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當下衝著後頭打了一聲呼哨,


    “過來兩個!”


    又有兩人過去了,仔細察看了那人的傷口,回來稟報道,


    “世子夫人,是一名受傷中毒的男子,懷裏還抱著一個嬰兒!”


    穆紅鸞聽眉頭一挑,下了馬車自己過去查看,隻走近了一看卻是認出了人來,


    “是你!”


    那人原本已是半昏半迷了,猛然見著穆紅鸞突然身子一震,雙眼陡然瞪大,改伸手去抓穆紅鸞的腳踝,


    “夫人……夫人,求您救……救救這孩子!”


    穆紅鸞回頭看了看那侍衛懷裏的孩子衝他點頭道,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放心就是!”


    那人聞言立時放下手來,雙眼一翻人便昏了過去,侍衛蹲下去檢查一番,


    “世子夫人,此人還沒有死!”


    穆紅鸞點了點頭,


    “好!將人給搬到車上去!”


    當下接過那嬰兒回到車上,那地上的男子卻是被掰開嘴,喂了一顆解毒丸,又就地處理了傷口,這才搬到了後頭與那賀鷲奴放在了一輛車上,穆紅鸞卻是又分了四名侍衛出去,


    “四處查看一番,看看他們是從何處來的?”


    “是!”


    四名侍衛順著痕跡過去,他們一隊人仍舊向前行去。


    穆紅鸞坐在馬車之中,同黃蕊一起瞧向懷裏的小嬰兒,見這孩子臉色青白,氣息淺短,解了衣裳一看,發覺小小的胸口之上居然有一個淺淺的掌印,黃蕊立時驚呼一聲,眼淚流了下來,


    “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有人要打他!”


    黃蕊用了這個“他”字,卻是兩人解開繈褓來,瞧出這是一個男嬰,穆紅鸞臉色陰沉至極,手掌放在這孩子的胸口處輕輕的的探了探,不由舒了一口氣,


    “這孩子命真大,這一掌令他五髒都移了位,隻小孩子身體柔軟,內髒更是柔軟,雖說移位卻未震斷筋脈,也虧得遇上了我,若是再在這路上躺上半個時辰,不死也要死了!”


    不過現下若是不立時救他,他也活不了多久的!


    當下對黃蕊道,


    “蕊妹妹,事不宜遲我要行功救他,你在一旁不可出聲,更不可驚動我!”


    “好!”


    黃蕊連連點頭,捂著嘴兒退到車廂角落處,生怕驚擾到了穆紅鸞。


    穆紅鸞盤坐在車中,將那孩子放在腿上,深吸一口氣,體內勁氣湧動,纖長的手指連連在這孩子胸前點戳,之後又將掌心按在他的胸腹之上緩緩吐勁。


    這嬰孩至多剛滿月,實在太小了,這麽小的孩子受此一擊能活下來已是萬幸,要療傷卻是千難萬難,一個弄不好勁氣太大,反倒提前要了他的小命,幸喜的穆紅鸞習得是道家正宗的心法,最是自然純和,指尖一點點真氣透體而入,緩緩的在筋脈之中傳送,這其間一點疏忽不得,一個弄不好連她自己也要被反噬。


    此時她也顧不得這些,一點點的傳功過去,便如那懸崖行單索,又如那臨淵履薄冰,小心翼翼,卻是半分不敢有差池,如此足足過了半個時辰,穆紅鸞秀美的額頭上滴下來豆大的汗水來,終是聽到那嬰孩哇一聲哭了出來,嘴角有烏血流了出來。


    “呼……”


    穆紅鸞長出一口氣,收了手掌,抬手擦了自己額頭上的汗水,


    “這孩子的小命兒暫時是保住了!”


    黃蕊大喜過來幫著穆紅鸞給孩子重又裹好了身子,見他雖是能哭出來了,隻聲音極小又弱,小眼睛也未張開,小嘴兒微微的動著,看著好不可憐。


    “姐姐,他……他瞧著還是不太好!”


    穆紅鸞應道,


    “我剛剛行功隻是助他將內髒複位,隻受了的損傷卻是不易養好,還需回去臨安請了名醫診治,需得小心照料,一個不小心還是有夭折之險!”


    黃蕊聽了滿臉的痛惜,又流下淚來,


    “這麽小的嬰孩,招了誰又惹了誰,竟被人如此對待?”


    穆紅鸞歎一口氣道,


    “這多半也是大人惹來的禍事!至於是甚麽……卻還要問後頭那位……霍峻熹了!”


    竟是沒有想到他會在此地出現!


    這人可是與那劉通的手下霍先生一起的,自然應也是劉通一夥的,怎麽會受傷還帶著一個嬰兒出現在這處?


    前頭劉通倒台之時,長青與公爹是如何收拾劉通黨羽的,自己倒是沒有多問,也不知那霍先生抓著沒有?


    這些事現下也問不出來,隻能等到了臨安再做計較了!


    兩輛馬車一路往前奔去,待到天黑便尋了一間客棧入住,細封延去見過賀鷲奴與那霍峻熹回來道,


    “那兩人身上的傷都不宜挪動,賀鷲奴的傷還好些,隻另一個傷口上的毒卻是有些烈,不過幸好那小子內功深厚,強行壓製了毒性,可要我為他運功逼毒?”


