粞將星子送到了家,又在星子家裏玩了一會兒。星子的母親對粞顯然不及以前熱情了。星子的母親說,"你們兩個的距離越拉越開,怎麽還有那麽多話談到一起去?"


    粞聽了很氣悶,但卻說不出什麽。星子的母親隻是陳述了一個事實。


    如此一想,粞便有些沮喪,一沮喪就覺得乏味,於是粞便告辭了星子走了出來。


    雨仍未見收,四周很綠。星子家附近是市郊菜農集中處。有大片的菜園子和一簇一簇的樹林。放眼望去,天上地下都是蔥綠一片。粞心裏寡然得很。他沒騎上車,隻是推車慢慢地走,粞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在家裏,父親和母親的架也不知吵完了沒有,即令吵完了又怎樣呢,明日還會有一場新的。粞歎了一口氣。


    位於粞和星子家那一排平房已赫然於眼前了,粞看見它,心裏便有酸甜苦辣,百味湧來。


    這排平房最末一端住著一個叫水香的女孩,水香現在已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粞有一次從這兒過遇上她抱著孩子玩兒。那孩子是個女兒。粞同水香搭了話。粞不過是最一般的應酬。粞說:"小孩還乖吧?"


    水香說:"還乖,可惜是女孩。過幾年打算再生一個。"


    "粞說:"如果還是女的呢?"


    水香堅定他說:"那就再生,一定要生個兒子,否則這輩子在他家就莫想伸頭。他們家有三個兒子,我那口子是老三,兩個嫂子都生了兒子,不曉得有多神氣,我不能叫她們一輩子壓在頭上。


    水香許久不見粞,話很多嘴很碎。


    平房前有一大片的菜園,在遠一點的一塊種了前了的菜地裏,一個年輕人一邊摘茄子一邊警惕地朝水香和粞說話的方向張望。


    水香朝那年輕人指了指,說:"他是部隊複員回來的、他曉得我過去有個相好。不過他不曉得我跟你睡過覺,他對那事不怎麽懂。"


    粞麵紅耳赤,隻恨不能找個什麽洞鑽進去。粞支唔著哼哼幾聲便逃之夭夭了。逃亡中粞使勁地在心裏罵自己,當初怎麽看上了這個蠢物,而且是通過這個人使自已成為真正的男人,想起這個,便覺得自己髒、罵完過後粞又有幾分僥幸之感。幸虧自己成份不好,她家裏人看不上,否則這一生同她相守一起,該又是何等的令人可怖。


    水香生過孩子後,竟如吹了氣似地白胖起來。懷抱孩子迎麵而來時,一副蹣蹣跚跚的步態。乳汁浸過薄薄的衣服漬成兩塊大圓疤。水香撩開衣襟給孩子喂奶時又大膽又自豪。站上好多男人都曉得水香左邊的rx房上有一個深紅色的痣。


    這件事永遠是粞的心頭之疼。


    粞想,自己難道真如星子說的是出於自尊和自卑而不敢表白嗎?真是因為太珍愛星子怕失去星子而深掩著自己的真情嗎?粞回答自己說,是這麽想過,但也不盡如此,在一個北風嗖嗖的冬夜裏,粞曾費力地將自己內心深處最隱秘的東西一絲一絲地撕剝了開來。粞看清了自己,粞好悵然,粞想我竟是這樣的麽?我競是為了這而辜負了星子的麽?


    便是這夜裏,粞意識到有兩種誘惑他恐怕一生都抵抗不了,一是美女,二是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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