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華芳的第三胎臨盆在即。鑒於前兩胎都是千金,王家都盯著她的肚子,指望著第三胎能誕下男丁。王浚也是著急。


    朝庭下發急件,武帝向群臣征求意見:是否即刻攻打東吳。主戰派的羊祜奏請出兵,理由是陸遜已死,大晉準備了四年,早已兵強馬壯。另一派則主張延遲出兵,理由是北方鮮卑崛起,大晉手中沒有質子,二者關係不牢,若是鮮卑趁機偷襲,晉朝將腹背受敵。


    朝堂上主戰派呼聲正濃,王浚望著手中王濟和朝庭的兩份急件犯愁,憂心征吳的消息影響華芳生產,猶豫再三,提筆給段乞珍修書封,並附贈大量財物。


    不久,段部大兵壓境,王浚發出三百裏加急,武帝即刻拍板延遲出兵東吳,並命衛瓘調兵抵禦。


    衛瓘的軍隊還沒到代郡,段部聽聞消息即刻撒軍。


    衛瓘大怒:“該死的蠻子!把老子當青樓女調戲。通知拓跋兄弟趕緊動手,如若他們還顧惜什麽兄弟情誼,老子就奏請皇上:直接封他為王。”


    次月,華芳順利產下女嬰。


    王浚鬱悶,借著校場比武把老馬狠k了一頓,丟下飛虹流光刀走了。


    老馬鼻青臉腫躺在地上,哭道:“我哪做錯了?”


    秦離撿起刀,氣憤道:“你不該連生三個丫頭,還把黴運帶給將軍。”


    “我也不想呀!”老馬撫著腫成包子的臉頰


    “少爺會生這麽多女娃,就是你傳染的。哼!”


    秦離說罷走了,留下老馬躺在地上嚎啕。


    “當年夫人是老馬找到的,我也算得上半個媒人,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呀!”


    眾人皆已離去,無人理睬老馬的委屈。


    按舊例,孩子滿月後,華芳親自送回晉陽,交給文世暉撫養。華芳不舍,在王浚再三催促下回到了代郡。


    灼灼身邊有翟驪糾纏,加上金黛挑撥,季霖一直沒能與她更進一步。


    謝雨倒是順風順水,一得空就跑到慕容部與猗迤遊玩,趁著華芳回晉陽之際,她又去了慕容部。賀迤麗對謝雨笑裏藏刀,一直尋機除掉她都苦於無計。


    慕容部的青壯都不在城中,城裏冷冷清清的。沒過多久,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回城,一見猗迤又紛紛低頭躲避。


    不一會兒,吐穀渾著急驚慌的找到猗迤,道:“快回家,你阿爸出事了。”


    “阿爸呆在家裏能出什麽事?”猗迤滿不在乎,阿爸是草原上的大英雄,他都解決不了的事情,別人也幫不了。


    “別磨嘰了,快跟我走,說不定能見他最後一麵。”吐穀渾強拉著猗迤往外走,不由他分辨。


    ‘最後一麵…’這話好嚴重,猗迤望著謝雨道:“我去去就回!你在這裏等我。”


    謝雨望著猗迤遠去的背影,皺起秀氣的眉頭,道:“吐延,你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去打聽。”吐延出了門


    “不用打聽了,我知道是什麽事?”


    賀迤麗不知何時出去了一趟,二人望向她,都等著下文。


    “沙漠汗大叔死了,是被部落聯盟合力剿殺。”


    這事慕容部也參與了,吐穀渾父子與沙漠汗父子交往甚密,眾人有意隱瞞,便由老誠持重的三叔公秘密行動。


    賀迤麗和蘇勒娜對猗迤的事向來關注,賀迤麗氣猗迤隻跟謝雨玩,故意不提醒他,得知三叔公回城,去問了此行結果。


    謝雨和吐延聽罷震撼。


    “你怎麽這麽平靜?是早就知道了嗎?”吐延皺眉望著賀迤麗,他的心眼像來比別人多。


    賀迤麗低頭不語。


    “你怎麽能這樣?猗迤跟我倆可是從小玩到大,你以後還怎麽麵對他?”吐延嚴肅道


    “他幾個叔父都參與了,我又沒參與,我有什麽不好麵對的?我們三個是從小玩到大,憑什麽她來了,猗迤就不跟我們玩了?”賀迤麗指著謝雨理直氣壯道


    吐延剛要發火,謝雨拉住他,擔心道:“猗迤的叔父殺了猗迤的父親,會不會斬草除根殺了猗迤?猗迤還不知道這件事,我們趕緊去告訴他。”


