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兌換了，真的？”
“嗯。”
“這駱仲謙，出手竟然如此大方！”
已經知道了是誤會，兩人之間也沒關係，可這所謂的名譽受損費用補償卻高達一萬兩，張海川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一萬兩啊，這他掙一輩子也掙不來這麽多銀子吧？
“舅舅說什麽喪氣話，我們好好做生意，日後這店鋪可是要開遍秦國大江南北的，別說一萬兩了，十萬兩一百萬兩都有可能實現的。”
“嗬，你這丫頭又逗我。”
張海川心情開暢，“這銀子你知道就行，自己藏著，既然是駱仲謙補償你的，和該你自己拿好了。”
說完又囑咐，“咱們還是得回榆縣一趟，你和駱仲謙的事情，咱們還得回去解釋解釋，還有，人走了，給了銀子的事情，不好說，這該怎麽說的話，我還得思量下。”
張海川又頭疼了，有些後悔自己一時衝動。
他急著往家裏頭寫信做什麽，一寫還是兩封，自己大姐和大姐夫那邊說了不行，還作死的去給自己親爹那裏也說了。
一想到自己親爹那脾氣那眼神，張海川覺得，自己回去得脫一層皮。
他沒照顧好小菀，這個做舅舅的做的太不是東西了！
葉菀不知道張海川心裏頭這些，駱仲謙和她的事情，本就是店鋪裏幾個人知道，而他們也不是多嘴之人。
駱仲謙走了，葉菀隨便給了個理由，事情也就過去了。
過不去的，隻有一個人。
“你說什麽，人走了？他怎麽能就這麽走了！”
林龔知道駱仲謙離開的事情，已經幾天過去了，若不是他尋到慕尚香找葉菀，壓根不知道這回事。
“走了好幾日了，林二少這會兒咋呼什麽？”
林龔直接炸毛，“他走了我怎麽辦啊？”
葉菀：“……”
表情微妙，一言難盡。
林龔隨即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那是……”
“我懂，林二少向來不喜歡女子，可能愛好確實有所不同，不過我尊重個人喜好，不歧視不鄙夷，也替你保密？”
“保密個屁，老子是被他下毒了，人一走，我這身上的毒怎麽辦？”
葉菀將林龔打量一番，看著這生龍活虎精氣神十足的家夥，愣是沒覺得出來，這是被下毒了？
“你什麽時候被他下毒的？”
“就那天，我來的時候……”
林龔說到自己被下毒一事，頓時就是一把辛酸淚。
“這駱仲謙使毒手段神不知鬼不覺，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著了他的道了。”
葉菀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駱仲謙這個人雖說做事我行我素了些，不過態度卻分明，不會使這種伎倆。”
“怎麽就不會了！”林龔就不信這話，“他可是為了你，當初就是下毒威脅我，讓我和你合作，還要我讓利一成給你，之後又……”
“總之，這情竇初開的愣頭青，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葉菀卻聽著十分好笑。
駱仲謙喜歡她？
還為了她給林龔下毒威脅？
“這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了。他當時還不信，這麽個大傻叉子，不知道喜歡為何物，我就告訴他，讓他這麽這麽去試試……”
林龔說完，一臉得意，“是不是都對你用上了，那些個法子都是我告訴他的。就那一次喝醉酒那會兒，回去的時候，嚷嚷著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葉菀立即想起來，之前那一段日子裏，確實，駱仲謙做過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心動一點都沒有，差點被氣的炸毛了。
