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薑倩把自己收拾妥當,拿起車鑰匙向廖輝投去詢問的眼神。


    “今天還有點事,不去所裏的。”廖輝回答。


    薑倩隨意地點點頭,經過餐桌邊時俯身與兒子碰了碰臉頰,又朝坐在沙發上捧著筆記本電腦的廖輝投去滿是笑意的一瞥,便一個人出門上班去了。


    超超喝完第三碗粥,這才摸著肚子停了下來,自覺收拾幹淨餐桌。瞄了眼像沒骨頭一樣陷在沙發裏的男人,忍不住嘲諷:“叔叔,才一晚上就吃不消了?還翹班?”


    廖輝不知道是在研究什麽資料,聽到這句話,原本微微鎖起的眉頭一展,啼笑皆非地看向小孩兒:“我沒聽錯吧?”


    馬奕超一臉不屑:“裝什麽純潔,現在就我們倆男的。你都一把年紀了,不行就是不行,別硬撐。”


    麵對自己身為男人的尊嚴受到挑釁這樣嚴肅的事件,廖輝樂了一會兒,幹脆合上電腦,問他:“今天有空嗎?”


    “有啊。”小孩兒無所畏懼,“你想幹嘛?”


    廖輝嗬嗬一笑,從沙發上站起來,隨手從掛衣架上拎了件夾克,回身朝小孩兒勾了勾手指:“敢不敢跟我走?”


    “有什麽不敢的。”小孩兒於是也走到他旁邊,摘了自己的棒球帽往腦袋上拽拽地一扣,“走啊。”


    一大一小就在薑倩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隨隨便便出了門。


    看到廖輝掏出自家房門鑰匙反鎖了大門,馬奕超撇了撇嘴,臉上沒露聲色,心裏卻又很不是滋味。廖輝看他一眼,戲謔道:“你就不怕我把你賣了?”


    小孩兒白他一眼:“你以為我傻,我身上藏著gps定位器,到哪兒都能報警。”看到廖輝露出驚訝的眼神上下打量自己,他忍不住略微得意道,“別想了,我不說,誰也找不著。”電梯一到,他便當先跨了進去。


    廖輝笑著搖搖頭,走進電梯。手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廖輝聽了一會兒才開口:“不用管那麽多,晚上紐約開盤後全部清倉,原油短期內不要再碰。另外,今天我有點私事,我們改天再約。”


    馬奕超抬頭看看廖輝,聽起來,他今天確實有什麽重要的事?


    “你究竟要帶我去哪兒?”等他講完電話,小孩兒還是忍不住問了。


    廖輝衝他露齒一笑:“讓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黑色奔馳一路開出市區。小孩坐在後座上,一開始矜持地目不斜視,坐久了,便也忍不住東看看西摸摸。不過他看的不是那些似乎很有趣的功能按鈕,而是內飾材質和拚接線條,一副頗有研究的樣子。


    “喜歡這車?”廖輝從後視鏡裏看到他的小動作,隨口問。


    “一般。”馬奕超老氣橫秋地回答,“奔馳也就這樣了,隻能在城裏裝個逼,還一股暴發戶氣質。”


    廖輝不由笑出聲,覺得這孩子真的太有趣了。


    “那你想要開什麽車?”他問小孩。


    馬奕超倒也不扭捏,很大方地道:“我的夢想是能有一輛自己改裝的野馬。”


    廖輝了然地一笑,“那還不算難搞。”


    “不難搞?”超超反倒是有點意外,“你懂改裝車?”


    廖輝笑著搖頭:“我對車的要求隻是適合就好。”


    “那說了你也不明白。”小孩很是傲嬌地表達蔑視,“我的車,一定是要獨一無二的。”


    廖輝想起來,薑倩曾經評價自己兒子有精神潔癖,看來還真是。他不由得輕笑一聲,然後用講故事一樣的語氣對小孩兒道:“即便是爛大街的國產車,那也會是獨一無二的,隻要你曾經開過它。在這世界上,並不是特立獨行的東西才是最好的,關鍵是,這樣東西是不是真正屬於你。”


    馬奕超一愣,警惕道:“你這是在偷換概念。”


    “並沒有。”廖輝笑著拍了拍方向盤,“隻是獨一無二也分狹義和廣義。而一個人是否成熟的標誌之一,就是能不能領悟這個詞的廣義範疇。”


    馬奕超算聽出來了,原來這人一直在拐彎抹角說自己幼稚呢!頓時臉一板,把頭扭向一邊,決定不再搭理他。


    廖輝看把小屁孩給惹生氣了,於是低笑兩聲,話鋒一轉:“想知道我為什麽說,不會跟你媽咪結婚嗎?”


    小孩兒立馬聽話地轉回頭,趴到駕駛座背上:“為什麽?”


    廖輝被他這樣毫不掩飾的天真逗得很是愉悅,故意頓了會兒,假裝專注開車的樣子。


    馬奕超被吊著胃口,催促道:“說呀?”


