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亂了些……”高士林難得自謙。


    趙德丞四下打量了一下:“哪裏亂?整潔的很。”


    “沒有興寶在,確實整齊多了。”高士林調侃。他這一說,大家都想起趙興寶來。


    “興寶還沒好嗎?”李珺問。


    “就算好了,也不會來了。”高士林隨口說了一句。


    “為什麽?”李珺卷著有些濕的袖口問。


    高士林朝她無奈地搖搖頭。


    李珺還想追問,趙德丞突然開口搶先轉了話題:“張允與周賀同舍?”


    “是的。”


    “我們這裏麵就小小珺最幸福,獨占了你那間齋舍。”高士林對趙德丞說。


    李珺以為自己聽錯了:“學生的齋舍是夫子的嗎?”


    趙德丞笑問:“你住在六號?”


    “是。”李珺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雖然之前在上舍時分了那間給他,但是德丞也基本上沒住過,是吧?”高士林回憶道。


    “是的,其實與大家住在一塊很好。”趙德丞感歎。


    “啊,難怪學生住了這麽久也沒有人來。”李珺恍然。


    “我本就不怎麽住在齋舍中,所以夫子們估計忘了把我的齋舍退掉了。”


    “原來如此。”李珺點頭。


    “現在你做了夫子,雖然有專門的齋舍,你也可以來我們這兒玩嘛。”高士林道。


    “可以。”趙德丞笑著坐下。


    “好了,好了,人都到齊了。”高士林拍手道:“我們今日就在屋裏吃涮鍋,省得再往集賢樓跑,你們意下如何?”


    “好,你不是本來就準備好了嗎?”張允揭他的老底。


    “今日下雨,多虧我有先見之明!”高士林自鳴得意。


    “錦西,抬進來吧。”


    立時,門口幾個小廝搬桌子板凳,拿了碳爐、湯鍋進來,還有一些菜和肉食,都齊齊的切好了。


    “你們聞聞,香的很,再等一會就可以涮肉了。”


    “聽說蜀中的麻辣火鍋很有名氣,隻是我們受不了那辣味。”張允道。


    “你想吃辣早說嘛,我們家倒是有那蜀中帶回來的特級辣子。”高士林拍著他道。


    “沒有,沒有,說說而已。”張允連忙擺手。


    “怎麽好像有股藥香?”李珺吸著鼻子。


    “嘿嘿,鍋內裏加了些沙參、麥冬,這樣不僅味道清香,還滋陰潤肺,去火生津。”高士林解釋。


    “高兄果然是會吃!”李珺不由讚歎。


    一會功夫,湯鍋裏熱氣翻滾。


    張允不知從何處拿來一壺酒:“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雨,能飲一杯無?”


    “來,我們敬一敬趙夫子。”高士林突然一本正經地端起了酒杯給每人都倒滿。


    張允和李珺也都配合地端起杯子:“多謝夫子照拂。”


    “不,不,是為了別的。”高士林否定道。


    “什麽?”二人不明白。


    趙德丞自己站起來解釋道:“其實過了這個月,我就不再是夫子了。”


    “為什麽?”李珺搶先問。


    “他高升啦!”高士林道:“德丞領了審官院的職位。”


    張允立刻投來羨慕的眼光:“恭喜趙兄趙夫子,不對,馬上要叫趙大人了!”


    趙德丞謙虛道:“你們從上舍出來也會領職的,我隻不過是早了一步。”


    “那麽我們的律法課呢?”李珺問。


    “自然會有新的夫子來教授。”趙德丞笑道。


    是啊,有去就有來。


    “說到新夫子,算術的司馬夫子還真是特別。”張允點評道。


    “是嗎?聽她們說了些。”趙德丞笑道。


    “你別光說話,不吃菜啊,來來吃菜!”高士林突然一塊肉堵到張允嘴裏,猝不及防。


    李珺在一旁捂著嘴笑,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不光是為了慶祝自己痊愈,還是為了趙德丞辦的離別宴,遂又端起酒杯道:“還是要多謝夫子以來的指教,學生敬您一杯。”


    趙德丞同她對飲:“夫子不過隻是授,學還在於你們自己。你很好!”


    這一句肯定也讓李珺不好意思起來。


    氤氳的熱氣圍繞著推杯交盞的幾人。李珺初愈,自然隻喝了幾口便落了杯子!


    “德丞,記得你清明時好像釀了一壇烏梅酒。”高士林最是好酒。


    “你記得倒比我清楚啊。”趙德丞無奈地搖頭:“還在府裏呢,下次等你去嚐嚐看。”


    “好啊,下回咱們一道去,德丞釀的酒不錯,比這個好。”說著舉起手上的酒杯。


    張允看到李珺麵色緋紅,問她:“你還好吧?”


    李珺微笑著點點頭“沒事。”


    又鬧了一會,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散。李珺隻依稀記得自己靠在榻上眯著眯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才發現那酒後勁可比果酒厲害多了,頭一直像是有一圈蜜蜂圍著一般,嗡嗡的、暈暈的。


    高士林、張允卻依舊生龍活虎。


    這一日是他們的蹴鞠練習日,沒有課務,李珺身體還沒有好全,所以隻能做觀眾。


    這蹴鞠在民間也很受歡迎,但凡集會節日府城裏都會有比賽。但是沈府因為沈況腿腳不好,沒有參加過此類活動,所以李珺也沒怎麽玩過,知之甚少。


    一邊看熱鬧,蹴鞠看台旁耿師傅一邊向小廝們介紹:“這蹴鞠賽也算是太學的一大盛事。共分為兩種,一種是步擊蹴鞠賽,另一種就是馬球蹴鞠賽,兩種都需要分成兩隊,將球擊入對方的風流眼中。不同的是擊法,步擊直接用腳踢,馬球是需要騎馬以棍代腳擊球入眼的,難度更大一些。”


    “那他們今日沒有騎馬練習。”一個小廝問道。


    “太學內場地有限,所以馬上要進行的是步擊賽,先在舍內比,然後三舍對抗,最優者有機會被選入宮廷比賽,那賞賜是很豐厚的。”


    “那若是要連馬球蹴鞠賽呢?”小廝繼續問。


    “那就要到瓊山苑那邊的賽場去練了。”耿師傅介紹。


    “哦。”


    另一邊也在聽這話的李珺暗道:這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玩的。


    此刻,高士林與張允分成黑白兩組隊長,各自帶了一隊正在練習。


    到了蹴鞠場上,李珺才發現,平日裏高士林吊兒郎當的高士林竟然比張允還厲害一些。不時就靈活地繞過了幾個人,將球踢入了風流眼中。


    張允防守的很認真,但是帶球是少了一些技巧,硬碰硬球還容易跑丟。


    休息的空隙,李珺給大家送茶水,問高士林:“你參加過宮裏的蹴鞠賽嗎?”


    “怎麽了?”高士林大口地喝著水。


    “我瞧你踢得很好。”


    “小小謙說好,那肯定是真的好!”這時候,高士林也不忘開玩笑。張允也無奈地搖搖頭。


    高士林這才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們上舍好多子弟可都是從小在宮裏宮外踢著長大的,你說我們有沒有在宮裏踢過?”


    李珺已經大概了解了他們家的背景:“還有興寶、趙夫子嗎?”


    “小小謙聰明,德丞也很厲害的,但是最厲害的還是興寶舅舅。”


    任渲嗎?李珺想到那雙永遠瞪得別人背後生風的眼睛。


    “好了,士林,開始了!”張允放下茶碗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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