“那是他自己蠢笨，手段太直白了些，而且，不懂其中竅門。”
葉菀點頭，深以為然，“確實很垃圾。”
“不過有用不是，他之後就差不多明白了。”
葉菀卻是藥搖頭失笑，“明白不明白的我不清楚，人都走了，喜歡不喜歡，也和我沒關係了。”
就算是喜歡，那也兩清了。
她可是收了一萬兩銀票的人！
做買賣嘛，銀貨兩訖，毫不相幹。
道理她懂。
駱仲謙這麽走了，也是表達那麽個意思吧？
“那我怎麽辦？”
葉菀撲哧一笑，“我覺得你該是沒中毒，若是不信，我陪你去慶餘堂找大夫瞧瞧？你要相信晉城的大夫，駱仲謙又不是聖手，下毒哪能真的神不知鬼不覺。”
林龔回了神，覺得有理，“要不，去瞧瞧？”
葉菀點頭，“走唄，林二少，我可指望著和你長久愉快合作呢，你要是中毒性命不保，我可是會很傷心難過的。”
慶餘堂。
林龔再三詢問，確認自己真的沒事，可還是心裏不大相信。
“你確定，你特麽要是敢騙老子，老子掀了你慶餘堂的招牌！”
大夫年紀不大，脾氣倒是足，林龔威脅，他更是能耐了。
“你有本事你就掀了，跟你說了沒中毒沒中毒，你這是想中毒想瘋了是不是，行，我給你一包毒藥，讓你中毒！正好，當場你就自己看看，中毒到底是個什麽症狀！”
這麽一通吼，林龔反倒是相信了。
“我沒中毒？嘿嘿，我很麽中毒啊！”
回過頭，衝著葉菀一臉笑，燦爛的不行，“葉菀，我沒中毒啊！”
“林二少是富貴人，自然是有福氣。”
“還算是那小子上道，要我真是中了毒，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給抓回來弄死他！”
事後馬後炮，放言很是囂張。
“林二少，既然沒中毒，那我們說說生意上的事情？”
“怎麽說？”林龔這會兒心情愉悅，看什麽都是美妙的，對葉菀亦是如此，“走，爺請你去醉仙居吃一頓，邊吃邊說。”
葉菀便趁機提出了增加銀兩，對礦石生意的投入入股。
“怎麽入股，之前說好的你六我四，已經是讓你占便宜了，你還想怎麽滴！”林龔不樂意了。
之前被逼著無奈，才做了這麽個蠢決定。他林龔做生意，就沒有這麽吃虧過！
葉菀卻道：“林二少，既然咱們是合夥人，那我也直接說了，不和你玩虛的。”
“說，我特麽最煩的就是虛假一套。”
“路平安是林二少的人？”
林龔點頭。
“那南下的貨船自然也是林二少所有？”
林龔再次點頭。
似乎嗅到了些苗頭。
葉菀直接拿出來一萬兩，擺在林龔麵前，“林二少，讓我入股貨船，這一萬兩是我的誠意。”
一萬兩的銀票，一整遝的擱在桌麵上，邊上還擺著茶水，邊角都有些沾濕了。
林龔不由得訝異，一個丫頭片子，跟著舅舅做吃食生意的，哪來的這麽多銀子？
“葉菀，據我所知，那慕尚香你沒什麽份。”
“嗯，怎麽了？”葉菀等著林龔的話。
“那你特麽哪來的這麽多銀子，你搶劫去了啊你！”
“林二少管這些做什麽，反正來路正當，不會讓林二少你惹上麻煩的。再者，這個錢我舅舅知道，沒有後顧之憂。”
林龔頓時不說話了。
小丫頭年紀不大，氣勢倒是不小。
“想入股我的貨船？葉菀，你野心不小。”
林龔將銀票拿過，數了數，直接放進自己的懷裏，卻是壞笑，“我直接拿了這些銀票，我就是不許諾你，怎樣？”
“不怎樣。”葉菀麵色依舊淡然，“頂多買個教訓，以後和林二少爺也絕不往來，算是知道人心黑暗了。”
林龔：“……”
一萬兩買個教訓，也虧說得出口。
這一份氣魄，林龔服氣了。
“行，葉菀，你這脾氣和我胃口，爺看上你了，帶著你跟爺一起做生意。”
林龔哈哈大笑，一口茶水灌下，“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有我林龔一份，就算你葉菀一份！”
“那就多謝林二少了，林二少的能力值顯山露水冰川一腳，晉城人都說廖三爺做生意如何了得，我看不見得，林二少的那本事，我瞧著更甚一籌。”
林龔似乎茶水都喝醉了，眼波一轉，笑意吟吟，“你又知道了？那所有人可不是這麽說的。”
