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咬牙,牙縫間蹦出字眼,說的是:“我知道,任何人到了地牢都隻會一心求死,我也絕對是扛不住的。但我也絕不會告訴你。因為魄羅王不是必敗的,我希望他能贏,如果他打贏了,東明皇族會遭到前所未有的屠戮,然後,白澤山和有蘇會啟用合約,出兵東明,那才是我想要見到的。那樣的盛況,雖然我也知道不可能,但如果有萬一的情況,我是絕不會放棄的。因為你們兩家人都死光死絕,正是我最大的目標。”


    仰天長歎,道:“哪怕他遙不可及,但我也絕不會放棄任何一點的希望。”


    大皇子還是一副鎮定的樣子,道:“果真是個堅毅的人,如果早一些遇見,如果我們不是有這麽深的仇恨的話,我們一定會是好朋友的。”


    刺客道:“能被鎮邊王如此稱讚,我也算死而無憾了。”嗬嗬笑了兩聲,道:“無憾了。”尾音拖得很長,好像已經要死了。


    但是他還沒有死,他是絕對不會就這麽輕易死了的,因為這個屋子裏隻有一個人想要他死,是最無力的那一個,其餘的人都想要他活著,從他的嘴裏問出關於魄羅王的事情來。


    隻要他們不讓他死,他是絕對死不掉的,無論是自殺還是被殺,絕沒有人能在這裏讓他死了,他自己也不行。


    大皇子很清楚,此人是鐵了心什麽都不會說的。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按照流程做了,朝外麵叫道:“來人。”


    進來五六個侍衛,大皇子吩咐道:“把他押到地牢去,好好的看管著。”


    刺客被帶走了,屋裏隻剩下他們自家人。


    是的,隻剩下他們自家人了,六位侍衛在刺客被帶走的時候也跟著退了出去。他們很識趣,知道什麽時候應該退場。


    帝君看著太後,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道:“母親,你難道非要到死才肯罷休嗎?”


    太後滿麵涕淚,癱坐在地上看著他,又看了大皇子。半晌才開口:“晚了,已經晚了。開弓沒有回頭箭,魄羅王已經出兵,叛亂之名已經定下,已經來不及了。”


    帝君吼道:“可母親還來得及,至今為止,你還是東明的太後,還是母儀天下的太後娘娘,隻要你將魄羅王的計劃和盤托出,隻要你出麵勸降,天下人會感激你的仁慈,你仍舊還是東明的太後。”


    太後搖頭,道:“不……不,如此,我有何顏麵到地底下去見你先祖。”


    帝君頓了一下,怒吼道:“你就有顏麵對著我們嗎,對著你的兒女。你現在做的,正是把自己的兒女當做魚肉的勾當,你的家訓就是如此的嗎?”


    他一雙能噴火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太後,質問她:“你愛過我們嗎?你是我的母親啊!難道在你的眼裏,坐的堂堂正正的孩子還不如犯上作亂的兄弟嗎?難道在你的眼裏,我們,從來都隻是你爭奪權力的工具嗎?”


    太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眼淚怎麽也止不住。


    她似乎很為難,又似乎很堅決。


    她雖然流淚,卻絕沒有要將魄羅王的計劃和盤托出的打算。


    她刻意的避開了帝君的目光。


    這也是必然的,一個母親,在這種時候怎麽敢跟他的兒子直視呢。


    帝君的怒火更加旺了,仰天長嘯,怒吼道:“母親,太後娘娘,你真的要置天下黎民於水火之中嗎?就算你不愛你的兒子,也該位敬仰你的子民排除戰端啊。”


    太後還哭泣著,搖頭道:“不,孩子,不要再逼我了。我不能說,絕對不能說;我不愛天下的子民,我愛你們,但是,我也愛我的娘家人,我不能告訴你,不能讓你的大軍去砍下他們的腦袋。”


    帝君怯住,稍許,道:“你是太後啊,你是我的母親啊,你怎麽說出這種話來,母儀天下,應該是把天下的子民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的啊;身為人母,應該是把自己的孩子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的啊,可是,你竟然最愛的是自己的娘家人,你實在……你實在是……你實在是蛇蠍心腸。實在太歹毒了。”


    帝君也崩潰了,在他的心裏,母親一直是個睿智堅毅的女人。


    可是今天,他親手撕下了母親的麵紗,發現裏麵遮住的是一張十分醜惡的麵孔。


    他的雙手不停的顫抖,雙腳也不停使喚,幾次想要站起來都失敗了。


    癱坐在地上長呼一口氣,再次開口:“所以,母親是不論如何也不肯說了嗎?”


