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紅鸞冷笑一聲,目光掃過院外細封延的臉,又瞧回賀鷲奴的臉上道,


    “一個二個都當我們家的女兒好哄騙麽,就這麽空口白牙想拐了就走,沒那麽便宜!”


    說話又是一腳,將賀鷲奴踢的淩空翻起,重重摔至地上,過去踩在胸口處勁力一吐,卻聽得哢嚓一聲令人背後一緊的聲音響起,竟是踩斷了賀鷲奴的一根肋骨,賀鷲奴悶哼一聲卻是不肯服輸,隻瞪大了眼狠狠盯著她。


    穆紅鸞道,


    “我知曉你們行刺一道自有法門,專有那忍受痛楚的訓練,這點子小痛於你根本無有大礙,你若是自家識趣便乖乖跟著我走,若是不識趣便別怪我下手不留情,將你的肋骨一根根打斷再拖回臨安去……”


    語罷又伏下身去,輕聲道,


    “你若是敢逃,我立時就在外頭那些男人裏尋一個,把黃蕊嫁了,今天晚上就讓他們洞房!”


    “你……”


    賀鷲奴一口鮮血湧上來,哇一聲吐了出來,穆紅鸞一招手,


    “來人!把他給我押走!”


    自有侍衛上來押人,賀鷲奴跌跌撞撞的起來,路過細封延身邊時,見他一臉同命相憐的神情,眼含同情的瞧著自己,伸手一拍他肩頭,


    “兄弟,我勸你還是順著她些為好,她在那蒲國公府上無法無天,說一不二,她說要嫁了黃蕊必是能嫁了的!”


    “嘔……”


    賀鷲奴又吐了一口血被人架著走了。


    穆紅鸞立在院中吩咐道,


    “把這處院子打掃打掃,將院中的牲畜送給左鄰右舍,屋舍關閉!”


    “是!”


    這廂備了兩輛馬車,一輛坐著黃蕊,一輛卻是老實躺著的賀鷲奴,


    “穆姐姐,阿奴願意跟著我們走了嗎?”


    穆紅鸞笑著點頭,


    “你的阿奴出去辦事的時候摔著了,受了些傷,隻有在馬車上躺著了!”


    “啊!”


    黃蕊急忙過來撩了簾子,果然見賀鷲奴躺在車廂之中,


    “阿奴!你沒事吧?”


    穆紅鸞拉了她道,


    “他摔著了肋骨,不能移動,你別亂碰他!”


    “哦哦……”


    黃蕊自然最信穆紅鸞的話忙點頭,伸手輕輕碰了碰賀鷲奴的手,一臉擔憂道,


    “阿奴,你疼不疼?”


    “我……”


    “放心!我已尋了大夫給他上藥,隻不能移動,你也不要打擾他,讓他好好休息!”


    “穆姐姐,我想在這裏陪他!”


    “不成,這車廂太狹小,又一路顛簸,你若是壓著他怎麽辦?再說了,你是未婚的女兒家又怎能同外男混在一處!不過兩三日路程,待回到臨安府上,你要怎麽照料都成!”


    一番話說的黃蕊雖心覺不對,卻無語反駁,隻得在賀鷲奴憤怒的眼神之中被穆紅鸞帶走了,穆紅鸞趁著黃蕊轉身之際卻是衝著他冷冷一笑,嘴唇蠕動間卻是沒有出聲,分明就是在說,


    “你敢跑便試試!”


    賀鷲奴緊緊閉上了眼,


    這女人太厲害了!隻要她在這車隊裏,他就沒有法子將黃蕊帶走,可是……若任她帶著他們回臨安蒲國公府去,他們便真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賀鷲奴的胸前肋骨斷了一根,他卻仍是有七成把握在這一眾人眼皮子底下逃走,但卻隻能孤身一人,若是加上黃蕊那便十足十的逃不掉了!


    他一個人逃走又有甚麽意思?


    族裏他已回不去了,前頭刺殺的任務失敗,他回去便領了三刀六洞,隻身一人躲過了族中高手三波的追殺,自此便算是與族中決裂,便再也回不去了,不過他們也不好過,據說遼皇的蘭妃因此事十分震怒,自己走後族中人隻怕要倒黴了!


    賀鷲奴躺在顛簸的馬車之上,胸口處傳來一陣陣的刺痛,


    “唔……嗯……”


    他試著動了動身子,不由立時咬緊了牙關,


    這女人太狠了!一腳將骨頭踢斷不說,竟然還使了暗力,將骨頭壓入了胸腔之中,壓迫著他的內髒,若是讓他勉強跑走可以,隻怕事後都要休養許久不能同人動手,但若是現下與人動手的話,不必人殺,自己的肋骨都可以刺穿內髒而死!


    “咳……”


    躺在車廂之中,咳了一口血出來,賀鷲奴閉上了眼,


    不!我不能自己一個人走,若是那女人真發了狠,將阿蕊嫁給別人怎麽辦?


    想起黃蕊那雙純真無暇的眼睛,他就覺得胸口越發疼得厲害了!