“那是他們淺薄，不了解林二少的為人。”
“哦？我為人如何？”
“不清楚。”葉菀搖頭，“不過為人仗義，內心蠢直，是可以結交之。”
葉菀的眼神很清澈，幹淨又直接。
林龔愣了下，笑聲更大了。
“今兒算是碰上有趣的了，葉菀啊葉菀，我算是知道你這人有什麽好玩的了，長得不怎麽樣，不過這心思，忒多。”
兩人商量定下，葉菀毫不猶豫出手一萬兩，要了林龔貨船的兩成占股。
一萬兩才換了兩成，而且還是林龔有良心，給多了的結果。
葉菀回到慕尚香，回想起來，不僅咂舌，“這林龔的生意到底做的有多大？”
這背後的大生意若是全部挖出來，隻怕是要讓晉城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了吧？
“晉城還真是臥虎藏龍，隨便一個紈絝子弟，竟然都是不能小覷。”
三月初三至初五，鄉試的日子。
晉城書院這邊作為考場，有城主府派人管著，為期三日的考試被保護的密不透風。
進去的隻有考生，出來的也隻有考生，隻有病歪歪撐不下去的才被抬出來，至於其他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出。
葉菀帶著葉孝禮等在書院大門口，就等著這最後一場考試結束，她要帶著弟弟進去找晉城書院的院長。
就在前兩日，葉菀收到了帖子，那上麵是晉城書院院長的邀請帖子。
葉菀很是驚訝，但很快就想起來，這大概是駱仲謙的手筆。
那人說過，也答應了，要把她弟弟送進晉城書院裏的。
原來不是說謊。
“姐姐，我們要去書院裏見夫子嗎？我可以去書院裏念書？”葉孝禮有些懵懂，並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隻靠著自己猜測。
又問：“駱先生呢，他不做我先生了嗎？還有，他不是要做我大姐夫的嗎？”
葉菀隻一個個回答，被問的次數多了，早就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甚至，還笑嗬嗬的，“不是去見夫子，見書院的院長，孝禮確實可以去書院裏念書了，喜不喜歡？”
葉孝禮點頭，“喜歡，那駱先生呢？”
“走了。”
“那姐姐怎麽辦？”
葉菀：“……”
涼拌。
“我和他沒有關係，之前的事情是個誤會，這個事情我們大人會處理好的，你還小，隻要好好念書就是。”
葉孝禮還想再問，葉菀卻是岔開話題了，甚至考校起學問來。
“一會兒說不定院長會問你，你要隨時保持著，別懈怠了。”
一句話說的葉孝禮格外緊張，再也不敢想其他事情了。
等考試結束，書院裏頭的考生一個個出來，隨之而來的守備也鬆懈了。
葉菀拿著帖子進去，有人指點，很快就找到了晉城書院院長所住之所。
那院長是個中年人，蓄著長長的山羊胡子，一雙眸子已然不清澈，甚至有些渾濁，但是眼裏的深邃和沉澱卻是驚人。
一眼，仿佛就能看穿人世百態，有真正大儒之感。
蘇欽將來人一對姐弟打量一番，直接就笑問：“你就是葉孝禮？”
蘇欽並沒有看葉菀，而是將關注點放在了被葉菀牽著的孩子身上，他笑，並且平易近人，“我是蘇欽，是書院的院長，小子文章寫的不錯。”
沒有葉菀想象中的困難，幾乎是很順利的，葉菀就拿到了葉孝禮進入晉城書院念書的資格。
真的事情塵埃落定，這才有一番真實感。
“葉孝禮的府試成績出來了，雖然被能考中，不過除卻考中之人，也算是前列，不過七歲稚齡，再磨練些年，一切皆是自然。”
葉孝禮的成績究竟如何，這個是沒法看到的。至少葉菀自己就看不到，她沒有那個本事，也沒有那個資格。
不過聽蘇欽這麽說，想來自己弟弟不是很差，更加的安心了。
“多謝院長，那請問我弟弟何時能到書院裏來念書？”
蘇欽思考一會兒，直接讓葉孝禮四月初過來，“鄉試剛結束，三月有些忙碌，再者，書院裏頭並沒有如你弟弟這般年齡的學子，具體如何安排，還需要再做思量。”
反正能進去念書就行，怎麽安排那書院裏的事情。
