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瑋聽完,臉上僵住了神色,旋即又恢複過來,不屑的笑了笑:“那必定是你誤會了,我在你身上能花什麽心思。”


    “如此便最好。”


    不負初心?你的初心又是什麽呢?郭瑋怔楞了片刻。


    “想想你的郭氏一族,曾經何等的風光,富貴寵辱不過頃刻間。想我白家也稱得上世宦名門,出入廟堂之高,多麽的風光無限,誰又能知道我們的命卻時刻被別人掐著,時時的防著被算計、被落井下石,也許哪一刻就無聲無息的死了。父親總想著自強,卻從未想過反擊。我總想著正義總能戰勝邪惡,卻屢屢碰壁一籌莫展。”


    “你要知道一個人他站的比你高,他的權謀比你深,他的心比你狠辣,你所以才戰勝不了他,什麽正義與邪惡,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麽四兩撥千斤的故事,唯有強者與強者的較量,你若要贏就必須變得比你的敵人更強大才行。”


    “這次是姐姐,下次會不會就是我?”在刺目的豔陽下,滿園葳蕤,夢之卻仿佛如墜入萬年的冰窟,隻覺得周身寒冷無比。


    “不會的。你不會有事。”他說得鄭重其事,聽著是安慰,卻像是諾言一般。於她,這信口一諾,他也必定會銘記於心。


    無論是白家還是郭家,都在隱忍的蟄伏,都在等待一個時機,能夠轉動命運的紐襻。


    東園雅集讓郭瑋在文仕圈中有了一個不錯的印象,並以此平息了與平陽郡主的謠言,郭瑋也因此順水推舟結交了一些契合的友人。


    周騁本想引誘呂夷簡去揚州,哪裏知道呂夷簡老謀深算,不見兔子不撒鷹,沒有切實的消息根本不會親自同他一同前往。周騁便秘密傳信揚州,將情況告知。


    潛藏在揚州的德妃收到周騁的密信回複周騁:時機尚未成熟,隻能先按兵不動,以免引起呂夷簡的懷疑,暫時還是以找到皇子為要。於是周騁便羅織了理由,謊稱揚州線索突然斷了,跟的人又失了蹤跡,以此試探呂夷簡。呂夷簡隱隱覺得周騁不受控製,他手中的資源也遲遲無法掌握,然而他派去揚州的人確實稱發現德妃的蹤跡又斷了線索。


    經由魏思齊的診治,小皇子的病情有了大的好轉。值此之際,從慈元殿謝了恩出來後,魏思齊又去了呂府向呂夷簡提出致仕,想要辭官歸隱,這便讓呂夷簡的懷疑更深一層。當年德妃生產隻有他一個太醫在,德妃是怎麽逃走的?他怎麽會被一個產後虛弱的婦人打暈?如今想想這些都是疑點。


    “魏太醫,你應該沒有忘了是誰一直在背後提攜你,才讓你這三十年穩坐太醫院第一把交椅。”會客廳中,呂夷簡端坐主位太師椅上,邊喝著剛點好的茶邊漫不經意的說起。


    “呂相的提攜我一日不敢忘記。”魏思齊站在廳中,連坐也不敢坐。


    呂夷簡突然抬起頭,將手中的茶盞怒摔在桌上,對著他嗬斥道:“可你如今對我,嘴裏沒有一句實話!”


    魏思齊從未見過呂相發這樣大的怒氣,嚇得渾身一激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不知相爺究竟要問什麽,我知道的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呂夷簡從太師椅上站起,走到魏太醫的跟前沉聲道:“魏思齊啊魏思齊,你,你裝傻還是真傻,你是不是知道了那個孩子的消息?”


    魏思齊聽後大為驚異,睜圓了眼睛:“他,不是早就……怎麽可能呢!”


    魏思齊的一言一行都在呂夷簡的眼中,見他似乎確實不知情,這才放下心來,俯身扶起魏思齊,別有深意地說道:“聽說你的家中有個女兒,已經失蹤多時了,需不需要我幫忙找找,可別在外麵出什麽意外……”


    魏思齊一聽,心下一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這是在用女兒的性命要挾他。


    “不用了,此等小事,哪裏用得著相爺掛心。”


    ……


    一步錯,步步錯,這一錯就錯了三十年,再也不能回頭。


    此次白妃小產宮中失火,郭瑋處置得當,護衛皇宮有功,被擢升為左武衛大將軍殿前副都指揮使,一時風光無兩。當他換上嶄新的金盔胄甲,出入宮門之時,正麵遇到了魏思齊,魏思齊隻停頓下對著郭瑋微微頷首便又匆匆離去。他看著魏思齊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這人每每看見他總是神色複雜,眼光躲閃。他記得清清楚楚,那夜在太醫院找檔錄,看到了三十年前的德妃生產時的病案,上麵所記,接生的太醫正是他,但是生了男還是女卻無下文。


    自梅花玉環綬遺失後,夢之已經很久沒有佩戴過其他的玉環綬了,一日晨起,敏言幫著夢之整理衣襟,說道:“真是怪了,我似乎在哪裏見過姑娘你遺失的那個玉環綬。”


    “是嗎?!你快想想。”夢之一聽,頗為欣喜,這個玉環綬可是個重要物件,上回入宮大約母親沒有看見,便不停地問。


    敏言直起身思忖了片刻,為難道:“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我們今日去重新買一個吧。若是能買到差不多的,母親那邊還能蒙混過去。”


    “好啊!我能一起去嗎?”一聽要出門,袂兒便湊了上來。


    青藍在一邊嘟囔起嘴巴潑起了冷水:“那姑娘你是別想了,這玉環綬自打我進了府姑娘你就日日佩著,娘子囑咐了一刻不離身,據說是給姑娘你壓病的。”


    “壓病?”夢之很好奇,這玉環綬還有這樣的功能嗎?


    “是啊,這個白府上下都知道啊,說來還真是挺邪的,自打玉環綬丟了,姑娘你真的大病小災沒斷過。”


    “那還等什麽,趕緊去再買一個,然後……去相國寺開光,去找高僧加持,總歸能震一震這邪氣。”夢之忙招呼著幾人準備出門,想來也不是沒有道理,這玉環綬是用來壓裙擺的,腳下不是最容易沾染邪祟嗎?該是這樣的東西好鎮。


    青藍與袂兒跑到門外便停了下來,二人仰頭一看,哎呀,天不遂人意,竟然開始下起了雨。


    青藍轉過身,苦著臉對著夢之為難地說:“姑娘,下雨了。”


    夢之探了探腦袋與敏言一同出來觀望:“是嗎?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到了門口,見著天上果然下起了濛濛細雨。


    袂兒道:“今日天氣陰沉,這才不覺得。”


    夢之伸出了一隻手臂,探出屋簷外,仰頭說道:“不打緊,隻是一點小雨。”


    敏言忙拍打下她的手,蹙起眉頭:“姑娘別逞強了,一場雨一場涼,萬一受了涼可怎麽好!”


    “哈哈,敏言這個小古板!那我們今天就不帶你去了!”夢之仰頭大笑,嗔怒著點了點她的鼻頭。隻覺得敏言小題大做,自己的身子哪裏弱成這樣了。領了青藍與袂兒穿過回廊便消失在陰霾的天色中。留下敏言一臉的無奈和焦灼,在後麵喊著:“姑娘!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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