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人們討論明天行程的時候,超超則是一門心思寶貝著剛釣上來的幾條小魚,把水桶放在椅子旁邊,動不動就低頭去瞅兩眼。薑倩看在眼裏,那手肘碰了碰廖輝,在他耳邊低聲道:“這算和熊孩子和好了?”


    廖輝失笑:“我根本就沒跟他計較過。前麵看他一個人在水邊玩,怕他危險,就陪他瞎摸了會兒魚。”


    薑倩托腮看著他,月光揉進眼波裏,反射出柔和的光芒:“你發現沒,你應付小孩兒其實很有一套。”


    廖輝微微一愣,然後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薑倩於是也點到為止,握住他擱在腿上的手鼓勵似的捏了捏,便轉頭去和宋梓妍聊起天來。


    宋梓妍心情看起來還算不錯,今天她是所有人裏收獲最多的那個,見識了不少紮染工藝的傳統方法,這會兒還在興頭上,和薑倩一說起來便滔滔不絕,說著說著就想起了之前送給沈若歆的料子。


    “歆歆,我上次給你那塊料子你做出來沒有?”


    那邊蘇洋正在抱怨祁曉怎麽做了這麽多他不愛吃的菜,沈若歆看著一桌子自己愛吃的又是好一陣恍惚,聽到宋梓妍問她,勉強一笑答道:“還沒有,一直忙得沒時間找裁縫。”


    宋梓妍看了蘇洋一眼,興衝衝地對沈若歆道:“這不就有個現成的裁縫嘛,我聽嘉嘉說,小蘇做服裝可有一手,不如就請他幫忙量體裁衣做一套唄。我這次又有了不少想法,回頭在給顧教授做一塊,你們正好做情侶裝。”


    蘇洋差點被一口湯嗆到,咳嗽兩聲,指指自己鼻子幹瞪眼,不知該露出什麽表情。薑倩趕緊暗暗扯了扯宋梓妍,示意她注意祁曉還在場呢。沈若歆沒什麽反應,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倒是顧禹韜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問道:“哦?是什麽料子?”


    “梓妍自己研究的古法紮染,給我做漢服的。”沈若歆淡淡提了一句。


    “是嘛,那我就提前謝過了。”顧禹韜愉悅地笑笑,似乎很是高興,隨口提到:“說不定還能在婚禮上用到。”


    “哎???”蘇洋怎麽感覺這幫人一點都不尊重他的意見似的,就這麽拍板下來了?忙不迭地給薑倩使眼色,一邊尷尬道,“漢服我不大擅長啊,那麽多規矩……”


    “不需要按照古法製衣。”顧禹韜不介意地笑笑,不經意地看了祁曉一眼,狀似無心地感慨道,“現在的年輕人不可小覷,都是有手藝的臥虎藏龍之輩啊。”


    祁曉這時候也不好裝沒聽見了,一臉淡漠的點點頭:“多謝顧教授誇獎。”


    蘇洋忍不住暗暗踢了祁曉一腳,怪他怎麽就不拒絕這種腦洞這麽大的建議?難道他還真的幫自己兄弟的情敵做婚服不成???


    宋梓妍很是高興,她始終覺得顧禹韜才是沈若歆的良配,現在看祁曉反應這麽冷淡,也暗想幸好沈若歆選的不是他,便更看好了顧禹韜三分。


    “這麽說,你們是打算結婚了?”她聽出顧禹韜話裏的意思,不由欣喜道。


    顧禹韜郎然一笑:“目前還是隻是我單方麵的意願,不過我希望很快就不是了。”說著眼神柔和地看了看沈若歆。


    沈若歆卻像是沒有聽見他說的話,垂眼攪著自己碗裏的菜,剛剛還因為這桌子菜產生的那麽一丁點的幻想統統被祁曉的冷漠澆滅了。她並不清楚顧禹韜早就知道了祁曉和她的關係,這會兒正強忍著想要離席的衝動,不想給他製造尷尬。


    “那我就當提前送賀禮了。”宋梓妍掩嘴一笑,對沈若歆道,“回頭給你給他量個尺寸,我好知道大概要準備多少尺布。”


    沈若歆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完全說不出拒絕的理由。她知道宋梓妍是好心,可是不知為何,卻對她提出的這個建議很是抵觸,一點也不想這麽做。


    “我來吧。”一直沒有出聲的祁曉淡淡開口。


    立即,幾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不管是清楚個中曲折還是不清楚的,都對他這突兀的一句表示不解。


    蘇洋更是瞪圓了眼睛,不懂祁曉為何要這麽說,這不是擺明了要為他人做嫁衣?


    “我一直是蘇洋的助手,量尺寸更專業些。”祁曉像是說著事不關己的話,然後終於正眼看向了沈若歆,“認識你這麽久,也沒送過你什麽東西。就當聊表心意,提前賀喜了。”


    沒有人能看見他深藏在眼底的暴風驟雨,這席話就像一柄雙刃劍,割開他心頭難以愈合的瘡疤,也毫不留情地刺進沈若歆的心裏。沈若歆臉色忽地慘白,輕輕放下筷子,對顧禹韜強自微笑道:“吃得好飽,陪我去散個步行嗎?”


    顧禹韜欣然點頭,轉而先是對祁曉微微一笑,說聲:“那就先謝過了。”然後和在座眾人打了聲招呼失陪,便牽著沈若歆的手離了席。


    他們一走,薑倩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梓妍,你今天有點過分了。”


    宋梓妍眼神閃了閃,無辜道:“我說錯什麽了嗎?”