葉菀相信，晉城書院能被那麽多學子擠破頭的想進去，必定有過人之處。
和蘇欽道別，葉菀帶著葉孝禮，姐弟倆高興的離開了。
蘇欽看著遠去的兩個人，不論是葉菀還是葉孝禮，在他眼裏，都隻是孩子。
可就是那麽不起眼的兩個孩子，卻是引子了上頭的注意。
想到自己接到的那封信，以及那上麵的私印，蘇欽不由得疑惑之深，“怎麽會和那邊有所關係？”
葉菀，又或者是葉孝禮，不過榆縣小小百姓，卻勞煩了二皇子門下，這簡直匪夷所思。
蘇欽想不通，但是也知道此時私密，並沒有對外人提起。
是以，葉菀隻知道這可能是駱仲謙的手筆，但這背後到底是怎麽一番操作，而駱仲謙又是怎麽辦到的，卻是無從得知。
離開晉城書院，卻是碰上了宋彥昭。
“宋大哥。”
葉菀衝著宋彥昭揮揮手，很自然地打招呼，“宋大哥這是剛從裏頭出來？”
宋彥昭考得不錯，自我感覺是穩了，心情也變得開闊起來。
點頭，“嗯，剛結束，正準備回去。”
“你們怎麽回來書院？”宋彥昭看著葉菀帶著葉孝禮，那方向可不就是正從書院裏走出來的。
葉菀一頓，笑說：“是孝禮，府試考得不錯，雖然沒有考中，不過院長似乎喜歡，破格讓他進了書院裏……”
走後門的事情，那是堅決不說的，葉菀直接忽悠過去了。
宋彥昭驚訝不已，看向葉孝禮，似是沒想到當初那個被他考校的小不點，竟然有這麽大本事。
“能被院長看重，那必定是好的，你弟弟日後成就必定不小。”
晉城書院的院長，宋彥昭了解過一些，京城人氏，禮部尚書蘇柏軒的嫡親叔叔，而鹿山書院院長蘇若，便是蘇柏軒的弟弟。
那樣一個家族出來的，本身就是地位顯赫，在晉城書院做院長，也不過是愛好所致。
“據我所知，當年被蘇院長破格看重的，並沒有幾個，那些人如今都在朝為官，前途似錦。”
葉菀聽了倒是意外了，不過這事情……還真的和她弟弟沒關係。
他們走後門啊！
“嗬嗬，那可能是運氣好，不過孝禮能有一個好環境念書，我就高興了，也不指望他如何如何，念書自省，本就是好事。”
“姐，我答應你了，我以後要考狀元！”葉孝禮卻是握拳，表示決心。
那口氣理所應當的，聽的葉菀不由得冒汗。
有點尷尬啊！
“嗬嗬，宋大哥，小孩子的胡話……”
“少年有誌氣是好事，我看孝禮懂事，有遠大抱負，鴻鵠之誌才能振翅高飛。”
話題這麽打開了，三個人一路走一路說，倒也不顯得尷尬。
宋彥昭忽然想起來一事，就問葉菀：“不知道駱大夫可有空，我娘的病多虧了他，我想備些禮送去。”
“你娘的病？”
葉菀猛地想起，宋彥昭的娘不是還有第三次診治嗎？
可是駱仲謙已經走了啊！
“駱仲謙去給你娘做了第三次醫治？”
宋彥昭點點頭。
“什麽時候？”
宋彥昭說了個日子，葉菀便知道，那就是他離開的當天。
原來，還真是什麽都顧及道到了。
葉菀一下子心情更加平坦了，這走的是早有計劃啊，看來之前那一且，也不過是他一時興起所為罷了。
林龔的話不可信，估計也是被駱仲謙那廝的外表給騙了。
至於為什麽非要折騰出這麽些事情來，葉菀想不明白了。
“駱大夫可是方便？”
葉菀聽了這話，隻說道：“人已經走了。”
“走了？”
葉菀點頭，“離開了晉城，也不知道去哪裏了，所以這道謝就算了吧，他估計也不在乎。”
“可是……”宋彥昭忍不住道：“醫治我娘的診費還未收取。”
葉菀又是一愣，繼而笑得更自然了，“那就更好了，省了一筆錢，你是不知道，那人特別會坑人，給你娘治好了病，一得瑟說不定獅子大開口。”
言語間，那股子熟稔自然，讓宋彥昭忍不住皺眉。
就是這種感覺，仿佛是相識多年，相交已久，有一種旁人插不進去的感受。
“葉菀。”
宋彥昭一時憋不住，“我有話和你說。”
葉菀點點頭，看著在籬笆外玩泥巴的弟弟，“那你說，不過我一會兒就要帶弟弟回去了。”
宋彥昭的話在心裏早就反複醞釀了無數遍，每一個字每一個停頓都演練過無數次，如今對著心上人，除了緊張，倒是沒有其他的了。
深吸一口氣，宋彥昭直接撇除那些無用的話，第一次直接表白。
“葉菀……我心悅你。”
