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異口齊聲,幾乎同時叫出朝斜,若不是說話習慣不同,定會極其壯觀。


    李晴和席宵是同時掀被坐起,席宵眼睛都沒睜開,晃悠悠地坐著,李晴煩躁地揉搓頭發,再推開隔板眯起眼睛看了看,而泓燚直接幽靈似的飄過去無聲站到了朝斜麵前,死魚眼一般呆呆盯著朝斜。


    這時候四下才算回歸了平靜,朝斜的嘴巴還沒來得及閉上,沒錯,除了腳步聲,朝斜大清早一直都在放聲高歌,才是最讓人頭疼的,他唱的要是好聽也可以啊,關鍵就是難聽到爆了,想讓人把朝斜的頭打進地裏再埋點土最好了。其實他的聲音說話還是正常的音色,不難聽的,就是口音嚴重聽起來侉侉的,他再唱起歌來不僅五音不全還嗓音嘶啞,那就好比鋸木頭還鋸不斷一直咿咿呀呀的連著筋,試問在睡覺中有起床氣的人哪個受得了,更何況是三個暴脾氣。席宵斤嬌玉貴自然是要睡得好才滿足,李晴又是嚴重的起床氣患者,泓燚雖說看著挺勤快,可也是個賴床的性子,除了因為李晴,其他沒什麽事能影響他安眠了。而朝斜唱歌難聽,人家還不自知,相當自信的聲音還特別大,扯著嗓子要響徹整片水域,他那嘹亮的歌喉好比是賴床的人耳朵裏的噪音。


    朝斜聽到三人的聲音還懷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畢竟時間太早,他戛然停住了高歌。


    朝斜頓時腦袋一翁,不僅是被三人的叫聲驚著了,更是轉身便突然對視上了充著怨意滿滿的泓燚的眼神,竟腳下踉蹌,一屁股坐了下去。


    好嘞,那最最折磨人的魔音停下了,李晴席宵終於可以睡個回籠覺覺了,二人默契地同時倒下,蒙上被子,繼續補覺。


    泓燚僵持了半晌,還是定在原地看著朝斜,朝斜忍不住這尷尬且煎熬的凝視,站起來,雖然個頭比泓燚矮一些,其實他挺高的,可能泓燚這兩年長個長得快,看上去還是比他高半頭,男人之間來看,這氣勢就少了些。


    朝斜氣道:“喂!你叫什麽四火對吧,我念你似我徒兒,可怎得對師傅如尺無禮啊!”


    朝斜理直氣壯,可加上他的口音卻顯得有些在撒嬌。


    泓燚漠然,沒有好氣道:“你是惹不了你家太子和我家小姐,隻好來欺負我!”


    這句實話講的漂亮,但是朝斜更沒麵子了,瞪圓了眼睛,踮著雙腳,叉腰氣道:“你嗦什麽,現在不去睡覺發什麽瘋!”


    泓燚耐著性子說:“你一直在唱歌,吵得忍受不住,如何能安睡?你不想著我家小姐,可是太子殿下也在休息,你還是閉嘴坐下不要煩人為好!”


    “我唱歌怎麽了?不好聽嗎?”朝斜不樂意了,挺著胸膛。


    泓燚推了一下朝斜,手在肩膀上拍了拍說:“不好聽!打個比方,太子殿下昨夜的琵琶若是天上明月皎潔明亮,你的歌喉便是泥裏的蚯蚓翻騰!太子殿下沒怕告誡過你嗎?”


    朝斜感覺受了汙蔑,這天大的委屈如五雷轟頂般,“你……胡嗦(說)!嫉妒,絕對是嫉妒!”


    “好了,朝斜,丟不丟人啊!”席宵玫紅色的寬袍,散著發,睡眼朦朧地走出來,打著哈欠伸著懶腰,終是被吵起來睡不著了,又道,“別說是本太子的人!”


    “主紙(子)!”朝斜搖頭晃腚地撒嬌道,“主紙(子),屬下唱歌不好聽嗎?”


    “不!”


    朝斜喜笑顏開,立馬和泓燚顯擺著,“你聽見了嗎?”


    席宵又補充道:“是難聽到想吐!”


