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昌宮,太後坐在鋪了厚貂絨的黃花梨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著茶,有宮人匆匆來報:“太後娘娘,辰貴妃來了。”


    太後放下手中的茶盞,冷笑:“這麽快就來了,哀家還以為她們母子倆能多撐些時日呢,如今連元宵燈會都還沒過,就找上門來了。就說哀家受了寒,不得空見她,讓她回去吧。”


    宮人欲言又止,但是太後娘娘下了令,他也不敢反抗,躬著身退了出去,對外間的辰貴妃道:“貴妃娘娘,太後娘娘受了些風寒,睡下了,您明日再來吧。”


    辰貴妃哪裏還等得了明日,人命關天的大事,她從頭上拔下一根價值連城的翠玉簪子遞給宮人:“本宮知道姑母是在生我的氣,所以不願意見我。安公公,麻煩您再辛苦一趟,就說是十萬火急的事情,若是太後娘娘不肯出手相助,就再也沒人能幫騫兒了。”


    安公公接過簪子,笑道:“那奴才就再替娘娘走一趟吧。”


    安公公又進了內殿,雙手奉上簪子,跪下道:“太後娘娘,辰貴妃說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一定要請太後娘娘相助,事關二皇子。”


    太後瞧了眼那支翠玉簪子,幽幽道:“她倒是好大的手筆,叫她進來吧。”


    “是。”安公公退下,去宣辰貴妃。


    辰貴妃急急忙忙進來,撲通一聲便跪在太後麵前,哭道:“姑母,都是臣妾的錯,不該不聽您的話,去討好太皇太後,這一切都是臣妾的錯。騫兒是皇室之中唯一有咱們趙家血脈的皇子,您就看在騫兒的份上,幫幫騫兒吧。”


    太後冷笑一聲,說她蠢,她倒是知道拿捏她的軟肋。


    可是就算二皇子是皇子之中唯一有趙家血脈的皇子,若是他不聽話,那將他推上那高位又有何意義。


    “你是在威脅哀家?”太後橫眉怒目,辰貴妃嚇得趕緊伏在地上:“姑母,臣妾沒有威脅姑母,臣妾隻是想讓姑母幫幫二皇子,秦樓裏的姑娘逃了出來,到京都府衙擊鼓鳴冤,說自己是被拐賣來的,又當庭供述秦樓背後是騫兒在操控,京都府尹覺得事關皇子,他辦不下來這個案子,便連夜進宮見了皇上,皇上震怒,將騫兒禁足,將此案交給皇城司去查,若是讓他們查出這秦樓背後的秘密,皇上一定不會放過騫兒的。”


    “這秦樓不是一個姓秦的商人開的嗎?和二皇子有什麽關係?”太後滿頭霧水,這對蠢母子,又背著她幹了什麽她不知道的勾當?


    辰貴妃有些心虛,但是現在除了太後,沒有人能救騫兒了,她不得不說。


    “那個秦樓原本的確是那個姓秦的商人開的,隻是後來秦樓出了人命案子,依律是要被查辦的,但是騫兒說秦樓留著還有用處,可以借此打探朝中官員的秘密,又能趁機拉攏一些朝臣,所以便使了些手段,將這件案子壓下去了,這秦樓自然而然就成了騫兒的私產。”


    辰貴妃越說聲音越小,太後越聽麵色越黑,見她停下,怒道:“說啊,這秦樓隻怕不止這些秘密吧,二皇子接手之後,還做了什麽出格的事?”


    辰貴妃嚇了一大跳,還是繼續說:“這秦樓的姑娘表麵上隻是賣藝不賣身,但是這些男人,花了錢哪個隻想天天陪著個妓子談詩詞歌賦人生理想,都是想嚐些野味,享受溫柔鄉的。所以這秦樓的三樓有條密道,密道連著一個地下城,那裏麵有各種各樣的姑娘,隻要你想要的,都有,無論你想玩什麽,她們都會配合,偶爾有客人把握不住力道,玩出了格的也是有的,屍體就埋在那下麵,沒有人知道,無聲無息。原本是萬無一失的,哪知道……”


    太後氣得拿起桌上的茶盞便砸了下去,瓷片碎了一地,辰貴妃嚇了眼淚不停,瑟瑟發抖:“誰知道那姑娘竟然逃了出去,恰好碰上了蘇婉翎的馬車,我們的人追上去想要把人帶走,她偏偏不肯,說要買下來,僵持不下之際,遇上了皇城司少使出行,那丫頭竟然指使逃出去的姑娘去找皇城司告狀,但是皇城司的人沒有接手,派人把她們送到了京都府衙。”


    “蘇婉翎?”太後沉吟了一聲這個名字,上次太皇太後宮宴上,此女大放異彩,驚為天人,與往日大為不同,這姑娘好巧不巧,竟然撞到了她的馬車,是巧合嗎?