－－－－－－題外話－－－－－－
明天開始，更新時間改為早上六點。新年新氣象，六點是個好時辰，哈哈^_^
“嗯。”
“這駱仲謙，出手竟然如此大方！”
已經知道了是誤會，兩人之間也沒關係，可這所謂的名譽受損費用補償卻高達一萬兩，張海川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一萬兩啊，這他掙一輩子也掙不來這麽多銀子吧？
“舅舅說什麽喪氣話，我們好好做生意，日後這店鋪可是要開遍秦國大江南北的，別說一萬兩了，十萬兩一百萬兩都有可能實現的。”
“嗬，你這丫頭又逗我。”
張海川心情開暢，“這銀子你知道就行，自己藏著，既然是駱仲謙補償你的，和該你自己拿好了。”
說完又囑咐，“咱們還是得回榆縣一趟，你和駱仲謙的事情，咱們還得回去解釋解釋，還有，人走了，給了銀子的事情，不好說，這該怎麽說的話，我還得思量下。”
張海川又頭疼了，有些後悔自己一時衝動。
他急著往家裏頭寫信做什麽，一寫還是兩封，自己大姐和大姐夫那邊說了不行，還作死的去給自己親爹那裏也說了。
一想到自己親爹那脾氣那眼神，張海川覺得，自己回去得脫一層皮。
他沒照顧好小菀，這個做舅舅的做的太不是東西了！
葉菀不知道張海川心裏頭這些，駱仲謙和她的事情，本就是店鋪裏幾個人知道，而他們也不是多嘴之人。
駱仲謙走了，葉菀隨便給了個理由，事情也就過去了。
過不去的，隻有一個人。
“你說什麽，人走了？他怎麽能就這麽走了！”
林龔知道駱仲謙離開的事情，已經幾天過去了，若不是他尋到慕尚香找葉菀，壓根不知道這回事。
“走了好幾日了，林二少這會兒咋呼什麽？”
林龔直接炸毛，“他走了我怎麽辦啊？”
葉菀：“……”
表情微妙，一言難盡。
林龔隨即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那是……”
“我懂，林二少向來不喜歡女子，可能愛好確實有所不同，不過我尊重個人喜好，不歧視不鄙夷，也替你保密？”
“保密個屁，老子是被他下毒了，人一走，我這身上的毒怎麽辦？”
葉菀將林龔打量一番，看著這生龍活虎精氣神十足的家夥，愣是沒覺得出來，這是被下毒了？
“你什麽時候被他下毒的？”
“就那天，我來的時候……”
林龔說到自己被下毒一事，頓時就是一把辛酸淚。
“這駱仲謙使毒手段神不知鬼不覺，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著了他的道了。”
葉菀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駱仲謙這個人雖說做事我行我素了些，不過態度卻分明，不會使這種伎倆。”
“怎麽就不會了！”林龔就不信這話，“他可是為了你，當初就是下毒威脅我，讓我和你合作，還要我讓利一成給你，之後又……”
“總之，這情竇初開的愣頭青，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葉菀卻聽著十分好笑。
駱仲謙喜歡她？
還為了她給林龔下毒威脅？
“這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了。他當時還不信，這麽個大傻叉子，不知道喜歡為何物，我就告訴他，讓他這麽這麽去試試……”
林龔說完，一臉得意，“是不是都對你用上了，那些個法子都是我告訴他的。就那一次喝醉酒那會兒，回去的時候，嚷嚷著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葉菀立即想起來，之前那一段日子裏，確實，駱仲謙做過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心動一點都沒有，差點被氣的炸毛了。
“那是他自己蠢笨，手段太直白了些，而且，不懂其中竅門。”
