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燈會一過,黎國上下上至天子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販夫走卒,全部都出來開始了新一年的營生,特別是京城最有名的茶樓裏,說書先生正說著元宵燈會上,花燈仙子一舞驚天,把跳舞的彩荷姑娘說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天仙下凡,下麵聽說書的觀眾們偏偏十分捧場,還打聽起來這位彩荷姑娘的住處來。


    話說這位彩荷姑娘在燈會上一舞驚天,頓時在涇陽城中打響了名頭,趙氏為了感念她在燈會上向皇上替家父求情,便花錢替她在京中置辦了一處宅子,一家人便在此地安了家,還盤下一個鋪子開了家燈籠鋪,生意火爆得不行,每天都被聞風而來一睹芳容的公子哥們圍得是水泄不通,彩荷的父親無奈,隻能每日限量訂購五十個燈籠,然後就關店躲清靜。


    隻是沒想到一回到家,家裏早已被媒婆擠得占領了,四五個媒婆帶著豐厚的聘禮上門,都說要來提親,彩荷母親錢氏很高興,孫大千耐著性子聽她們報了都是誰家托來說的,剛聽她們說完,孫大千氣不打一處來,十分不客氣地將媒婆都趕了出去。


    媒婆們替人說親,個個嘴上功夫都是厲害的,平日裏說親,就算說得不好,頂多看些臉色,被人直接趕出來的,還從未有過,一時間有些氣不過,插在腰在門口罵:“不過是在禦前跳過一支舞,又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公子們托我們上門來說親是看得起你們家,不過就是個做燈籠的賤商,有什麽可高傲的,以為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啊,也得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


    錢氏站在門裏,聽著外麵媒婆罵得實在難聽,更是不解:“我說彩荷她爹,你這是什麽意思?媒婆上門求親都是好事啊,剛才托那些媒婆來求親的人家裏,有富商還有官宦之家,便是隻有七品,那也是京官,你這樣一棒子把人趕出去,以後誰還會上門說親,難道你真的打算讓彩荷一輩子不嫁人嗎?”


    老孫瞪了她一眼,看了眼偷偷站在門邊張望的女兒,大聲道:“我老孫家又不是養不起她,你可是可是她的親娘,難道你就不想彩荷嫁一個真心疼愛她的門庭。那個富商,五十多了,要娶彩荷過去做續弦,還有你說的那個七品京官,竟是打算娶彩荷去做小,這樣的人家,你不把人打出去,還笑臉相迎,你是掉進錢眼裏麵了是不是?我們家這樣的家世,那個大戶人家會願意娶彩荷回去做正妻,都是想著做小和續弦,我們家彩荷才多大?我當初就說了,不要留在涇陽城裏,乖乖回去潭縣,那裏才是我們的根,可是你偏不聽,非要留下,恐怕打得就是這個主意吧。”


    錢氏被孫大千劈頭蓋臉一通罵,心裏也不痛快:“孫大千,我想要自己的女兒嫁的好一點有什麽錯,我自從嫁給你,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整天不知做燈籠就還是做燈籠,好不容易你得了個元宵燈會的魁首,以為能過上好日子,結果也不過是個好聽的名頭罷了。是,這些人是想娶彩荷去做小和續弦,可是好歹一世富貴,衣食無憂,總好比一輩子過我這樣的日子,連買身衣裳都還要攢三個月的銀子,孫大千,我告訴你,這樣的日子,我受夠了,我是絕對不會同意回潭縣那個窮鄉僻壤去,彩荷的婚事,我也是一定要做主的。”


    孫大千將手裏的棒子一丟,怒道:“我是不會同意彩荷去給人家做小和續弦,除非我死了。”


    錢氏沒想到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氣哼哼的轉身回了房間,彩荷聽見母親將門關的震天響,才慢慢地從門後麵走出來,扶著父親的肩膀道:“爹爹,女兒知道,您和娘親都是為了我好,爹爹是怕我受委屈,母親是怕我受苦,我都知道的,你們不要為了女兒吵架了好嗎?”


    孫大千拍拍女兒的手,滿臉歉意:“彩荷啊,是爹爹沒用,讓你們受苦了。”


    孫彩荷搖搖頭,笑得甜甜的:“才不是,爹爹很厲害的,您的製作的花燈到現在還在觀燈樓上麵燃著呢,您是天底下最厲害的爹爹。”


    孫大千臉上的愧疚之意更甚了,正準備往屋裏走,外麵忽然有人敲門,那敲門聲如擂鼓,一副不開門就把門砸了的架勢,彩荷有些擔心地看著被拍得搖搖欲墜的門,孫大千拍了拍女兒的手,鎮定地開口問:“誰啊。”


    外麵的敲門聲聽了,立刻傳來一個凶神惡煞的聲音:“開門,我家公子前來提親。”


    人家都是請媒婆上門提親,這位竟然說少爺前來提親,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竟然這般沒有規矩,想必不是什麽好人家,孫大千隔著門便直接回絕了:“不好意思,我家小女暫時沒有成親的打算,這位公子請回吧。”


    話剛落,那扇門竟然直接被踢開了,幾個家丁站在門口,望著裏麵的人凶神惡煞:“你好大的膽子,給臉不要臉,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誰嗎?”


