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兩條白眉毛比我頭發還長的惠通大師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和姐姐挑了挑眉時,別說核桃酥和紫雲糕了,就是給我吃萬壽節的長生宴我也毫無胃口。


    姐姐又是一臉的神情無波,還動作優雅的用茶具給惠通大師泡了杯茶遞了過去。


    惠通大師端著茶杯小口嘬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地說了兩個字:“挺香。”接著他又不說話了,隻是十分嫌棄地看著我,半晌過後才幽幽地吐出兩個字:“太笨。”


    我心裏盤算著,以我現在的年紀,如果衝上去拽掉他的眉毛,會不會被認為是童真無忌?


    可沒等我盤算出結果,惠通大師便朝姐姐點了點頭,語氣頗為愉悅道:“又見麵了,這回可別走錯了路哦!”


    姐姐嘴角的梨渦舒展開來,雙手合十十分虔誠的向惠通大師行了個禮。


    我愣愣地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惠通,沒想到這個沒正經的“大師”指著我又說了一句:“你看,我就說她是個笨的!”


    “我不笨!”我辯解道。


    惠通聞言不耐煩地擺擺手道:“行了行了,跟我說這話沒用,”然後湊近我又道:“小屁孩兒就要有小屁孩兒的樣子,別做些什麽讓人以為妖怪上身的事兒,不然下次可就不是齋戒了,記住沒有?”


    姐姐聞言抿著嘴斜睨了我一眼。


    我心虛道:“您一個佛寺主持又卜卦又說什麽妖怪,比我奇怪多了。”


    惠通捏了捏眉毛搖頭道:“你懂什麽?有神就有魔,有佛就有怪,卜卦什麽的,不過是多學點東西混飯吃罷了,技多不壓身嘛!”


    “那......”我歪著頭問道:“您是神還是佛?”


    他是怎麽看出來的?


    “你說我是神,我就是神,你說我是佛,我就是佛,二者本來就沒有區別,”惠通接過姐姐做好的第二杯茶,繼續道:“多思無益,小丫頭,人活在世上,能做好自己就不錯嘍!”


    “我能做好自己!”我認真道。


    惠通卻道:“光動嘴誰不會呀,不過你可聽好了,若是不小心壞了大局,可再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我知道他說的什麽意思,於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惠通隨手從香爐裏抓了把香灰扔進他方才喝過的茶杯裏朝我遞過來,見我一臉驚恐卻笑吟吟道:“把這個喝了。”


    我瞧著浮著一層香灰的茶水,一臉欲哭的看向姐姐,卻見姐姐扭頭看向窗外不理我,隻好硬著頭皮喝了,見茶杯空了姐姐才點著我的額頭說:“叫你這幾日一直試探我,活該!”


    我剛想分辨,一張嘴卻打了個飽嗝。這個嗝一打出來,我忽然覺得周身舒暢不少,手腳一股暖流經過,臉蛋和小肚子也暖了起來。


    到底是大師啊,一出手就是不一樣。


    我十分虔誠地給惠通大師磕了三個響頭,惠通捏著眉毛滿意地點了點頭,抬手示意我們可以走了,我忙伸出手讓姐姐牽著,踩著門檻一蹦一跳地往廂房尋祖母去。


    祖母見我臉色紅潤小跑著撲了過來,高興地不得了,本來說好捐三百五十兩香油錢,最後一高興捐了八百兩。


    我看著惠通大師滿眼的高興擋都檔不住,心裏對他的信仰不禁有那麽一瞬間的動搖。


    六天的素齋讓我下巴又小了一圈,祖母她們都去大殿念經去了,我是個小屁孩在大殿隻有昏昏欲睡的份兒,於是便讓容翹牽著去護國寺後麵的溫泉玩兒。


    沒想到溫泉裏竟然有小金魚。


    我想起惠通大師說“小屁孩兒就該有小屁孩兒樣子”的話,立刻興奮道:“容翹!我要喂魚!”


    “二小姐,奴婢沒帶魚食呢!”


    我眨巴眨巴眼睛道:“那你回去取,我就在這裏等你!”


    容翹搖頭道:“那怎麽行?奴婢怎麽能讓二小姐一個人在這裏?”


    “你去吧,我在這兒看著小小妹妹。”玉似瀅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瀅小姐怎麽沒在大殿和老夫人一起誦經?”容翹問道。


    玉似瀅道:“大殿裏頭悶的很,我出來透透氣就回去。”


    她也大病初愈,在香火繚繞的大殿裏確實會有些不適,是以容翹不疑有他,點了點頭道:“瀅小姐在奴婢就放心了,隻是我家二小姐貪玩,別吵到瀅小姐就好。”


    我一臉天真的點了點頭,撒開腿主動跑過去牽起玉似瀅的手,朝容翹擺手道:“快點去吧,小金魚餓著呢!我們要多喂一些才行!”


    玉似瀅的手有一瞬間的僵硬,隻是她慣於偽裝,那僵硬若不是我留心也不會注意到。她蹲下身與我平視,笑眯眯道:“小小妹妹,我們去溫泉那邊的亭子裏等容翹好不好?你病才好,不能長久站在這兒吹風,亭子裏暖和一些呢!”


    瞧瞧,多周全善良溫柔的小美人兒,我要是個男的,我都得動心。


    我看了看那個亭子,溫泉升騰的氤氳之氣顯的亭子如仙境仙亭一般,登時眼睛一亮,拍著手笑道:“好呀,那我們快去吧!”言罷便拉著玉似瀅踏上那隻有一人寬低矮的石板小橋,朝溫泉中央的亭子快步走去。


    玉似瀅啊,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果然走到小橋中央的時候,玉似瀅絆了一跤,右腳的繡鞋“噗通”一聲掉進了溫泉之中。


    那繡鞋掉進水中不一會兒又浮了上來,雖然這兒的溫泉是整個溫泉池最深的位置,可若是祖父的話隻會沒到他的胸前。但換做是我就不一樣了,我再長三年,掉下去也會瞬間沒頂。


    前世這個時候我還不會遊泳,後來我遇見了木合信,他擅長泅水便也教會了我。雖然這具身體還小,但保命還不成問題。


    於是我便如玉似瀅所想,扯著她的手踩在小橋邊上,伸長了脖子道:“哎呀!鞋在哪兒呢!瀅姐姐我們趕快找人撈一撈吧!”


    “是呀,可得撈一撈呢!”玉似瀅說話就裝作轉身喊人,鬆開了牽著我的手,我深吸一口氣“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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