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兩人在附近找了家餐廳，因為相處久了，沈若歆已經熟悉了顧禹韜的口味，點了幾個兩人都愛吃的菜。顧禹韜看起來心情很好，始終麵帶笑容。聊了幾句，沈若歆忽然想起今天曹藹明對她說的話，忍不住問他：“禹韜，你老實跟我說，我是不是看起來特別沒有城府很容易被戳穿心思的那種傻姑娘？”
顧禹韜筷子一頓，笑道：“怎麽能這麽說你自己呢。你這叫心思澄明，通透無礙。我一直都很欣賞你這一點。”
“……還不是變著法說我傻。”沈若歆噘了噘嘴，原來自己在他們這種人麵前一直就是個透明人嘛。
“這可是難能可貴的品質，絕對不是傻。”顧禹韜語氣很是誠懇，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反問她：“腦瓜裏盡想些什麽呢，問這個幹嘛？”
於是沈若歆告訴他，今天去見了集團領導，接著把自己在酒店裏的遭遇也都說了出來。
“……我一直都沒告訴你我突然休假的原因，其實就是這樣。”沈若歆抿了抿嘴唇，有些憤憤道，“我也沒想到我的直屬上級居然會是這種人……達不到目的就抹黑我，想要讓我徹底閉嘴，我一定不會輕易屈服的！”
顧禹韜一邊聽，一邊慢慢放下了筷子，臉色也逐漸變得嚴肅，聽到她最後這麽說，終於開口道：“我建議等你複職後，上班穿著保守些，能穿長褲就不要穿裙子，也不要和這人再單獨相處，以免落人口實。”
沈若歆憤然不平的小拳頭還沒放下來就被他迎頭潑了盆冷水，不由愣了愣，不高興道：“難道還是我故意勾引他嗎？！”
顧禹韜搖搖頭：“話不是這麽說。首先，他還是你的上司，你工作中避免不了和他的接觸，其次，社會輿論總是會傾向批判女性，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沈若歆壓根沒料到顧禹韜居然會說這種話，一點也沒有心理準備。她本也清楚如果沒有劉沛的把柄是很難扳倒他的，也不指望顧禹韜能出什麽主意，可就是一起罵罵劉沛也是好的嘛，這麽一來很是掃興，不由嘟囔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識時務者為俊傑，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忍氣吞聲啊，一想到他那副嘴臉，我就惡心……要是姑息，他變本加厲怎麽辦！”
顧禹韜安撫道：“我隻是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其他的再徐徐圖之。如今的社會風氣也是人力不能改變的，就算你以後換工作，也不一定能杜絕這種社會普遍現象，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確實很難維護你的權益。”
沈若歆不說話了。顧禹韜說的是現實，但卻令她感到很不舒服，她骨子裏那點不切實際的豪氣被幾句話掐滅，便生出一種話不投機的失落來。
顧禹韜見她臉色不鬱，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握住：“說實話，我其實更希望你不用那麽辛苦的工作，你想要的生活，我都可以給你。”
沈若歆愣愣地看著他，為他言語裏的暗示觸動。
為了婚姻，為了下半生未卜的旅程，她真的能夠改變自己即有的生活方式嗎？
薑倩回到家，意外發現超超沒有在房間寫作業，而是在客廳裏幹坐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像是正等著她。
看見薑倩進門，小臉上才活絡了起來：“媽咪，你終於回來了！”
“不是說過今天跟歆歆和梓妍吃飯嘛。”薑倩隨口道，一邊脫外套一邊就往自己房間裏走。
“等一下！”超超從沙發上跳起來，跑到她跟前堵住她去路，“媽咪你別再逃了，我有話要對你說！”
薑倩哂然一笑，抱臂看他：“你無非就是要替廖輝向我解釋，我可以告訴你，這件事在我這裏已經蓋棺定論了，沒有必要再提。”
超超也著急了，他這兩天實在是憋壞了，今天也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說明白，於是硬把她拉回到沙發旁，按著坐下來，鼓著腮幫子道：“既然你那麽固執也不怕我多說兩句是不是？我不管我就要說！”
薑倩望著滿臉不甘心的兒子，不經意想起宋梓妍提及廖輝差點倒下。其實她哪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堅定，隻是害怕自己會心軟罷了。
