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甘凱就這樣出去了,我靠在椅子上,忽然覺得頭有些疼,這麽快就被發現了,看來段青的確不簡單,不過我自認為甘凱並不是做事不小心的人,發現的應該不是她,而是她身後的人給了她提醒,應該是這樣的。


    不過現在我的思緒卻在另一件事上,那就是甘凱和陸周同時出現在中央廣場,如果他們就是追殺張子昂的人之一呢?


    我發現當這個念頭劃過腦海的時候,另一個十分讓人坐立不安的念頭也已經浮現,就是如果陸周和甘凱是一路的,那又怎麽辦?


    我這個相互製衡的局的前提就是需要他們之間相互不信任,即便有一些信任也不會把我秘密安排的事透露出去,這樣他們三個人就壓根不知道相互之間在受到相互的監視,這樣我就能得到最大的信息和情報,最起碼他們三個人在我麵前無所遁形,可是一旦其中兩個人抱團,這個局就算是破了。


    不過這現在都是我的猜測,在還沒有成真之前,我警惕一些,還是能發現一些端倪的。


    這樣一早上我都在辦公室裏想著這些事情,我設想了很多種可能,但最後都被自己意義否決掉,最後全部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了段青身上,我在想這樣一個問題,如果跟蹤段青的人就是反正安排的,這並不是沒有可能,即便樊振被關押了起來,可是他還有一支隊伍,這似乎能解釋為什麽銀發老人會對他嚴懲,畢竟單憑蘇景南這件事太牽強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反倒又不用過多擔心了,因為這樣的話最起碼對我是有利的,我不用去防著樊振。


    段青一直到下午的時候才來上班,她來了之後來辦公室找我,她坐下之後我問她:“早上你沒來上班,是去哪裏了?”


    段青說:“我因為發現了一些線索,所以沒有到辦公室來,直接就去了現場。”


    我問她:“什麽現場?”


    段青說:“我們發現鄒衍的地方隻是拋屍的地點,並不是案發的現場,我循著發現的信息,找到了他被殺害的地方,也就是第一死亡現場,我來找你,就是讓你也去看看的。”


    我看著段青,眼神卻並不相讓,問她說:“你是怎麽找到現場的所在的,畢竟並沒有聽你和甘凱提起過找到了很重要的信息。”


    段青看著我說:“那是因為甘凱沒有和你說吧,畢竟我也要防著他一些是不是?”


    11、步步為營


    果然如我所想,我說:“你知道了?”


    段青說:“其實我一點也不意外,你不信任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隻是讓我訝異的是你派來的人竟然是甘凱,你和他。他怎麽可能由你調遣。”


    我說:“可是他的確受我差遣。”


    段青說:“是我聽錯了還是你自己太容易相信人,我怎麽記得甘凱是一把劍,一把要殺你的劍,可你卻能對他如此信任。”


    對於段青的話我並沒有什麽反應,我說:“現在來說這些已經晚了不是嗎,既然劍已經在身邊,再想甩開隻會被劍刃割傷,倒不如繼續放在身邊相安無事。”


    段青聽見我這樣說便沒有繼續說了,她隻是問我:“你當真不去看看鄒衍的死亡現場嗎。很值得一看。”


    我說:“你這樣賣關子很顯然是沒有把最重要的線索告訴我,那我就和你去一趟吧,看看你想讓我看見的東西。”


    於是之後我和段青去了現場,段青帶我去的是發現屍體大約有一公裏遠的地方,那裏正好有一條護城河,護城河旁邊是一片人工種植的小樹林,小樹林裏鮮少會有人來,進去到裏麵之後。段青忽然在一棵樹前停下,他讓我看樹上有什麽。


    我於是看向樹上,發現樹上有紫黑色的印記,像是幹涸的血跡,而且這些血跡組成了一個名字--何陽。


    我看向段青:“這是怎麽回事,樹上怎麽會有我的名字?”


    段青說:“我還沒有取樣與鄒衍的血型進行比對,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裏應該就是他遇害的現場,這個名字就是他的血留下的,而且很顯然是一個刻意的痕跡。”


    我說:“鄒衍既然是被謀殺,那麽他不可能自己用血在上麵寫下我的名字,那麽寫下這個名字的人,十有八九是凶手。可是他在樹上寫上我的名字做什麽?”