    吐延拉著謝雨的手安撫:“別擔心,有我阿爸在,不會讓他出事的。”


    “伯父去逝,反正也要吊唁,不如我們提前去幫幫他?”謝雨又道


    “好!”吐延不理會賀迤麗,帶上謝雨縱馬離去


    猗迤為了你不理我,就連吐延也向著你,你究竟是哪裏比我好?賀迤麗望著謝雨的背影憤恨更深。


    蘇勒娜湊上前:“既然猗迤少主需要幫忙,你也去露個臉吧!省得所有功勞都被她一個人搶走了。”


    賀迤麗騎上馬緊跟其後,一路上吐延生著悶氣隻照顧謝雨,沒跟賀迤麗說過一句話。


    將至索部,謝雨喝住馬對吐延道:“如果猗迤的幾位叔父對猗迤不利,能幫他的是不是隻有可汗?”


    賀迤麗望著近在眼前的帳篷,直奔而去。


    中原世家善於謀略,就連丫環都精於此道,大難當頭,這些聰慧的女子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吐延皺眉看著賀迤麗遠去的背影,用欽佩的眼神轉向謝雨,如果換成華姐姐,不知道又是何等風彩?


    “對。”


    “那我們先去找可汗吧?”


    “這是家醜,他老人家要臉麵。我還去看看猗迤,你務必要說服可汗。”


    “好!”


    謝雨走到可汗賬前被人攔下。


    “可汗身體不適,不見客。”守衛道


    “我有急事,一定要見可汗。”謝雨道


    “沒有命令,小人不敢放行。”看守一反以往的熱忱。


    謝雨眼見沒法通融,急忙大呼:“可汗,救救猗迤!救救您可憐的孫子!”


    看守急忙捂住謝雨的嘴,把她拎走。謝雨還在掙紮當中,突然聽到一聲嬌斥。


    “住手!”


    拓跋力微的侍妾掀開帳門。


    “讓她進來吧!”


    看守放開謝雨。


    賬內,拓跋力微半躺在矮椅上,麵色枯黃,一見謝雨,稍微緩和了顏色。


    “孩子,這麽久不見,你過得可好呀?”拓跋力微拘僂著身子,全無往日的威嚴


    “多謝阿翁關心,小雨一切都好。隻是猗迤…聽聞沙漠汗伯父遇害,小雨擔心猗迤的安危,他心思單純,哪是歹人的對手?他失去了父母的庇佑,隻有您能保他平安。”謝雨哭道


    拓跋力微一聽‘沙漠汗’三字,臉色大變,難道那幾個兔崽子擔心他把位置傳給猗迤,還想要斬草除根嗎?


    “猗迤在自己家中怎麽會有危險?本汗雖比不上中原的皇帝有權勢,但在草原上,敢動我孩子的人還沒出生。好孩子,你多心了!猗迤正傷心,他需要你。去吧!”


    謝雨欲言又止,拓跋力微微笑著朝她揮了揮手,謝雨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退出帳篷。


    拓跋力微跨下臉,對侍妾厲聲道:“你去警告那幾個畜生,若猗迤少根頭發,老子哪怕沒兒子送終,也要把他們的頭顱扭下來當尿壺。”


    侍妾領命。


    猗迤隨著吐穀渾趕到索部,沙漠汗已被天葬,跪在滿地的屍骨旁,猗迤仍然無法相信父親已死。返回沙漠汗的帳篷,見蘭氏一臉呆滯的坐在一堆又髒又臭的破布條上。


    蘭氏的父親是三百石的小官,為人嫻靜溫婉,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猗迤對中原女子的傾慕也是從蘭氏開始。


    猗迤走到她眼前,小聲道:“蘭姨,我阿爸真的死了麽?”


    蘭氏臘黃的臉恍然一怔:“猗迤回來了,他們都說你阿爸是被狼群咬死的,我不信。你看,他的衣服上都是刀痕,他分明是被人害了,可他們都說我胡說,你叔父還說我瘋了。”


    蘭氏遞來的髒布條味特衝,猗迤被熏得直往後退,捂住鼻子定睛一看,這分明是血跡幹涸的顏色,莫非是阿爸死前所穿的衣物。猗迤心慌的接過‘布條’翻看,明顯是被刀砍出來的。猗迤把布條放在矮桌上拚湊,那是件漢人的儒服。沙漠汗本就崇尚漢文化,自從上次回來後變本加厲,平時穿的都是這種儒服,叔父曾多次取笑他穿姑娘的裙子,阿翁對此也頗有微詞。


    到現在猗迤才意識到阿爸往生的事實,緊緊的拽著被刀砍成的布條,淚如雨下:“阿爸真的死了,阿爸真的死了!”