“好，你說，我聽著。”薑倩翹起一條腿，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表示洗耳恭聽。
超超站在她麵前，認真道：“我知道你是怪他隻顧自己找刺激，但是你真的錯了。那天其實是我貪玩，是我想要走那條路。我們在路口遇到了一隊業餘登山隊，從他們口中知道那條路可以到更高的一座峰上，我就是煩了沒完沒了的爬台階，想走野路，就鬧他，他才答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他一股腦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然而發現薑倩仍是不為所動地看著他，忍不住停下來問：“媽咪你不相信我？覺得我是在幫他頂包？”
“我沒有懷疑你說的真實性。”薑倩淡淡道，“但是那又怎樣。你不是個冒進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你對他以往的吹噓信以為真，會有恃無恐的做冒險的決定？如果不是他對自己過分的高估，會沒辦法阻止你去做危險的事？”
超超深深皺眉：“你這是不講道理！當時有那麽多人，我一點都不覺得是在冒險，而且一路上他一直很專注的保護我，根本就沒有托大！”
“哦？”薑倩瞟他一眼，“那你們後來怎麽回事？保護就保護成那樣了？”
超超摸了摸臉頰旁貼著的紗布，黯然道：“那也是我不好……上山的時候一切順利，下山半路上我就放鬆警惕了。說好走路不看景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踩了一腳軟泥……就……然後他要拉我，也就跟著一起從坡上掉下來了。”回想起驚心動魄的那一幕，超超猶是一臉後怕，“我隻記得被他死死按著頭，悶在他胸口，一直在下滑，還打滾，然後突然就停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們下落了大概有十幾米……”
薑倩也微微坐直了身體。
“我們被一塊很大的岩石擋住了，上麵的人喊我們，我聽到他大聲說，人沒事，但是上不去了，讓那隊人扔點裝備下來。我的背包扯掉了，他的還在，但是手機是放在口袋裏的，都掉了，沒法對外聯係，就想讓那隊人報個警什麽的，結果再往上喊，就沒回音了。”
“……”薑倩一陣無語，忍不住插嘴道，“這就告訴你，不要輕信陌生人，哪怕沒有什麽利害關係！”
“好啦，我知道啦，以後絕對不會隨便跟陌生人走。”超超在她身旁坐下來，抱住她胳膊搖了搖，然後繼續道，“你是不知道，當時我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幸虧廖叔叔厲害，憑著那隊人扔下來的一根破繩子，硬是帶著我爬到了下麵山穀裏，然後沿著溪水走了出來。如果不是他，我多半就見不著你了……”
說來雖隻是一兩句話，但薑倩是見識過蒼山的雄奇的，哪怕隻是在半山以下，也有溝壑縱深，林木蒼莽。她本來不願意去深思，廖輝到底是怎麽做到的，然而經過超超這麽一番聲情並茂的講述，她突然發現自己有許多問題想要知道。
“他……有沒有受傷？”薑倩有些怔忡。千言萬語，最後居然隻問出了這麽一句。
超超抿著嘴，有些內疚道：“我不知道，他一直都在問我有沒有事……不過我看他沒什麽異樣，應該挺好的，你放心！”
這就是為什麽薑倩連提都不願意提這件事的原因。隻有她自己清楚，自己根本狠不下心腸，硬頂著一口氣，就怕知道了經過後就會輕易原諒。兩天時間其實已經足夠她度過後怕和憤怒的階段，於是被提起的牽掛也就再也放不下了。
這無關原則，隻因為她還愛著他。
薑倩有些疲倦地歎了口氣，拿出手機，在超超振奮的聒噪聲裏撥出了廖輝的手機號。
對方手機關機。
薑倩皺皺眉，機械的女聲播報讓她心裏沒由來一緊，想了想，又給鄒誠打了過去。
“薑倩？這麽晚找我有事？”鄒誠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倦意。
“抱歉，打擾你休息了。”薑倩歉然，“我就是想問問，廖輝是不是換手機了？”
“沒有啊。”鄒誠先是否認，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麽，恍然道，“哦對，他手機是掉了，不過他這幾天都在醫院裏躺著，應該沒時間買新的。”
薑倩呼吸一滯：“哪家醫院？”
“人民醫院。你要去嗎？我等下把病區和床號發你。”鄒誠說著頓了頓，才有些後知後覺地安慰道，“你別擔心，沒什麽事兒，就骨折內出血什麽的……”
鄒誠不說還好，一說薑倩就更加坐不住了，道了聲謝匆匆掛了電話，起身就要出門。超超也聽見了，趕緊跟著她道：“我也要去！”
薑倩掃他一眼，剛想開口，又被他截住：“我作業都寫完了！廖叔叔救了我，我一定要去看他！”
