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興高采烈躊躇滿誌的複工第一天,就這樣被接踵而至的壞消息打擊得心灰意懶,沈若歆發現自己再也找不回自己一貫的工作狂熱性,連翹班這樣的事情也做的毫無心理壓力了。


    她約了薑倩吃午飯,然後又打電話告訴顧禹韜自己下午有空可以去看戒指,借著另一種方式的忙碌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也許失之桑榆得之東隅,這樣反而讓她把更多心思放到了自己的婚禮籌備上。


    顧禹韜也沒有問她為什麽下午不用上班。似乎沈若歆做的所有事情他都認為是對的,隻需要當一個合格的陪伴者和聆聽者,至於起因經過,統統都不是他感興趣的。沈若歆也略微鬆了口氣,倒也不是她不願意說,而是自從上次告訴顧禹韜劉沛對她心懷不軌,他反而給她說教了一通後,她就一點也不想再跟他討論相關的話題了。自己已經夠鬱悶的了,還要被“顧老師”教育,不是添堵嗎。


    逛了幾家珠寶店,兩人找了個飲品鋪子歇腳。沈若歆沒有看到什麽中意的款式,做了一下午的無用功心裏也有些氣餒,忍不住歎氣道:“要是還能聯係上正午大神就好了,不光是戒指,連婚紗配飾都可以不用愁。”


    顧禹韜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問:“你似乎很欣賞這位正午?”


    “我從他還是個小透明的時候就開始關注了。”沈若歆語氣裏頗為自豪,“看著他一點一點紅起來,網店從鑽石到皇冠。他的每件作品我都很喜歡,有種隔著網絡就能被猜透心思的感覺。我雖然不懂設計,不過我可以肯定,他做出來的東西絕對不會比大牌珠寶設計師差。”


    顧禹韜看著她兩眼放光地誇著正午,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笑道:“是嗎,那老程沒請到他,還真是一大損失。”


    “老程?”沈若歆一愣,驚訝道,“你是d要招攬正午?”


    “接觸過。”顧禹韜點點頭,“不過我不清楚後續的情況。”


    沈若歆恍然道:“難怪他跟我說要淡圈一段時間,原來是幹大事去了。”


    顧禹韜奇怪地看她一眼,問道:“你和他一直有聯係?”


    “隻是通過微博聯係,不過最近他忙嘛,就沒有聊過了。”沈若歆如實回答,接著又好奇地問,“這麽說,老程見過正午嘍?他長什麽樣?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我認識他這麽久,居然連麵都沒見過,想想還挺失敗的。”


    顧禹韜含笑望著她,眼神裏似有深意。沈若歆見他這樣,吐吐舌頭道:“我就是純粹的欣賞加八卦,你不會連這種醋都吃吧?”


    顧禹韜笑了笑轉開頭,從包裏拿出兩張邀請函,遞給沈若歆:“老彭他們學院主辦的珠寶設計大展,周末開幕式兼義賣會,有興趣一起去麽?說不定能找到你喜歡的款式。”


    沈若歆接過來打開看了看,策展單位印著地質大學珠寶學院字樣,便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


    時代集團經過這一番變動後,運作效率提升了不少,很快便收拾完的爛攤子,競價談判再度重開。這次公司依然讓劉沛帶隊,顯然也是留了幾分情麵,讓他能用漂亮的姿勢提前退休。而沈若歆則用自己要準備婚禮為由,退出了談判組,指派了法務部另一名主管頂替她。同事聽說她要結婚了,便也紛紛前來祝賀,私下裏什麽“職場失意情場得意”這種流言蜚語也沒有少傳。沈若歆不懂自己到底是哪裏做的不妥,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是這場政治鬥爭的失敗者,居然還有人落井下石嚼舌根,這讓她對自己的工作環境愈發的厭惡起來。


    以前還有宋梓妍可以陪她一起午休的時候吐吐槽,現在就隻剩她孤零零一個人了。


    醫生說鄒誠並沒有傷及內髒,隻是失血過多引起休克,至於為什麽還不醒過來,可能性有很多種,總之是把宋梓妍嚇得不輕,幹脆發了一封辭職郵件就一門心思地照顧起鄒誠。沈若歆和薑倩有事沒事也去醫院看看,時間轉瞬便到了周末。


    學院派的設計大展雖然主要還是給學生和年輕設計師一個自我展示的平台,不過為了宣傳和營銷,開幕式仍邀請了少名流和媒體,還有幾家知名珠寶品牌帶著最新的商業設計露麵。會場的布置也滿是奢華的藝術氣質,琳琅滿目的寶石在各種角度的射燈下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沈若歆和顧禹韜在錯落有致的展架間走馬觀花,看到入得了眼的設計便駐足細看,然後又為價格咂舌不已,顧禹韜就會半開玩笑地說這樣的十個八個他還是買得起的,就看她願不願意賣身抵債。


    兩人言笑晏晏逛了半場子,忽然沈若歆眼尖發現了什麽,拖著顧禹韜快走了幾步,來到一處展架前,看清了展品說明後驚喜地指給顧禹韜看:“快看,居然會有正午的設計!這是他今年年初推出的款式,沒想到加了真鑽改良以後更漂亮了!就跟你說我的眼光不會差吧!”她興奮地嘰裏咕嚕著,突然想到,“今天大神會不會也來現場了?”


