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菀是被吵醒的。


    還在迷糊的睡夢中,就聽到敲門聲。


    不,應該說是拍門聲,拍的聲音很響,有點誓不罷休的意思。


    葉菀睜眼一看,天色還昏沉沉的,沒有亮透。


    “葉廚,師傅,起床了!”


    屋門外,是溫景元的聲音,帶著欣喜,“師傅,我去看了,那個牛奶真的結凍了!”


    “簡直太神奇了,一塊一塊的,像是豆腐一樣。”


    “師傅你怎麽知道會結凍的,隻看到豆腐之後突發奇想的嗎……”


    溫景元簡直化身話癆,嘀咕的不停歇。


    葉菀:“……”


    生無可戀的感覺。


    牛奶結凍變酸奶而已,這小子會不會激動過頭了?


    之前研究出來奶油和和奶酪什麽的,也沒見著這小子這麽興奮啊!


    等葉菀穿好衣服出來,再出去了廚房,她就明白原因了。


    “溫景元,嗯?”


    葉菀看著那被挖了一塊的酸奶凍,無語。


    感情被搶先一步偷吃了。


    再看自己準備的堅果碎和果醬,也都有吃過的痕跡。


    溫景元手指擦過嘴唇,有些不自在,眼神發虛,“那什麽,師傅,我就是替你嚐嚐味道。要是壞的不能吃,也就徒弟我先拉肚子。”


    說著,目光卻是再次看向酸奶桶。


    這個酸奶可比牛奶好吃多了!


    溫景元不喜歡喝牛奶,總覺得牛奶有一股子奶腥味兒。


    但是他沒有想到,牛奶製作成酸奶,奶腥味沒有了,加了果醬和堅果碎之後,酸酸甜甜咯嘣脆,簡直不要太好吃。


    酸奶的成功是在葉菀的預想之內的,既然成功了,自然是要親自嚐試。


    按照自己的喜好配比調製,一杯花式酸奶正式出爐。


    溫景元一看,葉菀做的酸奶比他的好看,外觀瞧上去就讓人特別有食欲。


    “師傅,你怎麽做出來的,同樣的食材到了你手裏,似乎就變得特別有魔力……”


    恭維的話不要錢,為了一口酸奶,溫景元也是拚了。


    就沒見過溫景元這樣活潑生動的樣子,葉菀覺得好笑,卻還是給他也調製了一杯。


    兩個人吃完,都是大大的滿足。


    “葉廚,不師傅,這酸奶這麽好吃,製作也簡單,要不要推出去?”


    葉菀嗯了聲,卻又搖頭,“榆縣這邊的百姓大多清貧,推出來也不一定能買得起,不過簡單的賣賣還是可以的。隻是……”


    葉菀有些無奈,主要是她心裏的想法構思未完成。


    晉城分店那一邊,到底要準備幾種蛋糕,又要做哪些甜品,這些天因為礦石和葉大山的事情,她來不及騰出時間好好理清楚思緒。


    她想做清晰的分化,晉城那邊要推出去的,在榆縣這邊就不會推廣。


    “再給我日子,我多想一些吃的,到時候再一並說。”


    兩個人在廚房裏忙活,時間轉瞬即逝,天很快大亮起來。


    前頭糕點鋪子的門早就已經開了,而迎來最早的不是客人,而是張海川。


    張海川帶著張懷中來了縣城,因為趕早,這會兒有些犯困。


    將親爹安頓好,張海川直接去了隔壁屋子睡回籠覺去了。


    葉菀知道這消息,急忙跑去張懷中的屋子看,進門見到裏頭的身影,笑容甜甜,“姥爺!”


    張懷中正閉目假寢,聽到聲響睜眼,見是葉菀,笑容躍然臉上,“菀兒。”


    “姥爺,您現在腿腳感覺怎麽樣,膝蓋下麵長好了嗎?”


    張懷中的手搭在自己腿上,聞聲笑容更甚,幾十年來,從未期盼過的事情,竟是真的實現了。


    “好了,長全了。”


    不僅長全了,並且因為沒有毒素的侵擾,這些日子以來,他總算是睡了一個安穩覺。


    葉菀得知這些,不由得咂舌,想到了駱仲謙,心情難免複雜。


    駱仲謙的醫術果真了得,他並沒有騙她,真的醫治好了她姥爺的腿。


    如果再將她姥爺的骨頭塑正,能夠重新再站起來,那他就是他們的恩人。


    這樣的駱仲謙,葉菀心理矛盾,她該如何去調整自己的心思?