葉菀點頭，深以為然，“確實很垃圾。”
“不過有用不是，他之後就差不多明白了。”
葉菀卻是藥搖頭失笑，“明白不明白的我不清楚，人都走了，喜歡不喜歡，也和我沒關係了。”
就算是喜歡，那也兩清了。
她可是收了一萬兩銀票的人！
做買賣嘛，銀貨兩訖，毫不相幹。
道理她懂。
駱仲謙這麽走了，也是表達那麽個意思吧？
“那我怎麽辦？”
葉菀撲哧一笑，“我覺得你該是沒中毒，若是不信，我陪你去慶餘堂找大夫瞧瞧？你要相信晉城的大夫，駱仲謙又不是聖手，下毒哪能真的神不知鬼不覺。”
林龔回了神，覺得有理，“要不，去瞧瞧？”
葉菀點頭，“走唄，林二少，我可指望著和你長久愉快合作呢，你要是中毒性命不保，我可是會很傷心難過的。”
慶餘堂。
林龔再三詢問，確認自己真的沒事，可還是心裏不大相信。
“你確定，你特麽要是敢騙老子，老子掀了你慶餘堂的招牌！”
大夫年紀不大，脾氣倒是足，林龔威脅，他更是能耐了。
“你有本事你就掀了，跟你說了沒中毒沒中毒，你這是想中毒想瘋了是不是，行，我給你一包毒藥，讓你中毒！正好，當場你就自己看看，中毒到底是個什麽症狀！”
這麽一通吼，林龔反倒是相信了。
“我沒中毒？嘿嘿，我很麽中毒啊！”
回過頭，衝著葉菀一臉笑，燦爛的不行，“葉菀，我沒中毒啊！”
“林二少是富貴人，自然是有福氣。”
“還算是那小子上道，要我真是中了毒，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給抓回來弄死他！”
事後馬後炮，放言很是囂張。
“林二少，既然沒中毒，那我們說說生意上的事情？”
“怎麽說？”林龔這會兒心情愉悅，看什麽都是美妙的，對葉菀亦是如此，“走，爺請你去醉仙居吃一頓，邊吃邊說。”
葉菀便趁機提出了增加銀兩，對礦石生意的投入入股。
“怎麽入股，之前說好的你六我四，已經是讓你占便宜了，你還想怎麽滴！”林龔不樂意了。
之前被逼著無奈，才做了這麽個蠢決定。他林龔做生意，就沒有這麽吃虧過！
葉菀卻道：“林二少，既然咱們是合夥人，那我也直接說了，不和你玩虛的。”
“說，我特麽最煩的就是虛假一套。”
“路平安是林二少的人？”
林龔點頭。
“那南下的貨船自然也是林二少所有？”
林龔再次點頭。
似乎嗅到了些苗頭。
葉菀直接拿出來一萬兩，擺在林龔麵前，“林二少，讓我入股貨船，這一萬兩是我的誠意。”
一萬兩的銀票，一整遝的擱在桌麵上，邊上還擺著茶水，邊角都有些沾濕了。
林龔不由得訝異，一個丫頭片子，跟著舅舅做吃食生意的，哪來的這麽多銀子？
“葉菀，據我所知，那慕尚香你沒什麽份。”
“嗯，怎麽了？”葉菀等著林龔的話。
“那你特麽哪來的這麽多銀子，你搶劫去了啊你！”
“林二少管這些做什麽，反正來路正當，不會讓林二少你惹上麻煩的。再者，這個錢我舅舅知道，沒有後顧之憂。”
林龔頓時不說話了。
小丫頭年紀不大，氣勢倒是不小。
“想入股我的貨船？葉菀，你野心不小。”
林龔將銀票拿過，數了數，直接放進自己的懷裏，卻是壞笑，“我直接拿了這些銀票，我就是不許諾你，怎樣？”
“不怎樣。”葉菀麵色依舊淡然，“頂多買個教訓，以後和林二少爺也絕不往來，算是知道人心黑暗了。”
林龔：“……”
一萬兩買個教訓，也虧說得出口。
這一份氣魄，林龔服氣了。
“行，葉菀，你這脾氣和我胃口，爺看上你了，帶著你跟爺一起做生意。”
林龔哈哈大笑，一口茶水灌下，“以後吃香的喝辣的，有我林龔一份，就算你葉菀一份！”
“那就多謝林二少了，林二少的能力值顯山露水冰川一腳，晉城人都說廖三爺做生意如何了得，我看不見得，林二少的那本事，我瞧著更甚一籌。”
林龔似乎茶水都喝醉了，眼波一轉，笑意吟吟，“你又知道了？那所有人可不是這麽說的。”
“那是他們淺薄，不了解林二少的為人。”
“哦？我為人如何？”
“不清楚。”葉菀搖頭，“不過為人仗義，內心蠢直，是可以結交之。”