    薑倩搖了搖頭,看了眼祁曉,也不想多說什麽,把碗一推筷子一放,道:“我也吃飽了,你們慢用。”於是起身離開。


    廖輝和鄒誠是始終沒有參與到這場暗戰的兩個,正聊天聊得起勁,薑倩這麽一走,隻好對鄒誠攤攤手,站起來和剩下的人打了聲招呼,便快步趕上了薑倩。超超一看,也拎起水桶一溜煙地跟在了廖輝屁股後麵。


    宋梓妍垂眼撥弄了幾下筷子,不知想了些什麽,然後朝祁曉和蘇洋笑了笑,也沒有看鄒誠,優雅地站起來往樓裏走。鄒誠愣了愣,趕緊跟上。


    一桌人不歡而散,隻剩下臉色木然的祁曉和一臉捉急的蘇洋。


    “這唱得到底是哪一出啊?”蘇洋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扯住祁曉衣襟猛搖,“你腦子裏是不是進水啦,人家都這麽挑釁你了,你居然當孫子?我真是看錯你啦!”


    祁曉終於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抓住蘇洋的手,低聲道:“你故意引她來,不就是想看我這樣嗎?”


    蘇洋一怔,然後加倍怒吼道:“扯你的瞎幾把蛋!!我是要讓你看看清楚沈若歆喜歡的到底是誰好嗎!!!你就不能拿出點爺們的樣子來,喜歡就去正麵剛啊,自己一個人默默舔傷口算什麽英雄好漢!喜歡人家連說都說不出口,像話嗎!”他倒是忘了自己也曾經是說不出口的那個,現在教訓起祁曉來很是義正辭嚴。


    “你讓我怎麽說?”祁曉不由露出一絲苦笑,“‘我還是正午的時候就愛上你了’這樣?”


    蘇洋鼓著腮幫子,都快氣炸了,卻又明白他說的症結所在,恨恨放開手,發泄似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隻要他對她好,就這樣讓我自己徹底死心,興許也不錯。”祁曉低聲喃喃,然後站起來,拍了拍蘇洋的肩,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鄒誠一直在找機會把自己買的禮物送給宋梓妍。跟著她回到房間,終於沒有了閑雜人等的幹擾,於是趁宋梓妍洗漱的空檔,把化妝包放在了房間裏最醒目的位置,然後拿了本雜誌裝模作樣的看著,注意力卻全放在浴室裏的動靜上。


    很快宋梓妍刷了牙出來,準備拿沐浴用品洗澡,眼神一晃,便看見了鄒誠的小心機。


    鄒誠屏氣凝神看著妻子走到梳妝鏡旁,拿起禮物看了兩眼又放下了,忍不住開口道:“不打開看看?”


    宋梓妍看他一眼,微微動了動嘴角,還是又把化妝包拿起來打開。


    沒有鄒誠預想的欣喜的表情,隻是看清了裏麵的東西後,淡淡問了句:“你買的?”


    鄒誠放下雜誌,從藤椅裏站起來走過去,把銀鐲子拿在手裏,給宋梓妍扣在了手上,又細致地調整好大小,然後得意一笑:“我老婆戴什麽都好看。”


    宋梓妍垂眼看著手腕,手鐲上精致的鴛鴦紋讓鄒誠的心思昭然若揭。她沉默了一會兒,很是平淡地吐出一句:“謝謝。”


    她的反應讓鄒誠略微有些失望,但至少宋梓妍沒有當場脫下來還給他,讓他還是有了一絲振奮。見宋梓妍是準備洗澡,便主動從行李箱裏把宋梓妍大包小包的這個水那個乳的取出來,整齊碼好,又把換洗衣物幫她找出來,遞給她,一邊道:“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洗個澡,舒舒服服睡個覺,明天才有精神好好玩。”


    宋梓妍像不認識他一樣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無聲地點了點頭,拿了東西走進浴室。


    關上浴室的門,宋梓妍靠在門背後,摩挲著手腕上的鐲子,終於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鄒誠能送她禮物,而且還知道投她所好,她並不是不高興的。隻是她忽然發現,自己居然做不到像從前那樣,因為鄒誠的一點小恩小惠而喜不自勝,撲到他懷裏撒嬌嬉笑,老公老公的叫他。


    曾經滄海難為水,這句詩以前讀起來根本事不關己,隻不過是因為不能感同身受罷了。


    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緒,洗完澡走出來,宋梓妍又是一張表情淡漠的臉。抹完護膚品便鑽進了被子,一聲不吭地睡下了。她雖然閉著眼,卻清晰聽見鄒誠稀裏嘩啦的淋浴聲,然後是他輕手輕腳地走出來,悉悉索索了一陣,床便朝另一邊一陷。


    宋梓妍翻了個身,把身體轉向另一邊,背對著鄒誠,眼睛始終沒有睜開,像是已經熟睡的無意識動作。這時候,她察覺鄒誠的氣息迫近,在她臉頰上小心翼翼地一吻,又撤開了。接著被子動了動,床頭燈一暗,一切便不再有聲息。


    宋梓妍在黑暗中睜開眼。卻不知在她背後,鄒誠亦是無眠。


    客棧裏幾家歡喜幾家愁,尤思嘉依然睡得跟死豬似的,廖輝在努力爬上薑倩的床。洱海上明月西墜,碧波清輝水聲隱約,沈若歆不知何時獨自坐在了棧橋邊,望著眼前開闊綺美的景致發呆,終是架不住疲憊,靠著欄杆睡了過去。等她迷瞪了會兒醒過來,身上卻意外多了條厚實的毯子,然而舉目四望,卻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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