    段青說:“所以才需要你來,因為除了你估計沒有人會知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倒底認不認識鄒衍?”


    我說:“我並不認識他。”


    段青說:“可是我怎麽覺得鄒衍的死和你有關,既然你們不認識,那麽他為什麽要死?”


    這個我自己也猜不透,於是就沒有說話,而是在其他地方查找還有沒有其他的線索,結果並沒有看見多少血跡,除了這個名字。豆醫貞才。


    我問段青說:“單憑這兩個字,你怎麽確定這就是現場,其餘的痕跡根本就沒有留下半點。”


    段青說:“當然不是這樣。你看這是什麽。”


    說完段青給了我一張照片。照片很顯然是晚上拍攝的,但是能看見地上躺著一個人,不是鄒衍又是誰,隻見他的胸口有一道解剖過的傷口,隻見他的身體下麵墊著一層塑料布,防止血液濺出來和滲透到土裏頭。


    看到這幅畫麵,我看向段青說:“你是從哪裏得來的這張照片?”


    段青卻並不瞞我,她說:“是郝盛元給我的,昨天晚上他忽然打給我電話說他有重要的線索要給我,約了我去醫院,這事早上你應該就知道了,我對照著照片上的背景找到了這裏,然後就發現了這個名字。”


    我皺起眉頭來,說:“郝盛元是怎麽會有這張照片的,難道他是凶手不成?”


    不過這樣來看的話又不大對,如果真是這樣,那麽這個案子也太簡單了,段青說:“不是他,你拿到這張照片的時候沒覺得哪裏有不對勁嗎?”


    我於是端詳著照片,這個奇怪的地方其實在我拿到照片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了,隻是我刻意忽略了這點,現在段青說出來,我已經知道她說的不對勁指的是什麽,這照片好像沾過水又幹掉了,所以被水浸過的地方就會有些發硬變形,雖然並不是很明顯,但仍然能靠觸覺感知出來,不過這又不像完全浸濕那樣。


    段青見我已經察覺,她說:“郝盛元沒有和你說吧,這張照片是他在鄒衍的冷櫃裏找到的,不知道是誰放在裏麵的。”


    聽見是這樣一回事,我的腦海裏立馬浮現出一個疑問,就是郝盛元為什麽從來沒有說過這件事,而且為什麽在監控裏也沒有看見。說到這裏,我才忽然想起郝盛元在那天早上檢查屍體的時候,背對著攝像頭在冷櫃邊站了好一會兒,那麽那段時間,他是不是就是在藏照片,畢竟這樣一張照片要藏在袖子裏也很簡單。


    於是問題的關鍵就在於,為什麽他把照片交給了段青,而不是交給我,甚至和我提都沒有提過。我看著段青說:“他當時在冷櫃裏發現的不單單隻是這樣一張照片吧,應該還有一條恐嚇的消息,他最先看到的是恐嚇的消息,然後才看到了這張照片,是不是這樣?”


    段青說:“你猜的的確不錯,這是恐嚇的字條。”


    說著段青把那張恐嚇的字條也遞了過來,我看見上麵寫著:“藏好照片,他是能要你命的東西。”


    我看了字條上的這句話,疑惑更加深了,我說:“既然上麵讓他把照片收好,那他為什麽會把照片給你,因為按照字條上的恐嚇,他這樣是在斷送自己的性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段青說:“恐怕這就要你親自去問他了,因為我問過他沒有說,我覺得他在等你親自去問。”


    我看著段青,有些狐疑:“等我去問?”


    段青看著我,我也看著段青,我覺得我一定忽略了什麽,可能是一個動作,也可能事一個細節,但是哪裏被忽略了呢,我在腦海裏迅速地思考,同時樊振警告的那句話也浮現出來,如果這是一個殺局,那麽殺意在哪裏,這個案件對我的威脅在何處?