    “姑母,肯定不是巧合。一定是淑妃那個賤人故意陷害騫兒,想讓她兒子當太子,姑母,您千萬不能讓她得逞啊。”辰貴妃想不出別的可能,如果不是淑妃,為什麽當時蘇婉翎那個賤丫頭一定要把人買下來,還慫恿她去皇城司告狀,這一切肯定都是淑妃策劃的。


    太後被她吵得頭疼,大喝一聲:“你哭什麽?天都還沒有塌下來,若是遇事都這般哭哭啼啼便能解決問題的話,那還要什麽手腕計謀。”


    辰貴妃不哭了,膝行上前:“姑母,我就知道您有辦法,您幫幫騫兒,秦樓的秘密不能被查出來。”


    “這秦樓背後的秘密,隻怕是藏不住了,但是死人的嘴,卻是不能辯解什麽的,既然這秦樓是登記在這個姓秦的商人手裏,你們馬上殺了他,偽裝成懸梁自盡的模樣,一定要趕在皇城司的人之前。隻要沒有證據,僅憑一個小丫頭的話,不可能扳倒一個皇子。”太後眼神裏閃過一絲狠毒。


    辰貴妃聞言立刻點頭:“是,臣妾這就讓人去辦。”


    太後沉著臉叮囑:“要快,皇城司的速度和京都府衙和刑部不同,是最講究效率的,你馬上派人去,一刻也不能耽擱。”


    *


    宮外,秦樓。


    楚白帶著大批皇城司的特使闖入秦樓,老鴇臉色一變,還是盡量鎮定地上前:“這位大人,咱們秦樓可是正經做買賣的地方,您這是什麽意思?”


    楚白冷漠地舉起皇城司少使腰牌,沉聲道:“皇城司辦案,所有人不得離開秦樓,違令者,可先斬後奏。”


    一時間驚叫聲,哭聲喊聲一片,老鴇想攔攔不住,給角落裏的龜公使了個眼色,那龜公立刻點頭會意,轉身離開,從後門逃了出去。


    楚白朝身邊的人招了招手:“跟上那個人,看他去通知誰,若是二皇子,立刻來報,若是秦樓的老板,直接拿下。”


    張鵬點頭:“是。”


    老鴇子在秦樓待了多年,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什麽大人物也瞧過,此刻依舊滿麵春風道:“這位少使大人,一切都是誤會,我們秦樓可是在戶部登記過的,都是正經開門做生意,又沒有幹什麽犯法的事情,您這查案,也得講證據不是?”


    “證據,很快就有了。”楚白用刀推開老鴇,直接帶隊上了三樓,那老鴇卻依舊緊跟著,一邊追一邊攔:“官爺,官爺,眾所周知,咱們秦樓的三樓就楚楚姑娘一個姑娘,您帶著這麽多人上去不合適吧,她可是咱們秦樓的搖錢樹,若是嚇著了,咱們秦樓的損失誰來賠啊。”


    楚白腳步一頓,冷眼看了一眼老鴇子,頭也不回吩咐:“來人,把這個女人給我拖下去,若是她再說話,直接割了她的舌頭。”


    “是,大人。”兩個特使立刻上前,將老鴇子拖了下去,老鴇子嚇得再也不敢說話,雙手捂住嘴,生怕一不小心發出聲音就沒了舌頭。


    楚白帶人上了三樓,讓其餘人各自搜查,自己推開了那扇緊閉的房門。


    這間房屋的裝飾和二樓完全不同,二樓紅紗曼舞,紙醉金迷,鶯歌燕舞,酒香與胭脂香氤氳出別樣的令人迷醉的氣息,姑娘們環肥燕廋,各有千秋,語笑嫣嫣,是溫柔鄉,也是銷金窟。但三樓卻是十分清新典雅的布置,古銅色的香爐青煙嫋嫋,燃著令人心曠神怡的幽幽花香,繞過繡著梅蘭竹菊四君子的屏風,隻見窗邊擺著一架古琴,牆邊擺放著各種書籍,牆上擺滿了各種字畫,或遠山綿延不絕,或高山流水綠蔭蔥蔥,或一彎江水潺潺,或一湖春水碧波蕩漾,落款沒有名字,想來是此間主人閑暇之餘的畫作。