    防備害怕著,卻又充滿感激?


    “小菀,一會兒我得出去一趟,你姥爺這邊,我估計不能陪著了,你要不跟去?”


    張海川找到葉菀,說明了理由,有些為難,“原本不該今日的,但是晉城那邊好像有點岔子,廖掌櫃派人來通知,要我現在過去一趟。”


    葉菀聽了點點頭,“那邊的事情重要,舅舅你先過去吧,姥爺這邊我陪著就行。”


    “哎,我問過駱大夫,今兒沒什麽大事請,就是給你姥爺做個檢查的意思,我把人送過去,等事情忙完了我就過來接你們。”


    張海川將張懷中親自送到駱仲謙那兒,又叮囑了葉菀一番,這才離開。


    駱仲謙的準備工序已經完成,見病人已經來了,直接讓進了屋子。


    葉菀瞧著那些用具,心裏頭發怵,正準備退出去,卻不想被叫住。


    駱仲謙抬頭,目光清明且理所當然,“去邊上等著,一會兒負責拿刀。”


    葉菀心頭顫了顫,“拿刀?”


    “嗯,一個人忙不過來。”


    既然起了收徒弟的心思,自然是要一番考察的。


    葉菀他喜歡,留下給自己打雜打雜,順便教些基本的,以後做事情也有個幫手。


    最主要的是,他會省心許多。


    駱仲謙的心思百轉千繞,但是隻一點非常明確,想要做什麽就必定做什麽,想要如何就是如何。


    以前的葉菀,他看不上。


    如今的葉菀,看上了,就跑不了。


    葉菀還處於懵的狀態,小刀拿在手上,差點沒握住。


    駱仲謙嗬斥一聲,神色冷冽,“做事專心,小小年紀如此浮躁,難成大器!”


    葉菀:“……”


    她都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


    倒是張懷中,瞧著兩人的相處模式,琢磨出一些味道來。


    再看駱仲謙眼裏難掩的欣賞,心中甚慰。


    駱仲謙年紀輕輕就醫術了得,若是菀兒能夠跟著學習,不說學到多少精髓,隻要學會一二分,那也是對她大有好處。


    輕咳一聲,張懷中開口,“菀兒,駱大夫讓你做什麽,你按照要求做就是,別分心,姥爺的腿還在你刀下呢!”


    葉菀這才猛地回神,再不敢大意,跟著駱仲謙一起,幫忙打下手。


    一番檢查下來,駱仲謙輕鬆自在,葉菀卻虛汗不斷。


    小刀放回去時,差點手腳發軟。


    “姥爺,我心裏怎麽有點慌兮兮的?”


    駱仲謙暫且出去了,屋子裏隻有他們祖孫二人,葉菀忍不住開口。


    對上外孫女迷茫的眼神,張懷中卻是嗬嗬笑了。


    “菀兒啊,這是你的運道,既來之則安之,順其自然就是。”


    停頓一會兒,又道:“駱大夫醫術精湛,能跟著他學習,是你的福分。咱們做糕點手藝,也不妨礙跟著學醫,技多不壓身,於你總歸是有好處的。”


    葉菀腦子懵懵的。聽懂了,卻又不懂。


    什麽意思?


    駱仲謙想要教她醫術?


    “這怎麽可能呢!”


    葉菀搖頭,不相信。當初他可是明明白白的拒絕了她,而且眼神特別的嫌棄。


    那眼神葉菀至今還記得,帶著高傲和不屑,覺得她在胡鬧。


    張懷中不曉得個中緣故,不過卻清楚之前所有的事態,駱仲謙確實起了收徒的意思。


    “等駱大夫回來了,姥爺幫你問問。”


    “姥爺……”


    “姥爺在,別怕。”


    張懷中的安慰讓葉菀更加忐忑了。


    她不是怕學醫,她是怕和駱仲謙的頻繁接觸啊。


    萬一哪天這人恢複記憶了,這可怎麽是好?