    段青的話裏頭假假真真,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我說:“還是先做了血型和dna對比再說吧。”


    這個現場也沒有多少需要處理的,我拍了一些照片作為參考的證據,之後就和段青離開了這裏,在路上我幹脆直接和段青攤牌,我說:“我已經讓甘凱停止對你的跟蹤,你可以放心和他合作。”


    段青說:“你的反應也很快,我還沒說就已經發現我已經發覺了,這點敏銳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我沒有因為她的誇獎而感到高興,而是暗自慶幸自己留了一手,不單單讓甘凱來做這件事,而且還同時讓陸周也在做這件事。


    段青說:“但你是一個可怕的人,你對我和甘凱誰都不信任,你一方麵讓甘凱來查我,卻又拜托我去查甘凱,能用這樣手段的,可不是一般人。”


    我說:“不一般的人應該是很快拆穿了這樣把戲的那個人不是嗎?”


    段青忽然笑起來說:“不得不說你這一手的確漂亮,你以為我不知道,甘凱的破綻是你故意留下的,你想讓我看清楚你在做這樣的事,你費這麽多周章,無非就是要打消甘凱的疑慮,讓他以為你很信任他,其實你根本就不信任他,而借此你又能讓我好好查一查他的底細,不得不說,這一手做得毫無瑕疵,連我差點都被騙了。”


    我笑起來說:“你這不是沒有被騙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眼神忽然變得淩厲起來,然後以一種肅殺的語氣說:“一把會傷人的劍,在他傷人之前,要麽將他收斂鋒芒,要麽讓他找到其他的目標,不是嗎?”


    段青看著我:“你已經選好了替代你的目標,是誰?”


    我朝他詭異地一笑說:“你隻需要知道這個人並不是你,否則,就真的會成為你。”


    12、談笑間殺人


    晚上我去到中央廣場的時候,孟見成已經等在那裏了,我在他身邊坐下,兩個人就像完全陌生的兩個人一樣坐著,直到他說了一句:“你來了。”


    我說:“你似乎來的早了一些。”


    他說:“為什麽不說是你來遲了一些。”


    我說:“我是天黑出門。我們約定的時候不是這樣說好的嗎?”


    孟見成笑了一聲,沒有答話,我繼續說:“因為你著急了。”


    孟見成又笑一聲,說:“我為什麽著急,既然是要達成的賭注,總是要達成的,並不會因為我提前一分鍾而做出任何改變。”


    我說:“你看公園中這些形形色色的人,他們隱沒在夜幕中,談笑之間或許做的就是殺人的勾當。因為夜晚是最好的掩飾,也是殺戳肆無忌憚肆虐的時候。”


    孟見成說:“你是用別人在比喻我還是--你自己?”


    我說:“我沒有暗喻任何人,而且你也知道我說的並不是賭注,你自然不會因為賭注心急,但你卻也是因為張子昂。”


    孟見成忽然眯起眼睛,看著我說:“我並不懂你想說什麽。”


    我說:“段青還沒有能洞悉全局的能力,既然她沒有這個能力,那她是怎麽引我到這裏。又同時將張子昂逼至這裏,而且還將甘凱也同時往這裏引,太過於合理的巧合,總是暗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孟見成說:“這個問題你需要去問她本人,問我那就是問錯人了。”


    我說:“問一個並不知曉過程的人,不如直接問始作俑者不是更好嗎?”


    孟見成臉色稍稍一變,但隨即就變化正常,他說:“你又是何從知曉的?”


    我說:“在這件事上,你最少犯了三個錯誤,第一,你不該讓段青來做這件事,因為她並不是一個合格的人選,從樊隊懷疑她開始我就知道她絕對是站在樊隊對立麵的。迄今為止,與樊隊針鋒相對的人,除了你並沒有別人。”


    孟見成說:“第二個錯誤呢?”


    我說:“第二個錯誤就是那個賭注,因為你很早就布下了一個局,先於張子昂計謀殺孫遙的時間,也就是說你早已經知道張子昂欺騙於我,而你深知我的個性,因此才與我定下那個賭注,卻不想凡事太過於自信,自認為每一步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卻也會將自己暴露出來。”


    我說到這裏的時候,孟見成忽然說了一聲:“不愧是樊振一手調教出來的人。果真思路和想法都和他極其相似。”