    “彩荷,回房間去。”孫大千瞧著對方來勢洶洶,竟然這般蠻橫無禮,知道隻怕不是個善茬,怕對方做出更無禮的事情,便讓女兒進屋,但是彩荷見對方人多勢眾,怕父親吃虧,怎麽也不肯進去。


    孫大千沒有辦法,隻能擋在她身前:“你家公子沒有自報家門,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家丁一臉狐假虎威的架勢,臉大如盆,開始自報家門:“我家公子,正是禁軍大統領孟大人家的公子。”


    那家丁一臉倨傲的說完,一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就走上前來,雖然衣著富貴,卻也掩不住滿身油滑之氣,看見站在院中的彩荷,一雙眼睛都看直了,色眯眯地盯著她看。


    彩荷從未見過這麽唐突的男子,嚇得直往父親身後躲,孫大千不認識什麽孟大人,隻是聽著這個名頭覺得應該是個大官,隻是沒想到這達官顯貴家的公子,竟然跟個市井流氓一樣,盯著人家未出閣的姑娘這般看,孫大千趕緊把女兒往裏麵推,一邊喊錢氏:“孩子她娘,趕緊出來,把孩子帶進去。”


    錢氏還在生氣,本是不想出來的,但是聽到孫大千語氣急切,知道他不是個一驚一乍的人,趕緊出來,便看見一身華服滿臉流裏流氣的男子盯著毫不掩飾的瞧著彩荷,她雖然希望彩荷嫁給有錢有勢的家庭,但是這樣登徒子一般的男人,一看就不是良配,她趕緊拉著彩荷進了屋。


    這位孟公子見佳人進屋藏起來,頓時不幹了,想要追上去,被孫大千攔住了,孟公子一臉不爽,指著老孫不客氣道:“我說你個老東西,本公子看上你家女兒是你女兒的福氣,我見你剛才把那些媒婆都趕了出去,說是不想自己的女兒做小,所以本公子頗有誠意,打算娶你的女兒進門做正妻,現在呢,不過是提前和本公子的未婚妻親近親近,你別不識好歹啊。”


    孫大千就沒見過這麽流氓的貴公子,也不知道這位禁軍大統領究竟是個什麽大官,竟然能養出這麽混賬的兒子,自己上門提親就罷了,還說出要提前和他家女兒親近的話來,簡直不堪入耳。


    “孟公子,這不合體統,提親是要請媒人上門提親,哪有自己上門提親的道理,更何況我還沒有答應要將女兒嫁給你,怎麽就成了公子的未婚妻,孟公子,還請你收斂些自己的言行,別辱了我女兒的清白。”


    孟公子哼了一聲,站在院子裏,十分囂張的開口:“清白?那本公子今日偏要辱了你女兒的清白,反正你的女兒,非嫁給本公子不可了,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至於媒婆,你若是實在介意,我去外麵給你抓一個便是,反正不過是個過場,但誰讓你是本公子的嶽父呢,得給你個麵子不是。”


    孫大千雖然沒錢沒勢,但也不能讓女兒平白無故受這樣的言語侮辱:“孟公子,如果你再這樣,我可就要報官了。”


    那孟公子好像聽了什麽笑話一樣,哈哈大笑:“報官,你個土包子,是不知道禁軍大統領是個什麽官吧,這滿城十萬禁軍都是我爹掌管的,這路上巡邏的官兵,隻要本公子叫一句,他們立刻就會進來,你竟然說報官,你覺得官府會幫你?我告訴你,最好識趣一點,被本公子看上的姑娘,那些富商也好,七品小官也罷,是沒人再敢上門求娶的,你就乖乖讓我進去吧,我的未來丈人。”


    他說著就要往裏麵闖,孫大千自然是不同意,死命攔著,那家丁狐假虎威,上來就把孫大千狠狠一推,孫大千身子骨本就弱,腳下一個不穩,被推了一個仰翻叉,腦袋正好磕在了門前的階梯上,兩眼一閉,直接暈過去了。


    彩荷雖然被母親錢氏拉著進了屋裏,但一直觀望著外麵,怕父親吃虧,見父親被他們推到,便奔了出來:“爹,您沒事吧,爹,血,好多血。”


