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曉語道:“說是麻煩卻未必麻煩。至少,今日天下的人都在傳唱三族首領的仁義之舉。”


    看著大長老,笑了笑,又道:“或許正如大長老所說;白澤不是個合格的帝君,他不僅沒有帝君的威嚴,也沒有帝君的決斷;但對天下人而言,卻是一個十分值得尊敬的上神,一個值得朝拜的上神。神主白澤,或許這樣才是真正的神主白澤。”


    大長老沉默,慕曉語說的,她不敢認同也不敢反駁。因為這樣的話,並不是第一次聽見:


    三千年前,上代神主臨終之際也說了這樣的話。


    說:少一些殺戮吧,道尊賜給我等神之名義,不是為了殺戮的,而是為了救贖,為了傳道。神的名義,絕不是殺戮。


    那時候他信了;但是看著一個有一個的同伴死去,那種鑽心的痛,讓他不得不拿起屠刀,用鮮血去洗刷,用鮮血去救贖。


    道的名義,一旦被慣之以殺戮,就會變得非常的瘋狂。這就是三千年來神族和魔族相互仇視的很大一個因素。


    大長老無言以對,慘笑道:“是這樣,是這樣的!”頓了片刻,又說:“好了,我累了,你走吧,你應該還有很多事要忙。”


    慕曉語點了點頭,道:“晚生告辭。”離開了大牢。


    大長老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神色十分複雜。


    到了此時,他自己也分不清對慕曉語是恨還是欣賞。確實,慕曉語設計了他,讓他多年的經營毀於一旦。可白澤山有慕曉語這樣的鎮營軍師,他應該高興。


    大長老被俘,對白澤山的主戰勢力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原來很活躍的幾個主戰頭領也老實了;雖尚未讚成和談,卻也不敢再繼續公然反抗。


    從慕曉語離開白澤山開始,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三族之間都發生了很多大事。但總算是都平安度過了。


    和談也終於進入新的階段,之前一直僵持的問題也漸漸得到解決。


    之後的事情,已經沒有慕曉語的用武之地。漸漸的,她隻是充當著一個介質,把三族首領為首的談判代表聚在一堂,至於他們要談些什麽,慕曉語沒有參與,也沒有興趣參與。


    和談在激勵的爭論中進行,三族之間或多或少的又都會冒出一些無法掌握的奇怪的問題;路十分的坎坷。


    又過了大概十個月的時間,才總算有了初步的結果。


    雖然隻是一個大概的雛形,但足以讓無數人激動的了。


    九月初九,天氣異常的好,碧空萬裏無雲,大地一片靜好。點卯的鼓聲剛剛響過,三族首領為首的代表團就到了白澤山神殿最深處。


    在這裏盛放著一塊碑,一塊大理石的銘文碑。


    這是道尊親手攜刻陳放於此的,代表這個世界一切生靈皆有生存之權利的石碑。


    這一塊石碑,就連白澤也隻見過一次,是在他登基的時候;也正是那一次,確定了他要為天下人謀一個長遠的和平的心思。


    今天,願望終於達成,所以他二次來到了這裏。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人族首領花梨跟魔族首領蘇柔,她們是與他共同謀劃的最直接的關係人,所以也一定要與他一起在這塊石碑下起誓。


    石碑雖然藏在神殿深處,卻沒有沾染灰塵,看起來還很新,就像是剛剛雕刻成的。


    碑麵正中有四個朱紅的篆書大字‘大道無痕’,其餘的地方,則篆刻了道尊的畢生心血《道德經》。


    見到這塊石碑,任何人都會肅然起敬。那種威嚴的而不驕傲的氣勢,是大徹大悟的禪心,是道尊的道。道尊的道,是天地萬物在平等條件下所衍生的道。這樣的道,是值得任何人叩首的。


    焚香叩首,祭拜之後三人共同將協議書呈放在石碑之前。


    這就是誓言,協議書放在這裏,是他們在以性命及尊嚴向道尊起誓為天下蒼生之安寧而努力。


    從神殿出來,三個人都冒著汗。


    這當然不是累的,是緊張的。


    這一刻,是曆史性的,是千古無數人所期望的,終於在他們的手裏達成了,這樣的榮譽,是必須要緊張的。


    初步的協議已經達成,但具體要執行下去,還需要很多努力。


    這是一條很長的路,是一條永遠走不到盡頭的路。但他們已經準備好了,準備好長途跋涉,準備好永不停息。


    協議書放在石碑前的時候,也同樣傳到了東明、有蘇。


    這個消息,讓白澤山、東明、有蘇都沸騰了。民眾放下手中的工作上街慶祝,瘋狂的呐喊、驚叫。無數的人喊著:“如果這是夢,就永遠不要醒。”


    喧囂的白天過去了,夜晚終於寧靜下來。


    慕曉語站在轅門下,望著天上,道:“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天下已經不會再有戰事,你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即便你掌握了兵權,也不會有什麽用了。”


    箏站在她旁邊,沉默著。


    沉默了好久,終於開口,道:“三族終於迎來永久的和平;但戰爭還在繼續;內憂外患,如今外患已經解決了,就該要掃清內憂。王上會讓你領兵的吧?”