薑倩隻好點頭，示意他趕緊穿衣服換鞋。母子兩奔到樓下，跳上車，一路心急火燎趕到醫院。按著鄒誠發來的消息，找到了外科病房。
顧禹韜筷子一頓，笑道：“怎麽能這麽說你自己呢。你這叫心思澄明，通透無礙。我一直都很欣賞你這一點。”
“……還不是變著法說我傻。”沈若歆噘了噘嘴，原來自己在他們這種人麵前一直就是個透明人嘛。
“這可是難能可貴的品質，絕對不是傻。”顧禹韜語氣很是誠懇，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反問她：“腦瓜裏盡想些什麽呢，問這個幹嘛？”
於是沈若歆告訴他，今天去見了集團領導，接著把自己在酒店裏的遭遇也都說了出來。
“……我一直都沒告訴你我突然休假的原因，其實就是這樣。”沈若歆抿了抿嘴唇，有些憤憤道，“我也沒想到我的直屬上級居然會是這種人……達不到目的就抹黑我，想要讓我徹底閉嘴，我一定不會輕易屈服的！”
顧禹韜一邊聽，一邊慢慢放下了筷子，臉色也逐漸變得嚴肅，聽到她最後這麽說，終於開口道：“我建議等你複職後，上班穿著保守些，能穿長褲就不要穿裙子，也不要和這人再單獨相處，以免落人口實。”
沈若歆憤然不平的小拳頭還沒放下來就被他迎頭潑了盆冷水，不由愣了愣，不高興道：“難道還是我故意勾引他嗎？！”
顧禹韜搖搖頭：“話不是這麽說。首先，他還是你的上司，你工作中避免不了和他的接觸，其次，社會輿論總是會傾向批判女性，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沈若歆壓根沒料到顧禹韜居然會說這種話，一點也沒有心理準備。她本也清楚如果沒有劉沛的把柄是很難扳倒他的，也不指望顧禹韜能出什麽主意，可就是一起罵罵劉沛也是好的嘛，這麽一來很是掃興，不由嘟囔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識時務者為俊傑，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忍氣吞聲啊，一想到他那副嘴臉，我就惡心……要是姑息，他變本加厲怎麽辦！”
顧禹韜安撫道：“我隻是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其他的再徐徐圖之。如今的社會風氣也是人力不能改變的，就算你以後換工作，也不一定能杜絕這種社會普遍現象，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確實很難維護你的權益。”
沈若歆不說話了。顧禹韜說的是現實，但卻令她感到很不舒服，她骨子裏那點不切實際的豪氣被幾句話掐滅，便生出一種話不投機的失落來。
顧禹韜見她臉色不鬱，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握住：“說實話，我其實更希望你不用那麽辛苦的工作，你想要的生活，我都可以給你。”
沈若歆愣愣地看著他，為他言語裏的暗示觸動。
為了婚姻，為了下半生未卜的旅程，她真的能夠改變自己即有的生活方式嗎？
薑倩回到家，意外發現超超沒有在房間寫作業，而是在客廳裏幹坐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像是正等著她。
看見薑倩進門，小臉上才活絡了起來：“媽咪，你終於回來了！”
“不是說過今天跟歆歆和梓妍吃飯嘛。”薑倩隨口道，一邊脫外套一邊就往自己房間裏走。
“等一下！”超超從沙發上跳起來，跑到她跟前堵住她去路，“媽咪你別再逃了，我有話要對你說！”
薑倩哂然一笑，抱臂看他：“你無非就是要替廖輝向我解釋，我可以告訴你，這件事在我這裏已經蓋棺定論了，沒有必要再提。”
超超也著急了，他這兩天實在是憋壞了，今天也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說明白，於是硬把她拉回到沙發旁，按著坐下來，鼓著腮幫子道：“既然你那麽固執也不怕我多說兩句是不是？我不管我就要說！”
薑倩望著滿臉不甘心的兒子，不經意想起宋梓妍提及廖輝差點倒下。其實她哪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堅定，隻是害怕自己會心軟罷了。
“好，你說，我聽著。”薑倩翹起一條腿，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表示洗耳恭聽。