    前頭馬車之上,黃蕊自然不知曉這些,還在滿心歡喜的同穆紅鸞嘰嘰喳喳的說著話,說起自己沒見過麵的小堂侄,笑得臉上似花兒一般,


    “他生得似穆姐姐嗎?那定是十分可愛!”


    穆紅鸞笑道,


    “你可別覺著他好,他那性子似你長青哥,是個又霸道又好勝的!”


    小時不覺著,大了發覺他的性子極似長青,隻好在同他親爹一樣是個心地純善的,雖說對外人性子冷了些,但若是嚴加管束倒不怕他能反了天去。


    隻……想起公爹那寵孫子的勁頭,實在有些讓人撫額,偏偏他老人家還振振有詞道,


    “長青小時不也這般麽,如今長大了,也不見他有甚不妥當之處!”


    燕岐晟小時的性子也是暴躁又霸道,隻他一來有崔氏幼時的管教,二來又早早遇上了一個能打得自己滿地找牙的媳婦兒,性子卻是收了不少。


    輪到了醜奴這裏,燕岐晟倒是不寵兒子,隻時常不在家也管束不了他,幸得穆紅鸞能鎮得住兒子,若是不然,依燕韞淓那寵法,隻怕這家裏真要出個紈絝了!


    黃蕊聽了隻是捂嘴兒笑,笑著笑著卻是歎了一口氣,


    “姐姐,我想我的弟弟們了!”


    穆紅鸞聽了也笑,


    “你若是想他們便回去瞧瞧就是!”


    黃蕊的老子和後娘如今租了一個小院子住著,一月有蒲國公府五十兩銀子,隻燕柯是個不爭氣的,五十兩銀子用半個月時間吃酒嫖賭,後頭半個月就一大家子喝西北風,謝氏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燕柯又不得不伺候她,每日卻是罵罵咧咧,摔摔打打雖心裏恨不得掐死妻子算了,卻是為了那五十兩銀子忍著。


    好在這兩年大的兒子總算懂事了些,燕柯便想將伺候妻子的事兒扔給大兒子,他那大兒子小小年紀也是被逼成了狠人,卻是發話道,


    “你若要我照顧母親也成,一個月給我三十兩銀子,若是不給我便不伺候!”


    燕柯要打,他便叫道,


    “使勁兒打!隻要你打不死,我便趁天黑進去把親娘捂死,我活不了大家都活不了!”


    燕柯忌憚蒲國公府,又想著前頭收五十兩銀子時的話,若是謝氏死了他連五十兩都飛了,卻是隻能妥協,


    “小兔崽子比老子還狠!”


    隻得一個月五十兩的銀子,分了三十兩銀給兒子,由大兒子領著家裏的小的,伺候著謝氏過活,他每月裏有銀子便在外頭浪蕩,無銀子便回家去吃喝打罵,如此這般混著日子罷了!


    黃蕊不知曉這些事,蒲國公府的人自然也不會向她提燕柯每個月來拿銀子都要哭天搶地的叫苦,賭輸了銀子也要過來耍一陣賴皮的事。


    穆紅鸞知曉黃蕊此時回去,燕柯至多誆她銀子,自然不敢將她如何,不過……


    她鳳眼兒一眯,那小子不是想同黃蕊成夫妻麽?


    那這樣的嶽丈大人,還有家裏那一攤子老小便都要他來應付才是!


    當下笑著對黃蕊道,


    “你回去看他們自然是成的,隻是你的阿奴還受著傷呢,待他養好了傷,讓他陪你一起回去如何?”


    黃蕊紅著小臉點了點頭,


    “我……我也想讓他見一見父母呢!”


    穆紅鸞笑著捏她的小臉,


    這丫頭……說她傻吧,其實還真不傻,還知曉帶了心愛的人去麵見父母!


    不過似燕柯那樣的父母不見倒比見著更好!


    說話間馬車又往前行了半裏,卻突然停了下來,外頭侍衛低聲道,


    “世子夫人,那道上似是躺著一個人!”


    穆紅鸞聞言撩簾瞧了瞧,果然前麵不遠處倒臥著一個人,身上滿是泥塵隻依稀瞧身形是名男子,


    “過去瞧瞧!”


    侍衛領命過去,見那人麵朝下伏在地麵之上,隻背部弓起似是肚腹之下還壓著一個甚麽東西,侍衛不敢貿然伏下身去,便伸腳踢了那人一腳,那人呻吟一聲,翻過身去仰麵朝天,下頭赫然露出一個還在繈褓之中的嬰兒來,那侍衛嚇了一跳。


    這嬰兒很小,又被那人壓在身下,衣衫遮擋著,不易被人發覺,這一翻過身來卻是讓人瞧了個清楚,這小小嬰兒緊緊閉著眼,臉色有些青白,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侍衛蹲下去將這嬰孩抱了起來,探了探鼻息卻是還有十分微弱的氣息,當下忙要抱了回來,卻不料腳下一緊,低頭一看正是地上躺著那人,正緊緊抓著了他的腳踝,


    “把……把孩子還……還給我!”


    他說話的聲音極低又斷斷續續的,這時節才看出來原來小腹處被人刺了一劍,傷口處的鮮血流出來卻是呈烏黑之色,看來還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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