    “太子殿下,您樂理高超精妙,怎得下屬……”泓燚借機嘲笑。


    “呆子,開竅也得給人留著麵子不是嗎?”席宵反倒是護起短來了。朝斜躲在席宵身後,有靠山了小人得誌起來了。


    “話是這麽說,可是他都要吵死了,我們家四火還不能說兩句了!”動靜越鬧越大,李晴灰色寬鬆睡袍,捂著嘴巴敲著額頭醒盹兒,也走出來護短了。


    “丫頭,話不能這麽說啊,你要是嫌煩,可以走啊!”席宵不知出於何種心態,說得話有些離譜,可能是夢話。


    “這是船上,我往哪走啊!”李晴無語打著哈欠道。


    席宵陰陽怪調來了一句,“那可不是本太子該想的!”


    “好!”李晴也不曉得出於何種心態,腦子一抽,當即立斷走出了船,撲騰一聲跳進了水裏了。


    席宵傻眼,以為自己夢著呢,全身怔住,可搖了搖頭,看清眼前的水花漸漸回歸平靜,這是……沉底了,連泡泡都沒有了,席宵顧不得什麽,心裏怕得不行,遂即也跳進了水裏,泓燚見勢也要跳,朝斜趕緊攔住,抱著泓燚阻攔道:“嘿嘿嘿,這是湖中央,你不要命了,我家太子會救出你家小姐,你就在這等著,別下去添亂!”


    情急之下,朝斜的口音更加不利索了,泓燚都聽不懂他說什麽,奈何被朝斜死死抱住,急得直跺腳。


    李晴好歹也是河邊長大的娃,這水倒是不在話下,本想嚇夠了席宵,自己就上來了。可李晴也沒想到,席宵竟也這麽衝動,跟著跳了下來,李晴本來在水中就後悔了,可看見了水裏撲騰著的席宵更是一下子就清醒了,撈起了席宵又一陣無語。


    泓燚見到二人浮上水麵,趕緊扔下船杆,把李晴拽了上來,至於席宵自然他就不管了,朝斜有樣學樣也拉上來了席宵。李晴席宵二人坐在船板上,席宵一身狼狽,喘的厲害,加上氣憤至極,拍板吼道:“臭丫頭,你還真是想走就走啊!”


    席宵動了好大肝火,李晴嚇了一跳,她從沒見過席宵生這麽大氣,可是這個人這樣聲高她也氣,濕漉漉的卻不甘示弱,叫道:“那是自然!我會遊泳,看你嚇得,以後還敢不敢激我了!”


    “祖宗!先去換衣服去吧,都濕透了,這湖水涼,你身子骨必定受不住啊!”席宵也是無話來言,扶著額再也說不出別的。


    隻能說起床氣真可怕,針尖對上麥芒了,二人倒是不用分出勝負來,席宵看見李晴偏激地跳下去魂都沒了,哪敢不順從啊。


    李晴泡在了澡桶裏,心裏是極其滿足的,畢竟她一個南方人被迫投身到了北方,身體沒什麽不適應,隻是心裏是真的難受的癢癢,好不容易到了花瑟卻還是被關起來,憋都憋死了,現在船是從東南往東走漂了兩天,差不多在中東,李晴看見水早就忍不住跳下去了,偏偏席宵連船房都不讓她出,李晴可憐的連水都沒碰到一下,心尖上癢得發麻,湊巧趕上了席宵的言語相激,正撞上了李晴的槍口,那當然義不容辭地跳水了。


    就是沒想到把那三人嚇到了,搞得一團糟,在船上這樣的條件還給李晴準備了洗澡水,還要多謝席宵總是活得如此精致,什麽都不缺,反正李晴在水裏遊了個痛快,心裏直接爽翻了,美滋滋,好像發泄了全部的壓力。


    “小姐!”泓燚突然打斷了李晴的享受。


    “幹嘛,洗澡呢!”李晴畢竟是女的,猛然聽到泓燚的聲音,多少有些不安,嚇得崩起神經來。


    泓燚站在屏風外,斷然不會靠前,聽見李晴如此凶悍,更不敢越雷霆一步,諾諾回話:“小姐,衣服給你烤好了,熱乎乎的,小姐穿上肯定是暖暖的。”


    “好嘞,暖暖的,很貼心!”這句話可能是廣告詞,有些深入人心,李晴又是心情大好,說起來更添輕鬆。


    李晴洗去之前的晦氣,美人出浴,換上泓燚送來的衣服,黑色束衣,不緊不寬,這衣服顯然出自席宵之手,紅線描的邊,關鍵是內裏繡了大大的“丫頭”二字,簡直白癡般的存在,李晴摸著這二字果斷賞個白眼。


