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台對麵二樓坐著幾名男子,其中一個穿著綠色官服的打著嗬欠說道:“還剩最後一個了。”


    “柳大人聽累了?下官讓人再沏一壺好茶來。”另一個穿著褐色官服的白淨男子陪笑道。


    “好,好。”那柳大人應道。


    賽場上鑼鼓一敲:“奉花坊辛女姑娘上台!”


    下麵傳來的是陣陣竊竊私語,“不是宜奴姑娘嗎?”


    “都報了不是。”


    隻見一位青衣女子緩緩走上台來,長發簡單束在背後,臉上還蒙著白紗,看不清麵目,眉心印著花鈿,看似嬌弱,但是一雙黑眸卻熠熠有神。


    “怎麽蒙著臉。”又有人質疑。


    一個聲音故意喊道:“猶抱琵琶半遮麵,這也是一種意境,且聽琴音不是更好。”


    是高士林,李珺暗忖。


    “也對。”很快便有人附和。


    “是不是在效仿我們鳳姑啊。”


    另一邊還有有人不屑。


    “別是東施效顰。”


    “嗬嗬嗬。”


    ……


    李珺行了一禮,並沒有理會這些話,一甩衣袖端坐於琴案前,隨即落下了第一個音。


    那琴聲雖不大,卻像是在訴說著什麽故事一般,抑揚頓挫,如同茶湯嫋嫋升騰的霧氣般,引得所聽之人泛起了心事漣漪……


    起初還有人在說些什麽,後來都不知道自己是沉浸在音域之中,還是自己的思緒之中,直到台上琴音最後停止,眾人都恍惚地忘了鼓掌,


    還是高士林在下麵帶頭拍了幾下,大家才回過神來,莫名地歡欣地猛烈地鼓起掌來。


    二樓看台裏的幾位更多的卻是驚訝。


    “孟大人這是什麽曲子?”那柳大人問那褐色衣裳的男子。


    “這,這是奉花坊臨時改的,下官還真不知道,她們坊喜歡自己作曲子,這個恐怕也是。”孟藝道。


    “自己作的?不可能。”那柳大人搖搖頭。


    “這曲子確實很好聽,彈得也不錯,咦,奉花閣何時有這麽會彈琴的角兒?”孟藝自己疑惑。


    “柳大人是覺得這曲子熟悉?”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中年男子問道。


    “李大人也聽過?”那柳大人仿佛遇見了知音一般。


    “這倒沒有,下官對這琴藝可沒有柳大人這樣熟悉,這是什麽曲子?”


    “本官也不確定。”柳大人眉頭緊鎖。


    孟藝提醒道:“兩位大人,各教坊已經演奏完了,這勝者的人選還要選出來。下麵教坊行會們在等大人們的意見。”


    “你意屬哪家呢?”柳大人似乎還在思考。


    “下官覺得那翠縷坊和這奉花坊都不錯。”孟藝小心地提議。


    “這奉花坊的確實彈得好。”李大人也認可道。


    “翠縷坊是去年就奪的魁吧?”柳大人問道。


    “是的。”


    “今年就定那奉花坊吧!”那柳大人又問:“李大人,同意嗎?”


    “嗯,就定奉花坊!”


    “那,下官這就去傳達。”說完那藝官就退了出去。


    看台上琴賽雖然結束了,但是後麵還有一場琵琶樂表演。


    李珺趁著大家還沒有注意的功夫想趕快回去,但是卻沒有找到宜奴的影子。


    下台前宜奴比她還緊張,一直在關照她不出差錯就行了。難道她又去二樓廂房等了嗎?


    李珺可不想再這樣回去尋她們。


    那就先上馬車等吧。她便一路提著裙擺小跑著往馬車那邊趕。


    外麵天色已暗,好些馬車夫們都蹲在樹下閑聊,奉花坊的馬車並沒有像翠縷坊一般印上坊記,她一時辨認不出是哪一個,不禁有些後悔,是不是要回去。


    李珺記得簾子似乎是繡了金邊的,到底是哪一輛?她四處尋覓了一番,突然發現最後一輛似乎很像。


    她走過去正要開口詢問,那馬車夫似乎等的不耐煩了:“姑娘,怎麽才來?”


    李珺半擋著臉問:“師傅,是奉花坊的嗎?”


    “是風華坊啊,能走了吧?”那師傅把提著的燈籠別在車架上。


    “不等她們了嗎?”李珺問道。


    “她們已經走了,就等你了!”


    “啊,這麽快?”李珺不解。難怪沒瞧見宜奴她們,是有什麽急事嗎?這麽快就走了?那她也得趕緊回去才好。


    “那快走吧!”


    “放心,老奴肯定會把您送到地兒的。”


    有這句李珺就放心了。隻是不知道高士林是不是還在看台下麵,就怕他看花了眼,聽亂入了迷,已經顧不得她了。


    掀開車廂後麵的簾子,星星點點的燈火漸次遠去,今日這忙算是已經幫過了!


    馬車噠噠不緊不慢地走著。李珺順手把額頭上的花鈿擦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回去的路似乎長了一些。馬車在一扇門前停下,有兩個小廝在門口接應著。馬車夫不知道問了些什麽,回過頭來對李珺道:“姑娘到了。”


    “好。”李珺聞聲從車上下來,正巧有一個婦人正好在院子裏朝這裏張望,招手喊道:“怎麽才來?”


    是琴媽媽嗎?李珺疑惑地走過去四下裏打量了一下,這大概是奉花坊後門吧?


    那婦人走到近前,上下瞧了她一眼:“這衣裳換了吧,麵紗還湊合,算了爺們就喜歡這樣的噱頭,走吧!”


    衣裳?這件也是青色的,但是並不是原來那件,李珺疑惑地披上。


    婦人引著李珺進了二門,到了一間花廳,那樓上影影綽綽窗上映著好些人影,但是那簷下的燈籠對著,又看不太清。


    突然,對麵一位同樣帶著麵紗的女子端著托盤,緩步走來而來:“於嬤嬤,菜來了。”


    “好,”那於嬤嬤又對著李珺道:“你也幫著點端上去吧。”


    “什麽?”李珺頓時懷疑:“您不是琴媽媽?”


    “什麽琴媽媽、馮媽媽的?別想著偷懶,仔細你們的皮!趕快端上去!”那於嬤嬤不耐煩地喊道,“你們可小心著點兒,這都是要緊的客人。”


    這裏不是奉花坊?!自己怕是上錯馬車了!李珺頓悟,她正要開口解釋。後麵似有人談笑著走來。那於嬤嬤立刻態度恭敬地半蹲身在一旁行禮。


    那端著托盤的蒙麵女子也皆是。


    李珺對上來人其中一雙熟悉的雙眸。那……那不是趙德丞嗎?李珺迅速把頭低下,端了那托盤上的一份菜擋住臉。


    還好,趙德丞路過她的時候並沒有說些什麽,就往樓上走去了。


    “走吧。”於嬤嬤輕聲喊道。


    李珺隻得先硬著頭皮三兩步跟在後麵也上了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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