在手裏,優雅地注視著林偉表情的變化。


    他依舊默不做聲。


    帥真真放下茶杯,“看來林董事長去世前,是知道這件事的?”


    林偉點了點了頭。


    “他是怎麽知道的?”


    “是公司顧問汪書倫告訴他的,他不久前曾經去看望過我爸爸。盡管他已經離開了公司,可他對公司的什麽情況都是了解的。很多事情,他很內行。”


    “如果不是這樣,當年你爸爸會聘他到公司裏來當經濟顧問嗎?他的人品也不錯。”


    “可是他把我爸爸氣壞了。”


    “你是指你爸爸的死,與他在你爸爸麵前提起了你的事有關?”


    “如果他不告訴我爸爸這些,也許……”


    “也許什麽事也不會發生,是吧?你想過沒有,那八千萬元那麽容易就會被‘計提壞賬’,一筆核銷?你在生意圈裏混了這麽多年,你並不比我懂得少,像我們這樣的上市公司,這麽一大筆錢要核銷掉,那是需要在網上向股民公布的,那是非常嚴肅的事情。我看就連金長永也不一定會把這種情況估計得很充分。”帥真真坦率地說道。


    “可做生意賠本的事,在我們公司並不罕見。”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不知道他們都是怎樣處理的。我也管不著那麽多,我希望我知道的越少越好,還可以多睡一點兒安穩覺。”


    “我知道董事長已經把任務交給了你,我想你可以幫上我的忙。”


    “林偉啊,你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啊,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在公司所處的地位,我有那麽大的能力去幫你擺平這件事嗎?我不是不想幫你,問題是我可能根本就幫不了你。”帥真真是誠懇的。


    “看在我爸爸的麵子上,希望你真的能幫幫我。”林偉同樣誠懇地說道。


    “就算是不念在你爸爸的麵子上,如果我能幫得了你,我也會幫你的,可是現在我真不能答應你什麽。因為當初我就感覺到這裏麵怕是有問題,我隻有權說出我當時的擔心,可我並沒有決策權,甚至是參與決策權都沒有。事情發展到今天,既然需要我出麵去把事情弄清楚,我隻能做我應該做的事。你說是不是這樣?”帥真真依然耐心地解釋著。


    他們足足談了近兩個小時,帥真真回到家時,已經九點多鍾。


    洗漱完畢之後,她打開電視機,又坐到了電腦前。她發現了魯一鳴發給她的一封電子郵件,迅速瀏覽起來。


    真真:


    已經有些天沒有見到你,很想你。身體恢複得好嗎?


    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我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或許是因為那天晚上我離開你時,太匆忙的緣故。可是那天晚上,不論我多麽想和你在一起,多麽需要你,我都沒有理由留下來,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


    我思來想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對你關心不夠的緣故,我不得而知。但我敢肯定,你拒絕我絕不是你所說的理由,我們曾經不止一次遭遇過那樣的尷尬,都同樣激情而淡然地度過了。


    我知道是因為你的心情不好,可是我並不知道你究竟是因為什麽事情而致使心情那樣糟糕。我會按照我們相識時曾經約定的章法行事,我會給你留下一份你自己的空間。


    或許這是我的多慮。


    真真,不說這些了。過幾天我會去找你。


    真真,你手上有錢嗎?我需要三萬元錢用。


    還記得上次我給你看過的那些照片吧,關於出攝影畫冊的事已經定下來了,三本畫冊將同時出版。這等於自費出書,需要我自己出錢購買書號。一共需要六萬多元,我手裏的三萬元,已經作為定金交給了出版社。


    這些天都在忙什麽呢?


    魯一鳴


    帥真真看到這封電子郵件時,是感動的,她感覺到魯一鳴的善解人意。那天晚上的事,確實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可魯一鳴並沒有過分指責自己,這讓她感覺到了輕鬆。


    可當她又看到魯一鳴向她提到要錢的事時,她的心情頓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那不是因為錢本身的事,她是不缺錢的。她早就知道他正在籌劃出畫冊的事,她在思考著,如果魯一鳴不是因為需要錢的話,會不會主動給自己發這份電子郵件。想到這裏,她改變了本來想馬上打電話給他的想法,而是給他發了一個短信,短信上邊寫到:是想錢,還是想我?


    魯一鳴馬上做出了反應:“這是兩回事。”


    她馬上又回複了短信:“一回事,就是一回事嘛。”


    “想你,也需要錢。”她又收到了魯一鳴的回複。


    她終於把電話打了過去。電話接通後,她卻沉默著。


    還是魯一鳴先說了話:“你還沒睡呀?”


    “你這等於什麽都沒說!”


    “你想讓我說什麽?”


    “我哪知道你想說什麽?”


    “這話應該由我說才對,電話是你打過來的。”


    “那我就把電話掛了。”其實她並沒有掛斷電話。


    “別別別。”


    “什麽時候要錢?”帥真真問道。


    “不急,這幾天就行。”


    “那就明天吧,你不急我急。我明天下午準備出差。”


    “怎麽又出差呀?”


    “這有什麽辦法,誰讓我幹這行呢,已經習慣了。明天上午我們見麵。”帥真真說道。


    “那你為什麽不說我們今天晚上見麵呢?”


    “你想嗎?”


    “當然。”


    “那為什麽不早點兒說?”


    “現在也不晚,我馬上過去。”


    她嘿嘿地笑了笑,“不怕還會像那天晚上那樣尷尬?”


    “不怕,如果還是那樣,我就強暴了你。”


    她開心地笑著,“別忘了,那是違背婦女意誌的。你承諾過,那樣的事你是不會幹的。”


    “我不會再那樣傻了。”


    帥真真依然開心地笑著,“算了吧,今天晚上就別過來了。明天上午我們在你單位門口的工商銀行見麵。”


    第二天上午,當魯一鳴趕到工商銀行時,帥真真已經將錢提了出來。她把錢交給了他,他看了看那是四萬元錢,“怎麽多出了一萬元?”


    “怕你交上了那筆錢,再沒有錢花。”


    “我可以向我媽媽臨時要一點兒。”


    帥真真像是突然間想起了什麽,“上次我出差前,聽你說你媽媽身體不太舒服,現在怎麽樣?”


    “哦,我還沒有告訴你,她住院了。不過我看沒有什麽大事,過一段時間就會出院的。”


    “住院了?什麽時候的事?”


    “你出差以後的事,現在還在醫院裏住著呢。我剛才之所以來晚了一點兒,就是先去那裏看了看她,才跑過來的。”


    “那我們現在去看看她吧。”


    “不用,不用了。”


    帥真真沒有再堅持,兩個人分別離開了銀行。


    下午,帥真真離開了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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