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角落,看著祖母一臉痛色看著姐姐的胳膊。方才沒仔細看,現在才發現那帕子不是姐姐的。


    當時姐姐與容微被代王和孟璃救下,容微沒受傷於是跑回來尋人,不過我跟著桓王走另一條路跟她錯過了,而孟璃去尋跑遠的馬,似乎是代王覺得那馬的狀態不太對,他二人當著桓王和我的麵並沒有多說。


    我看著一直安慰祖母不必擔憂的姐姐,心裏有些不太舒服。當時代王陪姐姐等在原地,姐姐胳膊上那條帕子不是她的,上麵繡著三棵翠竹想來不是容微的,那就隻能是代王的了。若真是代王的帕子姐姐勢必要歸還的,如此一來一往豈不是有了牽扯?姐姐今年不過十三歲就已是金隅人盡皆知的美人兒,這輩子注定不會嫁個平凡人終老,可重活一世,我隻希望她嫁個與我們定北侯府不相上下的侯爵府就可以了,萬萬不想她再與皇家有什麽幹係。若是代王有意,姐姐為了報複仇人去借代王的勢那可怎麽好?


    說到底,今日的事都是桓王這個王八蛋的錯,馬車的手腳一定是他做的,沒遇上容微我才發現他抄了近道,妄想著英雄救美與姐姐更進一步,沒想到卻便宜了代王。那桓王是惡人沒錯,可代王也不見得就是良配。


    前世代王可以說是不得好死,盡管他是大虞子民頗為愛戴的賢明王爺,又是寵妃所生得太後和陛下喜愛的皇長子,可一個勾結哲汗與東海通敵叛國的罪名扣到頭上,哪怕是太子都無法承受,何況他還沒被冊封為太子。


    更重要的是代王已經有王妃了,方才我偷偷問了桃嬤嬤,代王妃正是中書省蔡相的孫女。


    我玉家子不納妾,女不為妾,這是祖訓,從先祖跟在盛武帝身邊的時候就開始了。因為這個祖訓玉家人丁稀薄,尤其是女兒,近二百年裏不過三個,這輩兒一下得了姐姐和我兩個,所以我們姐妹才格外受寵。


    玉家出身低微斷沒有為皇子正妃的資格,而先前三個女兒都未及選秀就嫁了,所以從未有玉家女兒嫁入皇室。是以前世姐姐自請入宮的時候,祖母無奈拿祖訓出來壓她,可她還是去了,違背了祖訓付出了一生。


    姐姐,她會和代王有牽扯嗎?這一次她還會違背祖訓嗎?我暗暗握緊了手,如果,我是說如果有這麽一天,就是拚著姐妹翻臉我也要阻止她再入皇室!


    似乎是發現了我心裏的算盤,姐姐忽然轉身攬住我笑道:“小小方才是不是嚇壞了?”


    祖母發現我一直老實地躲在姐姐背後,立刻瞪向我伸出手指不住地戳著我的額頭厲聲道:“好哇,你才多大點兒主意也這麽正了?不讓你去不讓你去,你倒好,跳下馬車就往林子裏瘋跑,嚇得櫻娘都昏過去了!”


    我驚訝道:“乳娘昏過去了?”


    “你還有臉問?”祖母氣的不行,“你怎麽不問問你祖母著不著急?是不是要氣死了?若不是看在你還小,回去非得罰你去祠堂跪上一宿不可!”


    你看,歲數小還是有用處的,我不禁有些感激老天爺讓我這個時候回來,心中對惠通大師又多了幾分膜拜之情。


    下次再捐香油錢,從壓歲錢裏出個三五十兩也不是不可以。


    我看了看姐姐手臂上的傷十分自覺的從她懷裏爬出來,一臉討好撲到祖母身上,祖母虛假地往外推了我幾下,見我打了個大大哈欠才把我抱起來扯了條狐狸皮鬥篷蓋在我身上,輕輕拍著背哄我睡覺。


    在祖母懷中我總是睡的很快很沉,雖然偶爾還是會哭醒,但已經分得清夢裏和現實,也明白的知道那都是前世的事了,於是再沒出現過夢中哭嚎讓祖母祖父憂心的狀況。


    今日真是太累了,前世我都沒跑得這麽快過,再加上桓王那馬顛的厲害我又不是很會騎馬,所以閉上眼睛就睡了過去,破天荒連夢都沒做。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慈安堂祖母的床上了,乳娘正一臉擔憂地看著歎氣,見我醒來忙倒了杯溫水過來喂我。


    “睡了這樣久想是累壞了,二小姐餓不餓?奴婢去給二小姐做碗麵皮兒湯吧?”


    乳娘的麵皮兒湯勁道鹹香,可我現在還小,她總說我腸胃太軟把麵皮兒扯到透明,有做的特別軟糯,吃起來一點都不像前世那麽有勁兒。


    “咕嚕嚕......”我是真的餓了,乳娘柔聲道:“二小姐是不是不想吃麵皮兒湯?要不要奴婢去做碗清粥?再加一道蒸蛋好不好?”


    “麵皮兒湯好,蒸蛋也好!”


    “好,那二小姐等一等,奴婢去喊容翹進來陪你。”乳娘放下茶杯掀了簾子出去,不一會兒容翹就捧著一碗凍秋梨進來了。


    先祖還在定北時隻是個小鐵匠,家中有幾棵梨樹,秋日結的梨子吃不完先祖又舍不得扔,於是就將梨子凍了起來。雪白的秋梨凍到烏黑,沒想到竟別有一番風味,迅速在定北火到整個北境。就連金隅的人家也喜歡吃,甚至還給這凍秋梨起了個名兒叫鐵匠梨。隻不過事過百年,早就沒幾個人知道這凍秋梨是我家先祖做出來的了。


    “二小姐別惦記,老夫人說了不許你吃!”容翹見我盯著那碗梨,立刻藏到身後。


    “不讓我吃你拿進來幹什麽?”


    容翹端著碗笑道:“奴婢吃啊!”


    她隻比我大三歲,前世我倆就沒什麽規矩,每次我跑出去玩都是她跟著,不過她在長輩麵前都裝得像樣兒。後來我離家出走的路上遇見山匪,她為了保護我而引走山匪,大約也是不得善終。


    因為此事,我更加覺得這家中隻有我自己孤身一人,更不願意回頭了。我歎了口氣,這輩子我不會離家出走,也不會遇見山匪,更不會讓容翹遭遇那些事了。


    “你讓我看著你吃?”我壓住心緒道。


    容翹用小銀刀切下一小塊兒梨肉飛快地塞進我的嘴裏,伸長脖子揚聲道:“可不就得看著,老夫人說了二小姐掉進溫泉池子裏受了驚病又重了,這種寒涼的零嘴兒不許吃!隻能喝粥了!”


    我看著朝我眨巴眼睛的容翹,於是也探頭往外間看了看,悄聲道:“看不見,怎麽了?”


    容翹俯到我耳邊:“瀅小姐在外頭跪著呢!”


    我立刻來了精神,興奮道:“真的?做什麽?”


    “老夫人讓她搬出慈安堂,在外頭跪著跟侯爺和老夫人請罪呢!”


    “祖父怎麽說?”


    容翹笑道:“自然是同意搬出去,讓她搬到後頭的迎薇院去,她不肯所以還跪著呢!說是老夫人原諒她才起來!”


    祖母最煩這一點,她再這麽逼迫,祖母今日在馬車上對她恢複的那點憐惜又會沒了。到底不是祖母親生的,還是不知道祖母的脾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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