葉菀的眼神很清澈，幹淨又直接。
林龔愣了下，笑聲更大了。
“今兒算是碰上有趣的了，葉菀啊葉菀，我算是知道你這人有什麽好玩的了，長得不怎麽樣，不過這心思，忒多。”
兩人商量定下，葉菀毫不猶豫出手一萬兩，要了林龔貨船的兩成占股。
一萬兩才換了兩成，而且還是林龔有良心，給多了的結果。
葉菀回到慕尚香，回想起來，不僅咂舌，“這林龔的生意到底做的有多大？”
這背後的大生意若是全部挖出來，隻怕是要讓晉城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了吧？
“晉城還真是臥虎藏龍，隨便一個紈絝子弟，竟然都是不能小覷。”
三月初三至初五，鄉試的日子。
晉城書院這邊作為考場，有城主府派人管著，為期三日的考試被保護的密不透風。
進去的隻有考生，出來的也隻有考生，隻有病歪歪撐不下去的才被抬出來，至於其他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出。
葉菀帶著葉孝禮等在書院大門口，就等著這最後一場考試結束，她要帶著弟弟進去找晉城書院的院長。
就在前兩日，葉菀收到了帖子，那上麵是晉城書院院長的邀請帖子。
葉菀很是驚訝，但很快就想起來，這大概是駱仲謙的手筆。
那人說過，也答應了，要把她弟弟送進晉城書院裏的。
原來不是說謊。
“姐姐，我們要去書院裏見夫子嗎？我可以去書院裏念書？”葉孝禮有些懵懂，並不清楚到底怎麽回事，隻靠著自己猜測。
又問：“駱先生呢，他不做我先生了嗎？還有，他不是要做我大姐夫的嗎？”
葉菀隻一個個回答，被問的次數多了，早就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甚至，還笑嗬嗬的，“不是去見夫子，見書院的院長，孝禮確實可以去書院裏念書了，喜不喜歡？”
葉孝禮點頭，“喜歡，那駱先生呢？”
“走了。”
“那姐姐怎麽辦？”
葉菀：“……”
涼拌。
“我和他沒有關係，之前的事情是個誤會，這個事情我們大人會處理好的，你還小，隻要好好念書就是。”
葉孝禮還想再問，葉菀卻是岔開話題了，甚至考校起學問來。
“一會兒說不定院長會問你，你要隨時保持著，別懈怠了。”
一句話說的葉孝禮格外緊張，再也不敢想其他事情了。
等考試結束，書院裏頭的考生一個個出來，隨之而來的守備也鬆懈了。
葉菀拿著帖子進去，有人指點，很快就找到了晉城書院院長所住之所。
那院長是個中年人，蓄著長長的山羊胡子，一雙眸子已然不清澈，甚至有些渾濁，但是眼裏的深邃和沉澱卻是驚人。
一眼，仿佛就能看穿人世百態，有真正大儒之感。
蘇欽將來人一對姐弟打量一番，直接就笑問：“你就是葉孝禮？”
蘇欽並沒有看葉菀，而是將關注點放在了被葉菀牽著的孩子身上，他笑，並且平易近人，“我是蘇欽，是書院的院長，小子文章寫的不錯。”
沒有葉菀想象中的困難，幾乎是很順利的，葉菀就拿到了葉孝禮進入晉城書院念書的資格。
真的事情塵埃落定，這才有一番真實感。
“葉孝禮的府試成績出來了，雖然被能考中，不過除卻考中之人，也算是前列，不過七歲稚齡，再磨練些年，一切皆是自然。”
葉孝禮的成績究竟如何，這個是沒法看到的。至少葉菀自己就看不到，她沒有那個本事，也沒有那個資格。
不過聽蘇欽這麽說，想來自己弟弟不是很差，更加的安心了。
“多謝院長，那請問我弟弟何時能到書院裏來念書？”
蘇欽思考一會兒，直接讓葉孝禮四月初過來，“鄉試剛結束，三月有些忙碌，再者，書院裏頭並沒有如你弟弟這般年齡的學子，具體如何安排，還需要再做思量。”
反正能進去念書就行，怎麽安排那書院裏的事情。
葉菀相信，晉城書院能被那麽多學子擠破頭的想進去，必定有過人之處。
和蘇欽道別，葉菀帶著葉孝禮，姐弟倆高興的離開了。
蘇欽看著遠去的兩個人，不論是葉菀還是葉孝禮，在他眼裏，都隻是孩子。