    我說:“既然你知道我是樊隊一手調教出來的。為什麽卻還敢如此明目張膽挑釁,你應該知道你們之間的差距,如果樊隊要殺你,你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孟見成忽然笑起來,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一樣說:“你這話未免太過於自信,如若他與我當真相差如此,那他又怎麽會在這場爭鬥中落於下風,被我抓住把柄長驅直入,瞬間搗毀。”


    我說:“你知道樊隊被困隻是暫時的,而且你根本奈他不和,更何況……”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忍了忍,看著他用眼神給他暗示,他看著我,眼睛眯起似乎在思考我給他的是什麽暗示,但我看見的還是疑惑,我於是說:“看來你還是沒有明白啊。”


    孟見成說:“故弄玄虛並不能恫嚇於我,反而會暴露你的不安和忐忑。”


    我說:“收起你的自以為是,你如果想不到就讓我提醒你吧,你同時挑釁樊隊與我,可是你想過沒有,有一個人是你得罪不起的。”


    孟見成看著我,眼神逐漸變得清晰和淩厲,他似乎已經知道了我在嗓子眼上的這個名字,隻是在等著我說出來,我一字一頓地說:“銀先生。”


    孟見成雖然臉色不變,但我看見他的表情卻僵了三分,眼神的變化也瞬間從剛剛的淩厲變成暗淡,但他依舊什麽也沒說,思考片刻之後,說了另一句話:“第三個錯誤是什麽?”


    我說:“第三個錯誤,是你不該來這裏。”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神情忽然變了,甚至可以說是驚異地看著我,我說:“不知道段青將訊息傳達給你沒有,或許是她並沒有明白那個人是誰吧,本來這個答案你可以再次告訴她的,隻是恐怕已經開不了口了。”


    孟見成已經覺察到我要說什麽,立刻驚駭:“你說什麽?”


    我說:“放在身邊的劍隨時會割傷自己,為了避免自己被傷,隻能給他一個目標,然而這個目標需要讓這把劍無暇自顧我才能自保,所以你明白了嗎,你就是被選中的那個人,從我給甘凱和段青分隊,讓甘凱查探段青的那一刻起,我的目標就已經鎖定在了你身上,如果你真如你所說的並不輸於樊隊,為什麽這麽輕易就中套了,並且還敢隻身前往這裏?”


    孟見成說:“你要殺我,可你自己也脫不了幹係,部長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笑起來,然後拿出一張字條說:“你自己看吧。”


    孟見成拿過字條,看到的時候臉色已經徹底變了,然後看著我說:“不可能,這不可能!”


    我說:“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所以收起你的傲慢與自以為是,你以為你是憑自己的能力將樊隊收監的嗎,沒有部長在背後替你籌謀,你什麽都不是,可悲的是你卻還沉浸在自己成功的泡沫中,卻不知道從樊隊被問責的那一刻起,這個局針對的就是你,你已經是一顆棄子。”


    那張字條上是那天臨別的時候部長塞在我手心裏的,上麵隻有一句話--第一步考驗,替代孟見成。


    孟見成忽然看著我,然後惡狠狠地說:“我很好奇,在這樣的環境當中你是如何將我殺死而全身而退的,而且你又怎麽確定不是你先死的局麵?”


    我說:“我們隻不過是恰好坐在了一條椅子上的陌生人,我也是受害者,而且你應該知道,這個案子因為你的身份不會由警方過問,那麽既然不是警方負責,又是哪裏來調查呢?”


    孟見成陰沉著臉,他說:“可是我還有一個籌碼,你不想知道我與張子昂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嗎,這中間的曲折,為什麽我要殺他,為什麽他替代了我。”


    我搖頭說:“我並不感興趣,而且我想要知道的話,張子昂自然會告訴我一切,我又何必與你有任何交集,我最不擅長的就是與自己惡心的人打交道,我從前應該沒有和你說過我有這樣的脾性吧?”


    孟見成聽見我這句話,眼神變化,終於像是看穿了什麽一樣說:“你計劃殺我,並不是因為你要通過部長的考驗,也不是什麽替自己身邊的危險找一個出口,這些都是完美的接口,你殺我的理由隻有一個,就是掩埋兵與賊的真相,你是在為張子昂殺我!”


    我看著他,輕輕地笑了一下,卻沒有任何回答,然後我站了起來,見我站起來,他也想動,我朝他搖搖頭說:“我建議你最好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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