超超站在她麵前，認真道：“我知道你是怪他隻顧自己找刺激，但是你真的錯了。那天其實是我貪玩，是我想要走那條路。我們在路口遇到了一隊業餘登山隊，從他們口中知道那條路可以到更高的一座峰上，我就是煩了沒完沒了的爬台階，想走野路，就鬧他，他才答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他一股腦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然而發現薑倩仍是不為所動地看著他，忍不住停下來問：“媽咪你不相信我？覺得我是在幫他頂包？”
“我沒有懷疑你說的真實性。”薑倩淡淡道，“但是那又怎樣。你不是個冒進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你對他以往的吹噓信以為真，會有恃無恐的做冒險的決定？如果不是他對自己過分的高估，會沒辦法阻止你去做危險的事？”
超超深深皺眉：“你這是不講道理！當時有那麽多人，我一點都不覺得是在冒險，而且一路上他一直很專注的保護我，根本就沒有托大！”
“哦？”薑倩瞟他一眼，“那你們後來怎麽回事？保護就保護成那樣了？”
超超摸了摸臉頰旁貼著的紗布，黯然道：“那也是我不好……上山的時候一切順利，下山半路上我就放鬆警惕了。說好走路不看景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踩了一腳軟泥……就……然後他要拉我，也就跟著一起從坡上掉下來了。”回想起驚心動魄的那一幕，超超猶是一臉後怕，“我隻記得被他死死按著頭，悶在他胸口，一直在下滑，還打滾，然後突然就停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們下落了大概有十幾米……”
薑倩也微微坐直了身體。
“我們被一塊很大的岩石擋住了，上麵的人喊我們，我聽到他大聲說，人沒事，但是上不去了，讓那隊人扔點裝備下來。我的背包扯掉了，他的還在，但是手機是放在口袋裏的，都掉了，沒法對外聯係，就想讓那隊人報個警什麽的，結果再往上喊，就沒回音了。”
“……”薑倩一陣無語，忍不住插嘴道，“這就告訴你，不要輕信陌生人，哪怕沒有什麽利害關係！”
“好啦，我知道啦，以後絕對不會隨便跟陌生人走。”超超在她身旁坐下來，抱住她胳膊搖了搖，然後繼續道，“你是不知道，當時我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幸虧廖叔叔厲害，憑著那隊人扔下來的一根破繩子，硬是帶著我爬到了下麵山穀裏，然後沿著溪水走了出來。如果不是他，我多半就見不著你了……”
說來雖隻是一兩句話，但薑倩是見識過蒼山的雄奇的，哪怕隻是在半山以下，也有溝壑縱深，林木蒼莽。她本來不願意去深思，廖輝到底是怎麽做到的，然而經過超超這麽一番聲情並茂的講述，她突然發現自己有許多問題想要知道。
“他……有沒有受傷？”薑倩有些怔忡。千言萬語，最後居然隻問出了這麽一句。
超超抿著嘴，有些內疚道：“我不知道，他一直都在問我有沒有事……不過我看他沒什麽異樣，應該挺好的，你放心！”
這就是為什麽薑倩連提都不願意提這件事的原因。隻有她自己清楚，自己根本狠不下心腸，硬頂著一口氣，就怕知道了經過後就會輕易原諒。兩天時間其實已經足夠她度過後怕和憤怒的階段，於是被提起的牽掛也就再也放不下了。
這無關原則，隻因為她還愛著他。
薑倩有些疲倦地歎了口氣，拿出手機，在超超振奮的聒噪聲裏撥出了廖輝的手機號。
對方手機關機。
薑倩皺皺眉，機械的女聲播報讓她心裏沒由來一緊，想了想，又給鄒誠打了過去。
“薑倩？這麽晚找我有事？”鄒誠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倦意。
“抱歉，打擾你休息了。”薑倩歉然，“我就是想問問，廖輝是不是換手機了？”
“沒有啊。”鄒誠先是否認，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麽，恍然道，“哦對，他手機是掉了，不過他這幾天都在醫院裏躺著，應該沒時間買新的。”
薑倩呼吸一滯：“哪家醫院？”
“人民醫院。你要去嗎？我等下把病區和床號發你。”鄒誠說著頓了頓，才有些後知後覺地安慰道，“你別擔心，沒什麽事兒，就骨折內出血什麽的……”
鄒誠不說還好，一說薑倩就更加坐不住了，道了聲謝匆匆掛了電話，起身就要出門。超超也聽見了，趕緊跟著她道：“我也要去！”
薑倩掃他一眼，剛想開口，又被他截住：“我作業都寫完了！廖叔叔救了我，我一定要去看他！”
薑倩隻好點頭，示意他趕緊穿衣服換鞋。母子兩奔到樓下，跳上車，一路心急火燎趕到醫院。按著鄒誠發來的消息，找到了外科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