    等猗迤哭夠了,吐穀渾蹲在他身旁。


    “你阿爸的屍骨還在外曝曬,我們先把屍骨殮了,日後也好紀念。”


    索部盛行天葬,把逝去的人放在山頂,任由雄鷹叼食,雄鷹會帶著他們的靈魂飛往天際,與神靈相見。吐穀渾深知沙漠汗更中意漢人的禮製一一土葬,猗迤也聽從建議。


    猗迤在亡父的屍骸前,悲慟到四肢癱軟…好不容易將墳塋壘好,猗迤跪在墳前,想起了許多詭異之處。


    “叔叔,為什麽他們這麽著急天葬阿爸?葬禮辦得還如此簡單?阿爸不喜歡獨來獨往,他怎麽可能被狼群殺害?還有那件血衣…”


    吐穀渾猶慮再三,道:“這件事你遲早也會知道的,你阿爸是被幾大部落聯盟合剿殺。”


    “是哪幾大部落敢殺阿爸?”猗迤憤怒,想起慕容部這些天的反常,臉色煞白道:“慕容部也有參與?”


    “是,但事發前我並不知曉。”


    “你是大單於的長子,大單於器重您,拔了一千七百牛錄給您,你的其它弟兄都沒有這樣的待遇,這麽大的事情你不可能完全不知情?”猗迤怒道


    “我猜測過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什麽時間?什麽地點?我是完全不知道的。”


    “其它人也就算了,你們是兄弟,這樣的事為什麽你不告訴阿爸?”猗迤震驚


    “…”


    “吐延知道嗎?賀迤麗也知道嗎?”


    “這件事影響太大,整個草原恐怕沒有不知情的,即使我知道也救不了沙漠汗。”


    “誰都知道,隻有我們父子不知道,你們算什麽兄弟?你父子還算人嗎?”猗迤站起來,衝著吐穀渾大吼


    吐穀渾看向沙漠汗的墳塋:“他那幾個親兄弟還親自參與了圍剿。如果沒有你阿翁的允許,整個草原沒人膽敢動沙漠汗。”


    猗迤又是一震,他說的沒錯,沒有阿翁點頭,草原所有部落結盟,也不敢站到阿翁的對立麵。可是為什麽?阿爸一直是阿翁的驕傲,他老人家從小就教育我,要像阿爸一樣做有遠見的雄鷹。


    “阿翁為什麽會同意?”


    “沙漠汗在中原住得太久,生活習慣都異於草原,可汗對待異己份子,一向除之而後快。也有可能是受人挑唆,你那幾個叔父們想要爭權;也有可能有中原的勢力。木秀於林,風必催之。沙漠汗太過優秀,中原也不想他回到草原。”


    被殺的理由是因為太優秀,親生父親和同胞兄弟都參與其中,整個世界觀在這一刻顛覆了…猗迤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嘴裏不住念叨:“阿翁殺了阿爸,是阿翁殺了阿爸…”


    吐穀渾沒在勸解,隻遠遠的跟著,他知道他需要時間消化。


    帳篷外,賀迤麗冷得直哆嗦,遠遠的看見猗迤便朝他奔了過去。


    “猗迤,你還好嗎?”


    猗迤抬起頭張望,蘇布德也朝他跑了過來,原來不知不覺走回了家,隻是阿母、阿爸都不在了,阿翁也變了,這還是他的家嗎?“人終有一死,你也別太難過,伯父也不會希望你傷心。”賀迤麗不停的聒噪,一副很擔心的樣子。


    “你怎麽在這裏?”


    雖然你們沒有動手圍剿,隱瞞也是幫凶,猗迤鐵青的臉,語氣冰冷至極。


    賀迤麗被他的眼神凍傷,眼裏的擔心也涼了下來。


    “我擔心你,特地過來看看。吐延也來了,小雨去巴結可汗了。”


    吐延聽到了賀迤麗的呼聲,掀開帳篷,見阿爸站在遠處朝他不停的擺手。


    猗迤看著遠處的吐延,卻對賀迤麗冷聲道:“你已經看到了,我很好,你可以滾了。”


    賀迤麗驚愕於他的無情。自從兩年前被他惡狠狠地警告,在他麵前一直都小心翼翼,賀迤麗委屈哭訴。


    “你為什麽凶我?”


    你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哭,你阿爸又沒被我害死,猗迤大怒:“滾!”


    賀迤麗駭然,都忘了哭。


    “即刻滾出索部,在也別讓我看見你們。”猗迤厲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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