    廖輝這才悠然開口:“就像獨一無二一樣,伴侶這個詞,也有廣義和狹義的範疇。而婚姻這個詞,卻隻是狹義的。而且,婚姻和伴侶這兩個詞之間,往往都沒法畫上對等的箭頭。兩個人即便是結了婚,也不一定能成為人生伴侶……這後麵,還有半句我覺得不適合對你說出來,不過我想你應該可以自己領會。”


    馬奕超靜靜聽他說完,出乎廖輝意料地點了點頭,認真道:“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就跟媽咪和我老爸那樣,他們雖然有過婚姻,卻不是一路人。但是,”他突然來了個轉折,“這些大道理,不是你可以一邊和媽咪交往,一邊又拈花惹草的理由。”


    “拈花惹草?”廖輝又笑了半天。不過他該怎麽和一個愛情觀還不成熟的孩子去探討如何與對自己有好感的女性保持客氣的距離而又不會讓對方覺得尷尬和不受尊重呢?於是他沒有做什麽解釋。


    馬奕超卻把他的回避當成了默認,於是愈發覺得,他在這個問題上,是心虛理虧的。


    “其實,你花心也無所謂,媽咪也不是隻有你一個可選擇的對象。追她的小鮮肉多了去了,條件不比你差,重點是年輕。哦對了,前幾天我剛剛替她收了一束玫瑰,是個銀行小開送的,你是不是還不知道?”馬奕超開始擺譜,“那人也是厲害,居然查到家裏地址……”


    “那花後來怎麽處理了?”廖輝好奇地挑挑眉。


    小孩兒愣了愣,突然喪氣道:“扔了唄。”然後他又神情一振,“你別得意,這種事情多著呢,總有你被取代的一天。”


    廖輝卻像是沒聽懂似的,隻顧一個勁地笑,然後用車載電話撥了薑倩的手機。


    “你想幹嘛!?”馬奕超一驚。


    廖輝把手指在唇邊一豎,“噓”了一聲,電話很快被薑倩接起。


    “怎麽了?”她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


    “最近你的私人信息泄露得有點蹊蹺,要不要我查查?”廖輝直截了當地問她。


    薑倩很是隨意道:“你有空的話,我樂見其成。”


    “嗯。那先這樣。”


    薑倩接著在那頭應了一聲,廖輝便掛斷了電話。


    短短不過十秒鍾的通話,沒頭沒尾,卻隨意得就好像在討論晚上吃什麽。他們之間的溝通幾乎都不用問為什麽,那種自然天成的默契與信任,讓聰明的馬奕超看懂了廖輝的用意。


    聽著小孩兒沒出聲,廖輝淡淡一笑:“怎麽?以為我要打小報告,嚇著了?你放心,今天所有發生的事,都是我們兩個男人之間的事,天知地知。”


    馬奕超覺得有點沮喪,他越是看清廖輝是多麽適合母親的另一半,就越是無法容忍這人對感情不專一的態度。剛剛那通電話,就像是故意的挑釁,讓小孩兒愈發認為自己必須要幫助媽咪消滅一切會傷害到她的可能。但似乎,這場戰鬥,他將得不到來自母親的任何支持了。


    出乎廖輝意料的,小孩兒沒再多說什麽。隻是靜靜地坐在後座上看窗外的風景,乖巧而清秀的側臉顯得很是平靜。


    車子很快拐下了高架,駛上一片林蔭路,沒過多久,便開進一道大門,停在一處約莫五層樓高的玻璃幕牆建築前。


    有穿著工裝製服的門童迎上來,幫馬奕超打開後排車門。他跳下車,審視了下周圍環境,有點猜不透這是哪兒。圍牆看似圈了很大一塊麵積,但隻看得出綠樹成蔭,環境特別幽靜之外,沒有任何起眼的地方。


    “來,進去就知道了。”廖輝把車鑰匙交給門童,朝小孩招招手,然後當先走進建築。


    進門是一處裝修風格硬朗的大堂,一側牆上是放滿了獎杯獎牌的展示架,馬奕超看清有的獎杯底座上依稀有uiaa字樣,除了英語他還認出其中有些是刻著德語和意大利語的。


    “廖先生,很久沒來了。還是老樣子嗎?”有工作人員上前來打招呼。


    “不用了,今天就隨便玩玩。幫我的小朋友也準備一套裝備。”廖輝很是輕車熟路。


    “好的。請問少爺的衣褲尺寸和鞋碼?”工作人員轉向馬奕超。


    少爺是什麽意思?小孩兒在心裏別扭了一下,還是如實報上了自己的數據。


    工作人員記下了,然後把一串鑰匙交給廖輝:“您的已經準備好了,少爺的我們馬上送到休息室。需要安排教練嗎?”


    “有我在,你覺得呢。”廖輝笑著反問,便帶著還有點摸不著頭腦的馬奕超轉進了旁邊的側門。


    裏頭是酒店一樣的格局,廖輝走到一間房門前,用鑰匙上的芯片開了門走進去。


    馬奕超覺得眼前霍然開朗。


    這個房間三麵是牆,而對著門的那麵,與這座建築的主體外牆一樣,都是透視玻璃設計,外麵寬闊的空間毫不遮掩地盡數收納眼底。整個建築內部原來就隻有一層挑高的空間,各式攀岩假體依牆而建,層層疊疊,矮的也就兩人多高,高的則從地麵一直聳到穹頂。坐在這間休息室的沙發上,就能欣賞外麵場館裏人們挑戰高度的樣子,而到了場地裏,則直接能感受到建築外綠蔭成蓋,陽光斑駁,攀登起來就更像是在征服自然。


    原來這是一家攀岩館。馬奕超興奮起來,他這還是第一次玩這種挑戰極限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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