    李晴緩緩走出來,剛剛過肩的頭發還沒有擦幹,時而會滴下來的水珠倒有絲性感。氤氳暈染的李晴白裏透紅,粉嫩可愛,紅黑相間的服飾更顯得膚白貌美,沒有老土陳舊之感。


    船上的三個男人還在為剛剛李晴的行為感到後怕,處在懊悔內疚震驚等複雜情緒之下,現在看到沐浴過後誘人的李晴,鼻血直噴,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當然,有些誇張了,泓燚經常會看到李晴洗完澡過後濕噠噠的樣子,隻是李晴少會穿這樣誇張的衣服,平常李晴隨手拿一件破衣爛衫就對付了,看起來自然也邋遢。而席宵就不用說了,在將軍府裏蹭吃蹭喝,也沒少嫌棄李晴的打扮,對於今日總是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李晴站定,破口打碎了氣憤,故作凶道:“幹嘛,一直催我出來,洗好了,該吃飯了吧!”


    “哦!小姐,飯已經準備好了!”泓燚道。


    “似!偶去拉(是,我去拿)!”朝斜道。


    席宵牽起一邊嘴角,一手搭在李晴肩上,笑容滿意,說:“丫頭,還是穿上本太子的衣服好看啊!”


    “別臭美了,花公雞,你今天穿得夠紅啊!不是你平日的正紅色,更加侉了!”李晴白眼。


    “這個顏色不好看嗎?”席宵問的真誠。


    李晴白眼,“要不是那張臉在頂著,你以為能穿成這樣辣眼睛的樣子還不被打!”


    “本太子也知道自己貌美如花,”席宵陶醉其中,“你看,今日是寶藍的頭帶好不好看?”


    李晴似笑非笑,“還是綠的好,馬叉蟲嘛,綠色適合你!”


    “嗯……本太子也覺得!”席宵一番陶醉,又轉道,“死丫頭,你以後可不能如此莽撞!”


    李晴其實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回想自己一定是睡蒙了才會神經病一樣去跳船,可出來席宵沒提這事以為就可以過去了呢,誰知道這好像就過不去,李晴紅了臉,態度誠懇說:“我是魯莽了,知道了!吃飯吧!”


    席宵也不好再說什麽,可謂是驚魂未定。


    吃過飯後,四人都有些尷尬,這個上午過得真是太過精彩,不知做些什麽緩解。


    而晚上天色很清,蔚藍的天空中還能看見雲朵,隱隱約約,月亮高懸於空中。


    李晴坐在甲板上,把腳伸在水裏點著,有了白天的鬧劇,席宵也惹不起李晴了,隻好一同坐在船板上,怕李晴著涼,特意給李晴屁股底下墊了三層雲錦被,身上披了衣服。


    席宵懷抱琵琶,隨意撥弄三兩聲就是優美的曲子,清心靜神,李晴不禁奇怪著:朝斜日日熏陶,真不知道為什麽一點音樂細胞都沒有。


    日子過得有趣,李晴自然心情大好,天氣又這麽好,李晴白日落水倒是沒著涼。李晴玩的開心,舉起手來,食指和拇指圈成一個圓,把月亮圈在了手指裏,大小正合適,難得心底裏會如此的平靜。


    李晴叫道:“花公雞,你看,我把月亮圈起來了!”


    席宵停下彈奏,淡淡看了一眼,嗬嗬一笑,“癡人說夢!”


    李晴再次白眼,臉上的笑容拉了下來,道:“是,聰明人都不屑於說夢話,所以他們才比癡人活的更累。”隨後又補了一句,“像你這般一樣……”


    席宵又笑了,這次卻笑得很疲憊,“丫頭,能不能看透不說透啊!看來那呆子還是和你學的!”


    “這樣沒什麽不好啊,有話直說好了,像我一樣,說出來就沒什麽煩惱了,憋在心裏不難受嗎?”李晴看著席宵。


    席宵搖搖頭,又是一彎淺淺的笑,這笑更加內斂了,夾雜著苦澀,眯起了雙眼,緩緩說:“習慣了便就不難受了……”


    良久,琵琶聲再次響起,蕩漾在湖水中,打破了沉默,音符也平和了不少,比起第一次李晴聽,沒有那時的意氣風發,缺了那時的高潮迭起,失了那時的風風火火,現在隻是平平的,沒有高潮,沒有亮點,平常的很,但是更平凡的鑽進心靈深處,漸漸紮根生長。


    細水長流,多天的水裏漂泊,終是到了岸上,又一天半的快馬而行,李晴終於看到了這座華麗的宮殿,心裏再一次激動。


    ------題外話------


    朝斜的口音後麵不會細寫了,發揮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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