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寅卻廣袖一揮,麵容素冷道:“不準有疑!你回房間歇息,明日還要趕路。”


    霖幻不知所措,師父這是怎麽了?往日不會說這麽漏洞百出的話,而且還不準她提出自己的想法。


    她站在原地許久未動,於寅似有些微怒,道:“為師的話你沒聽到嗎?”


    霖幻也有些不高興了,垂著眸,劉海兒在麵上投下一層陰影,看不見她神情,低低道了一聲是,轉而出去。


    她思緒萬千,遊走回了房間,想起了小楚還未同她說完的話,要找小楚在問清楚,可房間裏空無一人。找了半天隻發現桌上有一張字條,上寫:


    姐姐,今晚我和盞盈師姐睡一個房間。


    霖幻無比懊惱的盯著那張紙條,這是怎麽了?


    師父和小楚顯然是有事情瞞著她,究竟是什麽事情呢。


    她眸中倒影著桌上跳動的燭火,星星點點閃動著,猶如星河。


    就這麽過了子時,可她依然毫無睡意,趴在桌上用指甲輕輕在蠟燭上劃出一道道間隔有序的淺痕。就這麽看著蠟燭一點點吞沒著那些淺痕,漸漸燃下去一大截。


    初秋的夜晚微涼,外麵起了風,幾片半黃的樹葉打著旋兒隨風飄落的地上。霖幻伸手抱了下肩膀,感覺有些冷,起身走到窗邊去關窗戶。


    然卻憋見幾道光亮自天空滑落,關窗的動作頓了下,抬頭望著深藍的夜空,似在搜尋著什麽。果然,又有幾道流星迅速的滑落,一個追逐的一個,在夜空裏拖這長長的發光的尾巴,轉瞬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霖幻眸中明亮不減,嘴角牽出一絲笑意,內心卻突然變得很平靜。靜靜的立在窗前,等著流星再次滑落。


    身後的燭火閃動了一下,搖搖晃晃的跳到幾下,火光消失,隻留一縷青煙氤氳而上。


    霖幻本能的回頭,桌邊卻多了一人,嚇了她一大跳。


    她瞠目結舌的看著那人,他穿戴整齊,玉冠束發,若不是麵上依然有蒼白之色,好像根本不像受傷之人。


    “你怎麽過來了?”霖幻快步走到桌邊,低聲問。


    那人抬眸看著她,眸裏紅色的血絲隱隱可見,他勾唇道:“想你了。”


    霖幻臉又不爭氣的紅了,可她深知現在不是自己犯傻的時候,急急道:“大師兄知道你醒了?”


    鍾九榆搖搖頭:“我用了點小本事,讓他睡熟了。”


    這人真是!能折騰!


    霖幻有點氣鬱:“你可真是……”


    鍾九榆起身,走到她方才站的那扇窗前,背對著霖幻。月色微微籠罩著他周身,似有種超俗脫凡的仙氣之感。


    他輕輕道:“幻兒,和我走一趟。”


    霖幻看不見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話是何意,腦子裏以然開始胡思亂想,走?走去哪?私奔?


    她立馬唾棄了自己羞恥的想法,想什麽呢!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問清楚他呢。


    她沉思片刻,咬了咬下唇道:“你先告訴我,你真的是仙魔雙修嗎?”聲音隨著說出的話越來越小,她自己都懷疑鍾九榆能不能聽清楚。


    鍾九榆轉身看著她,沒有回答,隻說:“和我走,我都會告訴你。”


    霖幻臉上擰做一團,心裏糾結,她居然想跟著鍾九榆走,這讓師父知道了,還不得扒了她的皮。


    她糾結半晌,絞著手指說出幾個字:“走多久?”


    鍾九榆淺笑,朝著她走來,廣袖一翻伸手攬上她的腰,下一刻,霖幻已經和鍾九榆的夜空中禦著劍馳騁了。


    她心道:這人太不講理了!明明自己還沒有說要跟著他走!


    又抬頭看著他的側臉,這感覺似和幾日前在圍獵場一樣,隻是,她依然猜不透這個男人的想法。現在,連他的身份也猜不透了。


    她多想問問鍾九榆,是不是也有意於她?


    可現在中間還隔了一個他仙魔雙修的身份,他還殺了那麽多仙門子弟,霖幻不得不多想一些。


    為什麽偏偏是你,為什麽你不是默默無聞的一個小散修,或者還是那個她崇拜的大陣仙呢?


    眸中的光暗了下去,如果是這樣,那事情將會簡單許多吧。


    而現在,這些話怕是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了。她不是可以不顧一切追尋愛情的人,在她心裏,她和鍾九榆也隻能如此了。


    她努力壓製著心頭這些想法,牽出一個還算自然的微笑,道:“你受傷了還禦劍,要不換我來吧。”


    鍾九榆道:“無礙。”


    霖幻也不知怎麽接話了,隻低頭辨認著鍾九榆要帶她去的方向,這一看驚的眼皮一跳,這不是回暮擎峰的方向嗎!


    她習慣性揪著鍾九榆的衣擺,急急問:“你要帶我去逐蒼宮?”


    鍾九榆不答話,隻是又加快了禦劍的速度。


    霖幻心道這就肯定是了,他這是要幹什麽去?回去在來一個大開殺戒!可明明是被打敗了的呀,現在帶著傷回去再打不是去送死嗎?還有,帶著自己能做什麽,他難不成以為幾天不見,自己就可以厲害到幫他報仇了?


    這一去,要麽死在逐蒼宮,要麽以後死在師父手裏,好像怎麽都得死,這怎麽行!


    她又道:“你冷靜冷靜!現在不適合再去……挑戰!”該用什麽詞呢?不適合去殺人?不適合去挽回顏麵?想來想去隻能說一個挑戰了。


    鍾九榆依舊不說話。


    “養精蓄銳知道嗎?你們忍了十五年了,再忍十五年也未嚐不可!對不對?”


    “……”


    霖幻咬牙,這人真難勸,她現在管不了什麽仙魔殊途,她隻知道不能這麽讓鍾九榆去送死。這對不起師父,更對不起大師兄為了護著他,和羅敏然倆不相欠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唉?這話一出口,霖幻自己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對。


    鍾九榆聞言輕笑一聲,似往常一般同她打趣的語氣道:“我又不是什麽君子。”


    霖幻無語。


    “你……一定有你的苦衷。”


    “我師父說,好和壞沒有絕對的界限……”


    “我師父還說,人會做一些明知道是錯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她自顧自的胡亂說著,鍾九榆聽完眸中一片混沌,輕輕捏緊了拳,眉心緊鎖。


    霖幻低著頭,絲毫沒有注意到他麵上情緒的變化,又低低道:“我也認為,身不由己的人很多,比如……”


    她抬頭看著這張熟悉的側臉,眸中泛起水霧。


    比如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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