    慕曉語搖頭,道:“或許吧,但我沒有興趣。”呼口氣,問:“你想要領兵?”


    箏道:“嗯,上次在東江上見到了不少煩心的東西,我想去把它們都給掃幹淨了。”


    箏變了,變得更加僵硬,卻不在冷漠。


    慕曉語看著她,笑了,道:“好,我會跟王上說。你要多少兵馬?”


    箏想了想,道:“一萬精兵。”


    慕曉語道:“好,王上那邊同意了,你就可以點兵出發。”


    和談之後的日子,漸漸變得乏味。


    慕曉語也終於舍棄雜事開始靜心修煉,她已經很久沒有用心修煉了。


    但是還沒有等她的心完全靜下來,就又被打擾了。


    白澤山藏書閣一角,慕曉語拿著一本古書正看得起勁,花梨走了過來,道:“師傅,白澤跟蘇柔大婚將至,我已決定要帶母親一同前來道賀,之後母親要留在白澤山,你看是請白澤為她另尋一處住所,還是就跟你住在一起?”


    其實花梨的意思很明白,她是希望慕曉語跟她一起去接清婉夫人。


    對於此,慕曉語當然也是義不容辭。


    在這個世界,清婉夫人對她總算是一個親人。


    慕曉語放下書,沉吟道:“就住在我的地方吧,什麽時候去接她,我也一起去。”


    花梨高興笑著,道:“明日一早就起身。”


    慕曉語道:“我知道了,明日一早我會到別館跟你匯合。”


    東明,公主府。


    聽到花梨回府的聲音,清婉夫人連忙從屋裏迎出來。


    滿心歡喜,第一個抱住的卻不是花梨,而是慕曉語,緊緊的抱住,道:“你怎麽也來了,你怎麽這麽久都不來,也不給我捎個信,姐姐可是擔心得緊。”


    跟她抱著,慕曉語的心裏牽起很奇怪的滋味。好像是被拋棄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娘,好像是暗戀的對象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好像是冰天雪地裏的一堆篝火。


    總之並不討厭,甚至很想要依賴。


    屋內,三人坐了下來。清婉夫人連忙吩咐道:“快去準備飯菜,曉語跟花梨一路風塵,肯定已經餓了。”


    花梨無奈的笑了,她明白清婉夫人的心思。


    慕曉語則顯得有些憂慮,當然也是因為她明白清婉夫人的心思。


    有蘇,王宮掛上了大紅燈籠。


    宣政殿,蘇柔、蝮王、離歌三人對坐。


    蘇柔道:“自今日起,出嫁之後,我不能在座魔族之主;蝮王殿下,我的意思是讓離歌接任,你意下如何?”


    蝮王作揖道:“稟奏王上,此事臣等已經商議過了;王上雖出嫁,但我等堅信王上的心事向著有蘇的,故而王上還是有蘇魔族之主;另立一位儲君代理日常政務。”


    蘇柔不大同意的,道:“如此,可行嗎?”


    蝮王道:“王上不必擔心,臣會協助儲君理政。且合約已成,天下不會輕易起戰火,王上雖在白澤山卻也是自由之身,不會有問題的。相反的臣以為王上不宜讓賢,新君登基,實在是一個危險的係數。”


    蘇柔默然,她知道這已經是決定了的事情,說什麽都不可能改變了。


    既然這樣,她也隻能依照蝮王說的。畢竟,有蘇的形勢還很不穩定,就算現在讓離歌強行尚未,她也未必能壓得住大長老一夥人。


    讓位的事情,隻能等形勢好一些再做打算。


    白澤山張燈結彩,從十裏長亭開始就掛起了紅燈籠。


    這樣的喜事盛宴,天下再不會有第二次。因為這一場婚典,慶祝的不僅是蘇柔白澤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在慶祝三族之間的友好和睦。


    眾人都在忙碌,白澤卻十分的沉靜。自從蘇柔離開了白澤山,他就把朝政交給三司長老代理,把自己關在藏書閣也不知道在幹些什麽。一日三餐都是送過去的,任何人也不見。


    東明城出來一隻隊伍,有三千餘人,大部分都是腳夫,肩上擔著掛紅的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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