    太後哭泣著,堅決的點了頭。


    帝君哈哈大笑。


    他的笑聲十分的淒慘,就像是臨死的人放棄了掙紮,在笑話這世上的人是如此的愚昧。


    笑完了,再次想要站起來,但是他實在抖得太厲害了,怎麽都站不起來。


    轉頭向大皇子,叫道:“哥哥,可扶我一把嗎?”


    大皇子刷的站了一起,身上的盔甲也跟著發出一陣響亮的動靜。他邁動步子,每一步任然還很沉穩,每一步任然還是十分的堅決。


    大皇子俯身扶起帝君,整個過程中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今天來,似乎隻是來看笑話的,從一開始就好像知道了結果,知道了在這裏什麽都改變不了,所以,他也什麽都沒有做。


    帝君站了起來,彈了彈衣裳,看著太後,道:“母親不說也沒有關係,東明不會敗,本王會親自帶領大軍攻入魄羅,將魄羅王緝拿歸案。”


    懷中摸出一塊禦令扔過去,道:“我知道你想出宮,我不攔著了,你要走就走吧;但是,你留在宮裏,你還是太後,還是我的母親;你若離開了王宮,你就是叛軍,本王也不再認你是母親,沙場相遇,刀槍無眼。”


    太後爬過來撿起禦令,道:“母親對不起你,沙場相遇,你也不必客氣。”


    沒想到母親會如此堅決,帝君雙腳一軟差點又倒了下去,好在又大皇子扶著才勉強站穩了。


    但是他什麽都沒有再說,暗示大皇子離開。


    回到宣政殿,對大皇子說:“煩請哥哥點兵準備吧,她一旦離開東明,大軍隨之而動。她終究是生了我們,作為回報,由你我兄弟親自領兵捉拿。”話尚未說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不停的咳嗽著,每咳嗽一聲,就噴出一口鮮血。


    大皇子叫禦醫,他阻止道:“沒事,我沒事。這是多年沉積的淤血,不吐出來,我就保護不了蒼生。”


    大皇子長歎一聲,什麽都沒有說。


    翌日,太上皇宮裏傳來消息說:太上皇往皇陵去了,吩咐誰也不要找他。至於太後,昨夜連夜出宮了。


    聽到這個消息,帝君又吐了血。


    大皇子在一邊看著,什麽也沒有說。他還是一樣把自己當做是事外之人。


    差不多時間的時候,才叫帝君:“該早朝了。”


    帝君起身,道:“今天,皇兄就站在我的身邊吧。”他在請求,在發抖,走起路來還是不太穩。


    大皇子過去扶著他,因為他的披風和盔甲掩飾,看起來不過是兄弟兩人關係很好,走在一堆商議著什麽。


    花梨離開東明之後帶著十五名衛士一路疾馳,晝夜兼程用了十幾天的時間趕到大漠,把預定的時間提前了一半。


    大漠部族的人見到她來,紛紛揚刀立馬,漫天黃沙中卷起幾十仗高。


    這是他們的歡迎方式,歡迎大漠的公主歸來。


    在大漠部族的眼中,花梨不是什麽兵馬大元帥,她是他們的公主,永遠的公主,跟她的母親一樣的地位。


    但是,花梨卻沒有心思享受他們準備的宴會,當即召集了主要將領商議跟魄羅王開戰。


    魄羅王發兵五十萬,雖然還沒有宣戰,但是打起來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打起來,對大漠部族絕對是不利的,大漠部族的兵力加起來也隻有三十萬不到,要對陣魄羅王的五十萬精兵,實在是很困難。


    但是,如果分散開來,魄羅王就未必是對手。


    大漠部族是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大漠的男兒天生就是上好的獵手,能騎善射;隻要避開大兵團作戰,魄羅王就是個巨人也會被他們一點點的蠶食殆盡。


    魄羅王似乎也很清楚自己的這個短板,所以五十萬大軍聚集,嚴令各部不準私自行動,駐兵也盡量選在寬敞的地方,防止被大漠部族打遊擊。


    在伸的開手的地方,魄羅王的優勢實在是太大了。不論是武器裝備還是作戰經驗,大漠部族都比不上。


    花梨雖然來了,可是對於如此大規模的戰爭,她也沒有經驗,所以她更多的是安撫軍心。至於要如何打仗,還是挺幾個長老的意見。


    花梨到大漠半個月之後,魄羅王的大軍終於開始有了動作。


    首先就是洗劫了邊境上的兩個城鎮,所到之處,可謂是見人就殺,雞犬不留。


    大漠的兵馬趕到的時候,敵軍已經掠奪完回營。


    兩個城鎮幾乎被屠殺殆盡,不分老幼病弱;街道上屍體很七豎八的擺著,不到一天的時間,差不多三萬人被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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