    張懷中的檢查很快有了結果,駱仲謙表示,隨時可以開始塑骨醫治,不過過程艱辛。


    “有一點我必須事先說明,塑骨宛若割肉,甚至疼痛更甚,若是受不了這一份痛楚,就不要輕易嚐試。一旦開始塑骨,就沒有再後悔的可能。”


    駱仲謙說著就將塑骨中的各項關鍵點做了詳細解說,為的是讓張懷中給一個決定。


    張懷中幾乎毫不猶豫的點頭,“沒問題。”


    這答案在駱仲謙的預料之內,聽了也隻是輕輕頷首,卻道:“老爺子倒是有當年風範。”


    張懷中一瞬眯眼,眸中神色銳利分明,看向眼前人警惕之極。


    “你……”


    “我隻是根據病情進行猜測罷了。張老爺子的腿疾和毒並不簡單,不可能是一般的山野捕獸造成,若不是幾十年的武功底子撐著,以及當年用了珍貴之物,如何能有今天遇上我?”


    駱仲謙說著便搖頭失笑,“我沒有打聽他人隱私的癖好,張老爺子若是不願,我不提也罷。”


    張懷中的神色依舊警惕,對駱仲謙這個年輕人,心裏提防重了幾分。


    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人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都不是好事。


    遂又想到駱仲謙有意收徒一事,原本讚成的他即刻反感,當下替葉菀拒絕了。


    駱仲謙點頭,目光讚賞,“張老爺子眼神毒辣,我不過稍有些試探葉菀能力而已,竟然已經被你知道了本意。”


    張懷中卻搖頭,“我外孫女才疏學淺,不過是個鄉野丫頭,受不得駱大夫的抬愛。”


    “是不是抬愛還兩說,不過若是葉菀自己願意,還希望老爺子別阻攔。”


    “駱大夫你……”


    “姥爺,舅舅過來了。”


    兩人的談話突然被打斷,葉菀帶著張海川高興的進屋,“姥爺,舅舅過來了,您和駱大夫說的怎麽樣了,咱們什麽時候回去?”


    “爹,咋樣了,這個腿到底怎麽治?”


    張海川亦是滿臉關心,不時的將目光看向駱仲謙。


    駱仲謙神色如常,也不說話,隻局外人一般看著眼前三人。


    張懷中瞧著外孫女和兒子關切的眼神,還有那眼裏無限的清澈,不由得心裏一沉。


    這個腿,治好了,隻怕……


    “一切按照駱大夫的要求進行醫治,我全力配合。”


    張懷中心底長長一聲歎:也許有些事情,也瞞不了多久。


    駱仲謙此人,太過詭異,隻怕來者不善。


    張懷中對駱仲謙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但是麵對家人殷殷期盼,以及自己幾十年來的等待,卻又做不出不醫的事情。


    如此,一步步走下去,步步煎熬。


    葉菀在幾次反複替張懷中拿藥的過程中,和駱仲謙接觸多了,冷不丁的被一個事情嚇到。


    “駱大夫,你說什麽?”


    駱仲謙正在處理手中的藥水,聽到身邊女子輕呼一聲,有些不悅,“學醫最忌諱如此不知輕重,葉菀,你這點毛病要改。”


    “不是,駱大夫!我沒想過學醫!”


    葉菀擺手,一臉焦急,“我不學醫的,我就是個廚子,做點糕點什麽的而已。”


    “但是你姥爺已經替你答應了。”駱仲謙一本正經說謊,還煞有其事的認真,“葉菀,做人要言而有信。”


    “可是……”


    葉菀心裏有些無奈。


    她知道這是自己姥爺的好意,原本也曉得張懷中勸說的意思,可她沒想到張懷中就這麽替自己答應了!


    “我沒有準備好學醫。”


    葉菀如實告知,更多的是沒有準備好和駱仲謙的相處。


    感激有之,懼怕有之,駱仲謙身上的矛盾性太多了,身份撲朔成謎,葉菀最害怕的就是這類人。


    然而!


    駱仲謙豈是能夠讓人逃避?


