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林當天下午搬回驛館去了,我爹和大哥有些不解,但還是尊重他的決定,吩咐景南帶一隊精銳貼身保護他。


    因為他隱瞞傷情,我開始懷疑他從前說過的每一句話,可是田異向我保證勒林除了這次受傷的事,其他的都沒說謊,不過我已經沒辦法說服自己信任他了。


    勒林走了之後不是沒有試探著向我解釋過,我沒有見他,隻打發了容平去跟他說清楚。


    你可以有你的苦衷,有你的計謀,可既然我是你計劃中的一環,就不該對我有所隱瞞,幫與不幫應該由我來決定,而不是被動接受你的一切安排。


    容平回來的時候將勒林那支銀笛帶了回來,說他欠我一個人情,將來無論何時何地,隻要拿著這支銀笛,不管我所求何事都會幫我。


    我沒拒絕,讓容平把銀笛收好。


    臘月過半,四哥終於進了定州地界,大哥帶著我一早就出了城去迎四哥。等到天上飄起雪花,四哥一人一馬,一襲白衣飄飄與天地一色,踏著雪緩緩而來。


    大哥扶著我跳下馬車,我撒開腿朝四哥跑過去,大哥哭笑不得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妹妹,慢點跑!”


    四哥含笑跳下馬,加快腳步傾身將我抱了起來,道:“妹妹長高了,也胖了不少。”


    他原本就白皙的皮膚在雪天裏更加剔透,鼻尖卻有一點紅,我抬起頭在他臉側親了一下,然後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


    “妹妹想四哥了是嗎?”四哥的聲音很溫柔,偏頭用額頭碰了碰我的頭,道:“四哥也想你了,還給妹妹帶了禮物。”


    “小小不要禮物,小小隻想四哥多留幾日。”


    大哥道:“四弟一路辛苦,妹妹不要賴著他了,快點下來。”說完就把我從四哥懷裏拽了出來,可我的手還扯著四哥的袖子不放,他毫不留情一把打掉我的手,朝四哥道:“爹娘在家裏酒菜備好了酒菜,就等四弟了。”


    吃飯的時候大哥對我一直賴在四哥身邊十分不滿,直到我嘟囔四哥呆不了幾天就要去哲汗,他的臉色才好了一些。


    父親卻道:“不必如此著急,黔安道瘟疫的事最辛苦的就是你,哲汗那邊想來也不急於一時,不如等過完年再走。”


    四哥道:“治病救人趕早不趕晚,眼下已經耽誤許多日子了,若再耽擱難免出意外,金隅那邊雖然陛下沒有旨意,可朝中對定北的事頗有議論,這一路侄兒也聽到不少。”


    父親聞言放下筷子,皺著眉頭道:“此事我也多有耳聞,你是方外之人,不要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就是,那些老匹夫除了揪著小事兒不放指指點點還會幹什麽?管他們議論不議論的,咱們呀該幹什麽幹什麽,不用理他們。”我娘夾了最大的一個雞腿放到四哥碟子裏。


    四哥笑道:“好。”話音落下,他便把那隻雞腿夾起來放到我的碗裏。


    我娘瞪著我,道:“姑娘家家的,少吃點!”


    “我又不是五哥,吃不完這麽大雞腿,”我將雞腿又放回四哥碗裏。


    四哥道:“要多吃一點才能長高。”


    一提這事,我止不住憂傷起來,歎氣道:“四哥哥,我覺得自己長不高了,吃多少都長不高,隻會長胖。”


    四哥摸了摸我的頭,笑道:“沒事,等會兒四哥給妹妹列個單子,按照四哥教的法子一定能長高。”


    可當我拿著那張單子的時候隻覺得頭疼,不僅要我每日卯半起床,亥時歇息,每天一碗牛乳,一顆水煮雞蛋,還要我每天都去府裏的演武場跑兩圈。


    “二小姐,奴婢覺得......”容平有些欲言又止。


    “不用你覺得,我也覺得我做不到,卯半起床我就做不到了,更別提喝什麽牛乳吃雞蛋和跑步。”


    容翹道:“小姐,奴婢覺得四少爺是故意的,咱家誰不知道小姐你最不喜歡牛乳和水煮蛋,而且小姐你連走路都覺得累,每天去演武場跑步怎麽可能呢!”


    “或許就因為我不喜歡所以才長不高。”我將那單子推給容平,道:“要不咱先試幾天,四哥不是說了麽,逼著自己堅持一個月,等到了第二個月就習慣了。”


    容平有些為難,大約是覺得我現在說的好聽,等到了明日一定會改主意吧。


    四哥隻在家裏住了三天,便跟勒林帶著景南他們扮成藥商去了哲汗。為了掩蓋勒林已經離開大虞的事,田異尋了個跟勒林身形十分相似的男子住進了驛館。


    眼看就要過年,人們隻顧著討論誰家的綢緞便宜又好爭著買回家做新衣,哪家鋪子進了東境的海鮮和南境的鮮果,哪家弄到了金隅的煙火,對那些關於父親的流言蜚語越來越沒有興趣,隻是偶爾問一句“那個啥王子啥時候回哲汗?”對方則搖搖頭說:“朝廷自有打算,咱老百姓操哪門子心,對了,你家的豬肉買了半頭還是一頭?”


    景北聽到後的評價是:“總算說了句人話。”


    今年的除夕沒有去年熱鬧,家裏隻有爹、娘、大哥和我,可我已經覺得很幸福很高興了,畢竟前世我們從沒有這樣一起守過歲。


    大哥還弄了一車煙花帶著娘和我放了半宿,景北悄悄跟我說,這車煙花是二哥特意送來的。


    也是,我看著最大的那箱煙花上“銀花齋”三個字,除了二哥別人確實弄不來,隻是不知道銀花齋朱家的大公子又被二哥欺負成什麽樣兒。


    定北城的正月十五沒有金隅那般熱鬧,可也是滿街的燈棚各式的花燈和燈謎,還有北境才有的雪雕和冰雕燈會。雖說天氣冷,人人裹著厚厚的皮毛大衣,但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大哥帶著我從街頭逛到街尾,我滿腦子卻是去年和三哥走過涔水河。


    姐姐說,三哥這一年以讀書為名沒怎麽回過家,在國子監的時候玉似瀅找過他好多次,都被他以各種理由推了沒見,有時候他寧可跟軒表哥一道出去喝酒會詩,也不願意與玉似瀅見一麵。


    有一次玉似瀅不知道從哪得的門路,竟然將三哥堵在了宿舍,又哭又求的惹了好多人圍觀,還是雅樂給三哥解了圍。


    我雖一直與三哥通信,可他是個報喜不報憂的性子,而且玉似瀅糾纏他不放這種事打死他都不會跟別人說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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