可就是那麽不起眼的兩個孩子，卻是引子了上頭的注意。
想到自己接到的那封信，以及那上麵的私印，蘇欽不由得疑惑之深，“怎麽會和那邊有所關係？”
葉菀，又或者是葉孝禮，不過榆縣小小百姓，卻勞煩了二皇子門下，這簡直匪夷所思。
蘇欽想不通，但是也知道此時私密，並沒有對外人提起。
是以，葉菀隻知道這可能是駱仲謙的手筆，但這背後到底是怎麽一番操作，而駱仲謙又是怎麽辦到的，卻是無從得知。
離開晉城書院，卻是碰上了宋彥昭。
“宋大哥。”
葉菀衝著宋彥昭揮揮手，很自然地打招呼，“宋大哥這是剛從裏頭出來？”
宋彥昭考得不錯，自我感覺是穩了，心情也變得開闊起來。
點頭，“嗯，剛結束，正準備回去。”
“你們怎麽回來書院？”宋彥昭看著葉菀帶著葉孝禮，那方向可不就是正從書院裏走出來的。
葉菀一頓，笑說：“是孝禮，府試考得不錯，雖然沒有考中，不過院長似乎喜歡，破格讓他進了書院裏……”
走後門的事情，那是堅決不說的，葉菀直接忽悠過去了。
宋彥昭驚訝不已，看向葉孝禮，似是沒想到當初那個被他考校的小不點，竟然有這麽大本事。
“能被院長看重，那必定是好的，你弟弟日後成就必定不小。”
晉城書院的院長，宋彥昭了解過一些，京城人氏，禮部尚書蘇柏軒的嫡親叔叔，而鹿山書院院長蘇若，便是蘇柏軒的弟弟。
那樣一個家族出來的，本身就是地位顯赫，在晉城書院做院長，也不過是愛好所致。
“據我所知，當年被蘇院長破格看重的，並沒有幾個，那些人如今都在朝為官，前途似錦。”
葉菀聽了倒是意外了，不過這事情……還真的和她弟弟沒關係。
他們走後門啊！
“嗬嗬，那可能是運氣好，不過孝禮能有一個好環境念書，我就高興了，也不指望他如何如何，念書自省，本就是好事。”
“姐，我答應你了，我以後要考狀元！”葉孝禮卻是握拳，表示決心。
那口氣理所應當的，聽的葉菀不由得冒汗。
有點尷尬啊！
“嗬嗬，宋大哥，小孩子的胡話……”
“少年有誌氣是好事，我看孝禮懂事，有遠大抱負，鴻鵠之誌才能振翅高飛。”
話題這麽打開了，三個人一路走一路說，倒也不顯得尷尬。
宋彥昭忽然想起來一事，就問葉菀：“不知道駱大夫可有空，我娘的病多虧了他，我想備些禮送去。”
“你娘的病？”
葉菀猛地想起，宋彥昭的娘不是還有第三次診治嗎？
可是駱仲謙已經走了啊！
“駱仲謙去給你娘做了第三次醫治？”
宋彥昭點點頭。
“什麽時候？”
宋彥昭說了個日子，葉菀便知道，那就是他離開的當天。
原來，還真是什麽都顧及道到了。
葉菀一下子心情更加平坦了，這走的是早有計劃啊，看來之前那一且，也不過是他一時興起所為罷了。
林龔的話不可信，估計也是被駱仲謙那廝的外表給騙了。
至於為什麽非要折騰出這麽些事情來，葉菀想不明白了。
“駱大夫可是方便？”
葉菀聽了這話，隻說道：“人已經走了。”
“走了？”
葉菀點頭，“離開了晉城，也不知道去哪裏了，所以這道謝就算了吧，他估計也不在乎。”
“可是……”宋彥昭忍不住道：“醫治我娘的診費還未收取。”
葉菀又是一愣，繼而笑得更自然了，“那就更好了，省了一筆錢，你是不知道，那人特別會坑人，給你娘治好了病，一得瑟說不定獅子大開口。”
言語間，那股子熟稔自然，讓宋彥昭忍不住皺眉。
就是這種感覺，仿佛是相識多年，相交已久，有一種旁人插不進去的感受。
“葉菀。”
宋彥昭一時憋不住，“我有話和你說。”
葉菀點點頭，看著在籬笆外玩泥巴的弟弟，“那你說，不過我一會兒就要帶弟弟回去了。”
宋彥昭的話在心裏早就反複醞釀了無數遍，每一個字每一個停頓都演練過無數次，如今對著心上人，除了緊張，倒是沒有其他的了。
深吸一口氣，宋彥昭直接撇除那些無用的話，第一次直接表白。
“葉菀……我心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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