    他看上的人,那便是要留在自己身邊的。


    “葉菀,我沒有給你拒絕的可能,隻是現在通知你,而你姥爺的塑骨醫治,便是你配合我的第一件事情。”


    “做得好了,我便教你配製藥水。”


    駱仲謙想到之前,笑容清爽,“葉菀,我記得你之前似乎一直就想知道,我是怎麽配製藥水的。如果你想學,我也不是不可以教。”


    威逼利誘,駱仲謙做的十分徹底。


    打一棒子,再給幾顆甜棗,成功的就讓葉菀心裏的堅定動搖了。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對泉水的研究很感興趣。


    她空有大量泉水,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揮它們最徹底的效用,這實在是讓她這個擁有者很鬱悶。


    駱仲謙現在肯教了……


    “你說真的?”葉菀還是不確定。


    駱仲謙就笑了,“如果再加上徒弟孝敬師傅的每日一塊蛋糕,我可以考慮考慮。”


    葉菀:“……”


    果然,祖宗本性難掩,盡是剝削指使她。


    ……


    跟著駱仲謙學醫的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


    但實際上,卻和古代傳統的醫術絲毫沒有關係,駱仲謙教導葉菀的,幾乎都是些“旁門外道”。


    葉大山和張巧兒知道了,卻是激動不已。


    “那駱大夫真的收了咱菀兒當徒弟了?”張巧兒有些沒回過神,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了,“那駱大夫醫術這麽了得,竟然就要了菀兒當徒弟,若是學成了,以後菀兒就不用愁了。”


    秦國在學醫方麵比較寬容,允許女子學醫,而比較大的城裏,也是存在女醫館的。


    甚至在去年,太醫院裏特招了幾名女醫,這一舉措直接提高了女醫在秦國的地位,也讓女子學醫得到了很大的肯定。


    可以說,女子的地位表現價值,唯一的一條被世人認可的途徑,就是學醫。


    張巧兒激動的有些哆嗦,拉著葉大山的手,“大山,這可是大事情,咱們要不要準備個席麵,請了駱大夫到家裏來吃一頓?”


    說著又搖頭,“不行,咱們還是先給菀兒準備拜師禮,正式拜師了才能請人家過來,這以後就是師傅了,感情自然不一樣,得敬重著……”


    張巧兒念叨的正是葉大山所想,女兒能學醫,那以後可是有大出息了。


    當廚子不是不好,也掙銀子,說不定比當一個女醫還要掙錢。


    可是社會地位不一樣啊!


    就像是期盼兒子考科舉能夠高中,對於女兒的期盼,那就是能夠學醫有所成。


    不奢望能夠進那太醫院,但是到了城裏的女醫館裏當坐堂大夫,那一輩子就是受人敬仰的。


    女子地位太低了,除了女醫,也就是出名的秀娘地位比較高一些。


    但是葉菀女工渣,張巧兒一個農村婦人,也不懂那些繁雜的刺繡,這一條路早就不報希望了。


    “我去給菀兒準備拜師禮,你去叫菀兒過來,一會兒帶了東西,咱們正是上門拜訪去。”


    葉大山急匆匆跑出去買拜師六禮,張巧兒聽了覺得在理,趕緊回廚房找大女兒。


    葉菀得知要給駱仲謙送拜師禮,一臉驚訝,“不用了吧?”


    駱仲謙也就隨口一說,需要弄得那麽正式嗎?


    張巧兒當即沉了臉,“胡鬧呢你,這可是大事情,做師傅的說的隨意,當徒弟的怎麽能隨意!你這丫頭,心可真大,小心惹惱了你師父。”


    葉菀:“……”


    她就沒見過駱仲謙有惱怒過,最多的就是陰陽怪氣的懟人了吧?


    就那麽一個祖宗,最厭惡拘束,會真的中規中矩的收她做徒弟?


    葉菀的預想幾乎成真。


    葉大山和張巧兒帶著葉菀和拜師禮上門,說明來由,直接就被駱仲謙給拒絕了。


    “我還在考核階段,若是葉菀符合我的要求,以後再行拜師禮便可。”


    駱仲謙給的理由直接,而且那高傲的態度,讓人無法反駁。


    可不就是麽,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廚子要當學徒,難道不需要考核?


    “要的要的,駱大夫說的是,那就等以後再說。”


    說著拉過葉菀,一番囑咐,“菀兒你可得用心學,不要辜負了駱大夫的一片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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