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玄女湖南岸碼頭乘船,沿著涔水河一路東去,沒想到一出了金畿道就碰上了一夥水匪作亂,十幾個水匪正在打劫一艘商船。那商家的女兒為了保住清白跳了河,幸得我們到的及時將她救起,又趕跑了水匪,隻是她父兄都受了傷,船上又沒有郎中,隻能繞去臨海府將她們放下再繼續向前趕路。


    如此一來又耽擱了一天,遠路知我心中焦急,便帶著暗衛們日夜守衛加速行船,同時田異飛鴿傳書去東海詢問消息。


    若說打仗,我確實一竅不通,也知道孟璃和大哥他們不會輸給木合仁和善田一郎,可我了解藤原氏,了解木合信,他們遠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


    前世分明是木合信帶軍入侵,今生卻換成了木合仁,這其中的緣由是否與木合信和那神秘的陰陽師有關?除了關於我和他的事,他是不是還看到了其他的?


    記得前世這個時候我正在寒山水牢苟延殘喘,而木合仁早已瘋癲到無可救藥,這輩子他竟然能帶兵出征,難道是藤原氏大發善心斷了他的藥?


    想到這裏我連忙搖了搖頭,這絕不可能。就算是海水倒流,地裂山崩,那個瘋女人也絕不會有一絲善念,她隻會拖著她的仇人一道去死。


    至於善田一郎,他作為堅定的立長派一直不受藤原氏待見,若不是因為善田家是東酈第一將門,善田一郎的父親又是木合信的老師,隻怕藤原氏早就將他滿門除之而後快。


    兩個她最憎恨的人對陣東酈宿敵,不論哪一邊死了哪一個對她來說都是值得慶賀的事兒,而以我對她的了解,該慶賀的時候她絕對不會慶賀,而是會拿著浸滿毒液的刀從背後刺穿“功臣”的胸口。


    三十萬東酈水軍,看似出動了他們最為精銳的力量,像是要背水一戰的架勢,可我知道東酈北部幾座常年被冰雪覆蓋的島上藏著藤原氏豢養的數萬勇士。他們不畏嚴寒,擅長水戰,懂騎射,甚至......還會使用火炮。


    我不知道那火炮從何而來,但從火炮底部的烙印來看,是定北軍、鎮海軍還有靖南軍中早已淘汰不用的舊物,雖然數量不多又很陳舊,可威力不減,若不是東酈造不出來這麽好用的,隻怕人家都組建出一百八十個白虎衛了。


    前世我發現這事兒時根本不知道它的嚴重性,還以為是從前兩軍對陣時東酈撈回來的東西,現在看來卻未必如此。


    大虞退役的火器,要麽收庫封存,要麽熔爐銷毀,即便是兩軍對陣,收不回來的火器也會盡全力毀掉。槍在人在,槍毀人亡,這是太祖在世時定下的規矩,百年間被敵軍繳獲的事情幾乎從未發生,那麽東酈是從哪裏得到的呢?


    唯一的解釋,就是王憶。


    他的兒子王寧泄露定北軍行軍圖,害死玉行芷之前,曾在靖南軍和鎮海軍主管兵備營,除了他,沒有人會神不知鬼不覺做出這樣的事。


    這樁事我本以為揪出了王憶就會順藤扯出來,壓根兒沒想起來告訴孟璃或者大哥,藤原氏不會將她的秘密武器拿出來給木合仁,但卻可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孟璃他們不知道有這東西,等到與東酈三十萬水軍打完毫無防備的時候,便會陷入極端危險的境地。


    我想過飛鴿傳書或者讓人傳密函送去東海,可這樣的消息一旦被截獲,藤原氏就會改變計劃及時應對,那便會脫離我的記憶,將來會發生什麽無法預估,我隻能不動聲色來這出千裏尋夫。


    我讓田異尋來一張東酈疆域圖,那幾座秘密島嶼並未標注在圖上。當年我與木合信是坐船去的,記水路對我來說比無字天書還難,若是沒有地圖絕對找不到。


    等等,我記得木合信帶著我到那幾座小島巡視時曾指著夜空說過,那是東酈最美的星空,他從小就很喜歡,而他的裏衣袖口就繡著一幅星圖。


    “如果有星圖,是不是就可以找到對應的島嶼?”


    遠路點了點頭,道:“屬下從小跟著世子在海上行軍,別的不敢說,找路絕對沒有問題。”


    “那就好,明日到祿城采買些寒衣,越厚越好,不過不要準備太多,六個人的就夠了。”


    “六個人?世子妃是要去哪兒?”


    “這你不用管,不過我既然答應讓你跟著自然不會把你丟下,”見遠路鬆了口氣,我又囑咐道:“我,我五哥,田先生,你,尋一個耳聰目明在雪地裏機警些的,再尋一個懂炸藥的來。”


    “是!”


    “還有,這事兒不許告訴世子,否則我就把你捆了扔到船底下的夾層裏,等我們回來了再把你放出來。”


    遠路嚇了一跳,白著臉連忙搖頭,發誓絕不告訴孟璃。


    他要是知道平日背地裏跟我取笑遠路的話現在被我這麽利用,可能會氣昏頭。


    “讓你注意中京那邊,可有什麽動靜?有王憶和陳炳的行蹤嗎?”


    田異將紙卷交給我,道:“中京一如既往,他們眼下應該還在大虞境內,不過.....”


    “不過什麽?”


    “藤原氏將二皇子木合信軟禁起來了。”


    “軟禁?”我嚇了一跳,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兒,那寶貝兒子是她的命,她竟然舍得這麽對他?木合信究竟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兒讓她這般發瘋?不過軟禁也好,倒省得我費心找他了。


    “關在哪兒了?可知道原因?”


    “寒山附近的一處別苑之中,原因尚不知曉,想來要不了幾日就會有消息傳回來。”


    “告訴那邊盯緊了藤原氏和木合信,一定要確定木合信人在裏麵,那女人狡猾的很,若是被她故意設下陷阱迷惑住,那後果不堪設想。”


    我打開手上的紙卷,姐姐說在京的桓王黨羽全都關起來了,根據吳巍的供述,朝廷幾乎一半的臣子與之有牽扯。不過陛下的意思是這群人結黨謀逆固然可恨,可也難保有些人被蒙蔽以致犯錯,保不齊是吳巍蓄意攀咬,所以下旨要代王、瑞國公、海錚主審,還請出了我外祖父衡王、祖父和靖國公協同審理,確保公允,既不放過一個逆賊,也不要冤枉了那些不知情的人。


    前幾日還怒氣衝衝的嚷嚷著斬立決,殺了幾個之後又改主意了,陛下怎麽越來越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我將紙卷點燃燒了,事到如今,朝中的事兒已經與我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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