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郭府大門突然響了。


    咚咚咚!


    來人緊急求見了郭瑋:“將軍,出事了,宣德門有宮人衝門,守衛打死了一個宮女。”


    “什麽?”郭瑋一聽,驚得站了起來。“趕緊隨我入宮!”


    郭瑋披了鎧甲,便在夜色中騎馬匆匆趕去。宮女衝門必有內情,守衛不分黑白直接將人打死,這明顯處置失當,怕就怕不是處置失當,而是有意為之。


    郭瑋趕到現場,那名宮女的屍體已經被抬走了,責問眾人這是哪個宮中的,得知是白淑妃宮中,郭瑋心中暗覺不妙,繼續追問下,一名守衛說,那宮女死前喊著娘娘性命危在旦夕,要出宮尋醫,一旁那名失手殺了宮女的禁衛看了這守衛一眼。


    “是何人殺了那名宮女?給我站出來!”


    禁衛們鴉雀無聲,一人走到郭瑋跟前單膝跪了下來。


    “是你?”郭瑋沒料到,居然是李紫梁,這人還真是不要命,上回沒殺了他,他還敢留在宮中。看來,這宮女的死必不簡單,隻怕白淑妃宮中早已出事了。


    “把他給我扣下!押入大內監牢候審!”


    處置了李紫梁,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郭瑋下了命令,將今夜在家中輪休的禦醫請來,綁也要把人綁過來!接下來要去營救白淑妃了,奈何宮中畢竟內外有別,如果硬闖,他勢必無法全身而退。於是他命親信,偷偷去了白淑妃宮中放了一把火,待火勢上來,整個皇宮全都亂作一團,他便借著滅火的名義帶人直衝白淑妃寢宮,白予之已經在床上昏死過去,郭瑋大喊:“太醫到了沒有!”


    下屬忙提了太醫進來,卻還是晚了一步,診了脈發現娘娘已經滑了胎,所幸性命無憂……


    翌日,趙禎聞訊趕回,李紫梁已經在大內監牢自殺。這一切皇後策劃的滴水不漏,從太後突然的腹瀉,到怕事情敗露而殺李紫梁滅口,如果不是郭瑋,恐怕根本不會有人追究李紫梁。這一切,外人看來怎樣都是一場巧合的意外。就算有人對此有什麽疑慮,也已經是死無對證了。


    白予之半躺在床上,一身素白的紗衣,蓋著鵝黃的錦被,額頭覆著雪緞錦的抹額,蒼白的臉上布滿淚痕,必是剛哭過不久。


    夢之與母親匆匆趕來,見著眼前憔悴的人,不禁雙雙紅了眼眶。


    “德馨死了,我的孩子也沒了。”白予之雙目無神,了無生意,隻幽幽地說著這樣一句話。


    “予兒莫要傷心,養好了身子才是眼下最重要的。”母親上前一把抱住白予之。


    “這絕不是意外,現在這裏沒有外人,姐姐,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一切絕不可能是意外,夢之俯下身蹲在床邊,想聽聽姐姐的說法。


    白予之從母親懷中坐起,母親又幫著墊高了靠背,隻見她篤定的說道:“是她,曹皇後,這一切都是她的陰謀,後宮中,除了她有這通天的本事和權利還有誰有?你回去問問你家官人,他定比我還清楚。”


    “好了,好了,別說了,咱們,鬥不過她。這樣的蛇蠍心腸,老天早晚會收拾她的。”母親低沉下頭,一臉的無奈。


    “母親,別指望老天了,老天若是會收拾她,她早就死上一千次一萬次了,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相較自己,姐姐的處境更為艱難,再這樣的一味的避讓,隻能是成為別人刀俎下的魚肉。


    “母親,我好累啊,在這裏,想要獨善其身太難了,要真心對一個人,也太難了……”白予之背過臉去,一臉的疲倦。她不知到底應該怨誰,怨自己的命嗎?還是怨這世道?


    “來世,不想再做女兒,做個男人多好。”她又低低歎息一聲。末了連看也未看兩人,隻說道:“你們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回去的一路上,夢之和母親沒有說一句話。這樣的悲劇發生在自己最親的人身上,兩個人心裏都有無限的感傷。而範季雲終於在馬車到了白府門前的時候,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她用帕子捂著口鼻,盡力的掩飾著。夢之還是看到了她濕潤的眼角。


    “母親?”夢之看著她,有些詫異。


    她別過頭,就這樣捂著嘴巴躬身下了馬車,邊說道:“快點回去吧。”


    馬車又噔噔蹬蹬地開走了,夢之的腦袋一片空白,久久的一個人呆著,直到到了郭府。


    “娘子,到了。”馬夫喊道。


    郭瑋已經候在了門口,見人遲遲不出來,走上前拉開了門簾。夢之這才抬起頭,忽覺大夢初醒,原來已經到了。


    捧出一顆心容易,收回一顆心太難,動情容易忘情難。在這樣的深宮,還不如沒有感情從始而終孤單的生活著,在角落裏歲月靜好,總好過從捧在手心到被遺忘,從抱有希望最終卻隻能失望。


    千百年來,女人存在的意義就是傳宗接代,又有誰能翻開千年的每一頁,看到她們心底的傷痕?


    夢之看著郭瑋,突然有些害怕,害怕這個命不由人的時代。


    “你怎麽了?”郭瑋關切的問著,伸出手,想接她下馬車。


    “沒事。”夢之說完看了看他的手,卻避開了,自己跳下了馬車。郭瑋有一瞬間的落寞,轉過身,隨著她一起回了清暉園。


    “你若是有什麽心事就說出來。”郭瑋跟在她身後,生怕她又出什麽意外。


    “德馨是被人害死的。”夢之突然回過頭,對著郭瑋悲戚的說道。


    “我知道。”


    “德馨的命就不是命嗎?為什麽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


    郭瑋也很無奈:“沒有證據,一切都是懷疑而已。”


    夢之有些崩潰,眼淚不禁撲簌撲簌流了下來:“來到這裏,我從不想能做什麽改天換地的壯舉,隻想著能開開心心平平穩穩過好我的日子,讓我身邊的人都好好的,為什麽就是那麽簡單的願望都實現不了?”


    “你想不想報仇?”看見夢之的樣子,郭瑋有些心疼。


    一聽這話,夢之婆娑著淚眼望著他:“你有辦法?”


    見郭瑋不說話,她又說道:“我知道你和我父親聯合,也是為了有一天能與呂夷簡和曹皇後抗衡,可是,報仇實在是太危險了,把自己的小命丟了就不值當了。”


    郭瑋聽罷嗤笑一聲,搖了搖頭。他娶白夢之到底是為了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


    夢之見他一臉無畏的樣子,肅起臉繼續說道:“你笑什麽,我還沒說完。你娶我,也算是你與我白家聯姻,你與父親時常一起議論朝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不說與我聽,大約也是瞧不起我。這也便罷了,我就是想奉勸你,你既然有野心,那就把你的心思都放在這上麵,不用對我浪費時間。願我們都能……不負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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