    穆紅鸞搖了搖頭,


    “此人說起身份來,是敵非友,一時不好妄動!”


    細封延聞言一挑眉頭,


    “這我倒是有些奇怪了,你連敵人都救!”


    這女人又狠又凶,怎麽這般好心了?


    穆紅鸞白他一眼道,


    “我先救了他再殺,成不成?”


    “成!人是你救的,你要如何折磨自然是由你了!”


    “今兒晚上隻有四名侍衛,隻怕還要勞你守夜了!”


    細封延聞言咧嘴一笑,


    “大姨姐不必客氣!即是受了你使喚,自然聽命就是!”


    當下果然下去在大堂之中叫了飯菜吃,又早早回去睡了一個時辰,便抱著刀出來守夜了。


    這小小客棧的客人不多,夜半三更之時還能聽到穆紅鸞那屋子裏小嬰兒幼貓兒似的哭聲,窗紙上還透出那女人抱著孩子走動的身影,細封延躺在屋脊之上,看了看頭頂上的繁星,卻是搖了搖頭,


    “這女人真是閑得,那麽小的嬰兒一聽哭聲便知是養不活的,這要落在我手裏,便給他一刀,讓他早死早超生,活著也是受罪,偏她還要養著,這是家裏銀子太多,貴婦人的日子太閑了!”


    出去尋蹤跡的四名侍衛是第二日追上的車隊,


    “世子夫人,小的們尋著蹤跡一路過去,卻是走了二十裏地,那處有一座小村莊,裏頭一戶人家八口全數被人一掌斃命,連家裏的狗都被踢死了!”


    “哦……可知是甚麽人?”


    “小的們不知,到那裏時隻瞧出院子裏有搏鬥的痕跡,依小的瞧著倒似是被殺人滅口!”


    穆紅鸞點了點頭,


    “好!那村莊在何處,你們可還記得位置?”


    “小的們記得!”


    “好!先趕回臨安,再做計較!”


    “是!”


    待到車隊入了臨安城,卻已是第二日傍晚了,近城門三裏地遠遠便有一隊人馬趕來,領頭的正是燕岐晟,打馬到了近前,


    “長真!”


    穆紅鸞撩了簾子探出頭去,


    “長青!”


    燕岐晟上下打量她一番,見她臉色有些蒼白立時沉下臉來,又見黃蕊也探出頭來,懷裏抱著一個繈褓,露出半張小嬰兒的臉來,


    “這孩子是打哪兒來的?”


    穆紅鸞應道,


    “此事說來話長,後頭還有兩名傷者!”


    燕岐晟打馬到後頭瞧了瞧,眉頭皺得更緊了,緊抿了嘴唇道,


    “回府!”


    這廂帶著一隊人回轉蒲國公府。


    回到九曲灣中,醜奴與秀兒迎了出來,


    “娘!”


    “義母!”


    醜奴一上來便見穆紅鸞蒼白的臉色,小臉兒立時沉了下來,嘴唇緊抿起來,那神情與燕岐晟一個模樣,惹得穆紅鸞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臉,


    “醜奴,過來拜見你堂姑!”


    醜奴與秀兒都過來與黃蕊見禮,黃蕊懷裏抱著那小嬰兒,忙交到了一旁的春芽手中,過來一手拉了一個,左瞧瞧右瞧瞧歡喜道,


    “姐姐,醜奴同你生得好像,都是一般的漂亮!”


    穆紅鸞剛笑著還未說話,卻見燕岐晟黑著臉大踏步的進來,卻是將她一拉,


    “黃蕊,你在這處同醜奴他們玩兒,我與你姐姐有話說!”


    卻是拉著人蹬蹬蹬上了樓。


    上了樓來,便將人往那軟榻上一攬,手搭在脈上半晌怒道,


    “你給那孩子行了幾回功?”


    穆紅鸞身子軟軟的依在他懷裏,這時節才露出疲態來,輕聲應道,


    “總共不過四五回罷了,他的傷太重了,我在路上又無有好藥物醫治,若不以真氣為他打通心脈,是捱不回臨安的!”


    燕岐晟聽得手勁兒一緊,


    “不過是個路人罷了,你就是個麵惡心善的性子,如今虧損真元,你自己也要養上半月才能複原!”


    他手上勁兒大了些,穆紅鸞疼叫了一聲,伸手摟著他的脖子,


    “長青,我疼!”


    燕岐晟一驚鬆了鬆手,見她臉色蒼白,長長的睫毛不停的抖動著,這副虛弱的樣兒,自她生醜奴時見過一回後,他是再也不想見了,心中又氣又怒又發作不得,隻得強忍了氣道,


    “你可是累了,我抱你去洗一洗!”


    穆紅鸞低低哼一聲,迷糊應道,


    “不要……讓我睡!”


    說話間竟氣息舒緩,就這麽睡了過去。


    燕岐晟心疼的要死,輕手輕腳抱了她上床,除去鞋襪又為她脫了衣裳,穆紅鸞卻隻是哼哼幾聲,眼都沒有睜一下。


    讓人打了熱水來,自己親手給她散了頭發,潔麵擦身,將人放進被褥裏,盯著瞧了半晌,才緩緩下了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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