    “大人既然來了,便進來喝杯熱茶吧。”珠簾之後,一女子聲若黃鶯,引人目光忍不住望向那珠簾之後。


    楚白用刀撩開珠簾,隻見珠簾之後,茶香嫋嫋,女子跪坐在茶幾前,素手芊芊,正提著滾燙的熱水澆著那茶壺,女子溫柔嫻靜,一顰一笑皆是畫,一靜一動皆是景,沒有下麵那些姑娘身上的胭脂俗氣,一舉一動都透著大家閨秀的端莊,說是哪位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也不為過。


    楚白卻無意欣賞,目光隻落在這姑娘身上一瞬便移開,尋找著房間裏的可能的密道機關。


    “大人,您在找什麽?既然上了這秦樓的三樓,難道不是來找奴家的?”楚楚沏上一杯熱茶,秋水盈盈的眸子瞧著他,若是尋常人,隻怕早已在這份美貌之下招架不住,但楚白不是尋常人。


    他在房間裏找了一圈,沒有找到暗道機關,目光最終落在楚楚麵前的茶幾上,和茶幾邊上那堵密不透風的牆上,他快步上前,敲了敲牆壁,牆壁發出‘空空’的響聲,楚楚麵色微變。


    看來這密道的門就在這堵牆後麵了,他長刀出竅半截,利刃搭在楚楚脖子邊:“說,機關在哪?”


    楚楚麵色鎮定:“奴家不知道官爺在說什麽。”


    “不知道?”楚白冷笑一聲,看了眼那燒著水的火爐:“你們這機關設計得確實巧妙,隻要這火爐在燒水,就不會有人想到機關就在這裏,也不會想到會去轉動這個火爐吧。”


    楚楚臉色一變,眼睜睜看著他伸手,完全感覺不到燙似的轉動了那個火爐,隻聽轟隆隆一聲,身側的牆壁往一旁劃開,一條長長的階梯出現在兩人麵前,楚白略帶著幾分邪氣地歪歪頭,看向楚楚:“這個樓梯通向哪裏,想必楚楚姑娘應該是知道的吧,帶路吧。”


    楚楚緩緩起身,有些害怕的走在前頭,楚白跟在她身後,走完那樓梯,卻發現隻是一間小院,小院假山林立,還有一汪小池塘,院子裏隻有一間屋子,門推開,裏麵卻什麽都沒有。


    楚白微微一愣。


    楚楚緩聲道:“大人,這隻不過是我秦樓的後院,我家主人住的地方,因為不想前院的胭脂氣傳過來,所以將前院和後院隔開了,怕人誤闖才設下了這麽一個機關,不曾想還是被大人發現了,大人可有找到你想要的東西?若是沒有,可否放了奴家,奴家畢竟是個弱質女流,大人大可不必拿刀嚇我,你需要奴家做什麽,奴家做便是了。”


    不應該什麽都沒有,那個逃出去的姑娘蝶兒說是因為老板想要個姑娘賠,所以她才會被帶出來,出來的時候蒙了眼睛,但是能感覺到是在往上走,而且有些陰冷潮濕,感覺不到風,直到到了出口,聽到密室的門打開的聲音,才感覺到有風吹在臉上,然後就被打暈了。


    醒來之後被綁在一間屋子裏,聽到用男人的聲音在耳邊說:“你醒了?既然醒了,那我們就開始玩遊戲吧。”


    她身上的鞭痕就是男人留下來的,還說自己是掙開了繩索趁男子不注意逃出來去。


    依她所言,她蒙著眼睛被人打暈,醒來應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才對,為何又篤定稱秦樓有暗道?而且她一個弱質女流,身上還有傷,怎麽可能掙脫繩索趁男子不注意逃走?


    這個小院沒有門,唯一的出口在秦樓的三樓,而且必須從三樓打開才能出去,她是如何逃出去的?


    還有更可疑的,那就是蘇婉翎,她為何也篤定稱秦樓背後有秘密,而且還是關於二皇子的秘密?又為什麽要將這個秘密告訴他?她究竟有什麽目的?是在幫她?還是說這一切都是她設的局?


    “大人,既然什麽都沒有,我們就回去吧。”楚楚喚了一聲。


    楚白看著楚楚,忽然勾唇邪魅的笑了:“從一進這個院子,你就有意把我往這間屋子裏引,路過那片假山的時候,你走路的步伐加快,似在害怕我發現什麽吧?真正的密道入口,在那片假山那裏吧。”


    ------題外話------


    感冒了,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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