    她說著便抬頭四處張望,隨即又意識到自己根本不知道正午長啥樣,就算看見了也認不出,不由有些沮喪。顧禹韜始終略帶笑意地看著她的反應,沒有多說什麽。


    這時候,會場中搭建起來的舞台上,暖場表演結束,主持人登台,整個展廳燈光一暗,僅留下星星點點的射燈和其下反射著異彩的珠寶,便讓人們仿佛徜徉星河中,而舞台成了眾星拱月般的存在。


    “女士們先生們,各位領導各位嘉賓,感謝大家今天的光臨……”


    主持人字正腔圓地說著開場白,分散在會場的來賓們紛紛向舞台方向聚攏。沈若歆也跟著顧禹韜慢慢走過去。


    “……下麵,有請青年設計師代表,也是本次學院設計大展的策展助理,正午先生致開幕詞。”


    會場裏響起“嘩嘩”的掌聲。沈若歆驚喜交加,搖著顧禹韜的手臂,壓低的聲音掩不住她興奮的情緒:“我的天,真的是大神?我沒聽錯吧?”


    “是,你沒聽錯。”顧禹韜微笑肯定,然後由著她拉著自己排開人群往前排走。


    “快快快,我要近距離看清楚大神的真麵目。”沈若歆轉頭笑著催促,能和正午見麵,也許是她近段時間最值得開心的事了。


    當她再次轉回頭看向舞台,看到那個被追光燈聚焦,穩步走上台的人,所有的表情和動作便毫無預兆地凝固了。


    “大家好,允許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叫祁曉,祁連山的祁,破曉的曉。也許圈子裏的朋友們更熟悉我另一個名字,正午……”


    顧禹韜感覺到沈若歆的手開始發抖,他輕輕歎了口氣,抬手想要去遮沈若歆的眼睛。


    沈若歆一把抓住他的手,慢慢拉下來,眼睛瞪得大大的,強迫自己去認清事實。


    追光燈下,周圍的一切都是虛無黑暗,隻有那個人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站在那裏,從五官到表情,纖毫畢現。


    沈若歆視線被強光刺得有些模糊。眼前的他一會兒是那個麵冷心熱和自己拌著嘴的大男孩,一會兒又是雲遮霧罩看不清麵目說著成熟話語的大神;一會兒他意氣風發果敢淩厲,一會兒又目含隱憂欲言又止……漸漸的,兩個形象重疊到了一起,成了此刻站在演講台後的那個人。


    祁曉就是正午,正午就是祁曉。


    沈若歆木然地站在人群裏,與祁曉之間隻有十幾步的距離,卻仿佛隔開了一道天塹。祁曉正在台上說什麽,她已經無暇去聽。此時她隻是強迫自己去回憶,那諸多的巧合,祁曉令人驚奇的不速而至,他對她的了若指掌,還有正午的旁敲側擊話中有話……原來自己的直覺是對的,他真的對她有所隱瞞,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是這樣一個彌天大謊。


    怒火漸漸在她胸口燃燒起來。為什麽?她的真心和信任要被人這樣踐踏,她被欺騙的還少嗎?現在居然連感情都是假的,假的!


    “……未來,總是留給年輕人的,這次展出,便是我們給前輩們的一份答卷。衷心祝願所有來賓都能在這裏發現驚喜和希望。謝謝。”


    祁曉從講台後橫跨一步站到台前,攏了攏西裝扣,鄭重彎腰90度。他簡潔有力銳意崢嶸的講詞引起了台下此起彼伏的掌聲,細碎的讚賞和議論聲在展廳裏蔓延。


    他俯下的臉上卻沒有什麽得意自滿的情緒,平靜地緩緩直起身體。


    照明燈光隨著他的動作次第漸亮,讓他終於得以看清,台前熙攘人群裏,站著的那個令他痛苦糾結,又朝思暮想的人。


    隔著無比接近又遙遠的距離,他和她的視線膠著在了一起。


    而後一觸即分。


    “若歆,你去哪兒?”顧禹韜拉住霍然轉身的沈若歆,似有不解地問。


    沈若歆撥開他的手,低垂著眼瞼麵無表情道:“我出去透透氣,你別跟著,算我求你。”


    顧禹韜歎口氣,鬆開手。沈若歆頭也不回地往展廳外快步走去。


    台上的祁曉臉色倏地變得蒼白,三步並做兩步從台階上衝下來,對圍攏過來打招呼的人們連聲說著抱歉,排開人群便追了過去。


    在經過顧禹韜旁邊時,他腳下一頓,看向他。顧禹韜便禮貌地朝他頷首。


    “為什麽……”祁曉低聲質問。


    顧禹韜淡淡笑道:“膿瘡要怎樣才能根治?不破不立罷了。”


    祁曉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聲,對顧禹韜豎起大拇指,扭頭繼續追向已經走到展廳門口的沈若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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