    錢氏一看女兒手裏竟然一手的血,也是嚇得不輕,上前抱著孫大千便哭嚎:“彩荷她爹,你沒事吧,大夫,快請大夫。”


    彩荷懵懵懂懂,悲痛欲絕,聞言趕緊爬起來,也顧不上禮儀不整滿手是血,跌跌撞撞地衝出去找大夫,孟公子和他的家丁也嚇得不輕,竟然都沒反應過來攔著,待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可能出了人命之後,才慌慌張張帶著一大路人馬逃走了。


    元德十四年春,正月二十八,花燈會魁首製燈大師孫大千在被孟大統領的公子失手致死,燈會上一舞驚天的彩荷姑娘攜母親京兆衙門擊鼓喊冤,全城轟動,但也沒有宮裏發生的事情事情更轟動。


    護國侯府顧侯爺在元宵燈會開朝首日,忽然在朝堂之上奉上一副字畫隻見上麵一少年謙謙公子,腰間掛著一枚蓮蓬玉佩,再瞧那少年麵容,竟和當今天子十分相似,皇上問其來源,顧侯爺說是他家流落在外的女兒在回京路上遇見的一位公子。


    天子當庭失態,立刻派禁衛軍去尋,吏部尚書蘇懷遠突然跪下,竟當眾認罪,受太後指使誣陷元妃回鄉省親時與人通奸,皇上震怒,當場革了吏部尚書的職,打入天牢。


    皇帝與太後對峙,太後隻是不認,誰知蘇懷遠竟然拿出了當年太後給他的書信,太後堅持稱這書信是偽造。十日之後,畫像上的公子被禁衛軍帶回,身受重傷,尋他的禁衛軍說路上遇到黑衣人刺殺,禁衛活捉刺客一人,言行逼供,刺客招供乃受太後指使,太後百口莫辯,因是長輩,皇帝沒有直接發落太後,而是將太後幽禁在壽康宮,從此不得幹政,而太後娘家趙家,因為綁架殺害蘇家嫡女蘇婉翎,又查出各大罪狀幾十樁,直接被判了滿門抄斬。


    二皇子私下設立秦樓,縱容下麵的人買賣無辜少女供官員取樂致死,暗地裏勾結朝廷官員,被皇上封了個郡王,流放至封地,辰貴妃因求情在殿前跪了一日,皇上一怒之下讓其同行。


    吏部尚書蘇懷遠因當朝自首,判了個流放,尚書府上下一幹人等貶為庶民,於元德曆十四年二月初三被流放出京。


    春熙出去了一趟,回來便與自家小姐說。


    “小姐,您聽說了嗎?”


    蘇翎翻了個白眼:“我說春熙,雖然講故事都是這個開頭,可是我天天被關在這裏,我除了聽到貓叫就是狗叫,我還聽不懂,我能聽說什麽?”


    春熙知道小姐被楚大人禁足一肚子怨氣,便笑了:“如今外頭不太平,表少爺也是怕你出去身份被人發現受牽連,其實表少爺還是很心疼小姐的,怕小姐無聊,特意讓我出去給您買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還說讓你再忍忍,等這裏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就帶著您去齊國呢。”


    蘇翎看著她一臉期待的模樣,不由得有些驚訝:“你好歹也是黎國人吧,我去齊國,你也要跟著去,我們又不是去當千金小姐的,你怎麽看著還挺期待啊,他究竟給了你什麽好處?”


    “大人沒有給我好處,隻是我既然跟了小姐,自然是小姐的人,小姐去什麽地方我就去什麽地方,就算留在齊國,我們也不能留在涇陽城了,您知道嗎?尚書府被抄了,蘇尚書被判了流放,蘇府上下全都被貶為了庶民,尚書府已經散了。”


    這麽快?蘇懷遠被流放,尚書府眾人被貶為庶民,還好還好,看來那日她假扮道士上門,蘇懷遠還是聽信了她的話,否則尚書府也不會幸免於難。


    蘇翎驚坐起:“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是今日,大人被流放,老夫人和夫人帶著一幹主子們在城外相送,奴婢本來也想替小姐去送大人一程,但是怕被人認出來,而且那位高大人也不允許奴婢亂走,奴婢便隻能買了東西就回來。”


    蘇翎一直待在這間小院裏,高傑守得太嚴密,她出不去,消息自然也閉塞,這些天楚白和南宮離墨也不在,不知道他們在外忙些什麽,總之最近張潛在開始收拾東西,想必是黎國的事情已經辦得妥當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準備回齊國了。


    這也太快了吧!她都還沒有做好準備呢,而且傳說中的女主,她都還沒有見過呢。


    ------題外話------


    我其實一開始的打算就是讓女主活在傳說裏,我大概是個不走尋常路的作者,你們說我要不要讓原來的女主出來,讓蘇翎吃點飛醋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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