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聽後,隻見他轉身又鑽進了草棚子裏,東翻西翻搗鼓了半晌,才從裏麵拿出兩碟看上去極為簡單的糕點,說道:“是了,既然二位公子覺得是好酒,豈能沒有合適的下酒菜,不過這酒的味道自與尋常不同,當然不能配那些辛辣鹹香之物,反倒是這清爽可口的點心最為適宜”。


    男子起身接過糕點,並向店家道了一聲謝。


    而楚銀歌卻是直接抓起一塊點心就往嘴裏送。


    初入口時,隻覺得綿軟清甜,與平日裏吃的糕點並無不同,甚至還不如那些糕點香甜好吃。


    店家見此,便又為她斟上一杯初七,示意她再喝上一口。


    楚銀歌接過酒杯,這次她也學乖了,也做著男子剛才的動作,先輕聞一下再喝,而且喝得極慢。


    果然,這酒雖然入口仍是苦的,但是卻少了幾分澀,再配上這清甜的點心,竟然將嘴裏的味道中和得剛剛好,若是換了再甜些的糕點,怕是嘴裏隻會膩得不行。


    楚銀歌驚喜之下,又忍不住多喝了一杯。


    “兩位公子,在下平日裏歇息得早,現在看天色漸黑,就不留下打擾二位雅興了,若是覺得不夠,那邊的草棚子裏還有些點心和酒,大可自己拿了來吃,銀錢就隨便放在桌上即可,鄉野地方沒那麽多規矩,不過初七就隻有這幾壺,好在它與其它酒也不相衝,混著喝也無妨,隻是切不可留到明天早上,明日這酒可就真的是難以下咽了”。


    店家跟他二人仔細叮囑了一番,就直接向屋裏走了去,關了門。


    楚銀歌看著店家關門的身影,小聲地跟男子說道:“這店家還真是奇怪,這也沒多晚啊就睡了,看著年紀也不大,頂多就四十好幾的人”。


    “許是人家習慣如此”。


    “還有,那店名也是取的奇怪,哪有人取個七月半的,這不是存心不想客人上門嘛”。


    “我們不就來了嗎”。


    楚銀歌一時語塞,也不跟他做回答,繼續說道:“那這收錢的事兒,看著就不像是個正經的生意人”。


    男子輕笑,問她:“那怎樣才是生意人”。


    “起碼我見過的生意人都是巴不得先收了錢再給貨”,楚銀歌想起今日在集市上,那些小販的樣子說道。


    “人都有各自的故事經曆,也許經曆不同,處事的方式自然也就不同”,男子邊說邊替自己和楚銀歌斟上了一杯初七。


    那楚銀歌的性子從來都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於是更加好奇的問他:“是什麽故事”?


    男子端著酒杯,不禁失笑道:“這我哪裏知道,都不過是各人自己的往事,對了,一直稱呼閣下公子公子的,竟還不知道姓名”?


    是了,他們勉勉強強也算共過難同過富貴了,卻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彼此的姓名,這是個什麽道理。


    可是楚銀歌心想,自己的名字太過女氣,說了怕是就得暴露,但是腦袋總是快不過嘴的,當她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脫口而出了自己的名字。


    不過好在對方也沒有太過在意,反而回應她道:“在下姓洛,單名一個天字”,罷了,還舉杯敬了楚銀歌一杯。


    楚銀歌回敬後,還是忍不住讚道:“這樣的吃法到底是如何想到的,苦中帶甜,甜中有苦,結合起來竟是如此之妙,洛兄你既不是本地人,究竟是怎樣的機緣巧合”?


    洛天正好吃了一口點心,見她有如此一問,便放下了手中的點心,再用手背輕拭嘴角,回道:“隻是在一次遊曆中路過的一家鄉間酒肆,店裏老板娘無意中提到的”。


    “哦”,楚銀歌原本也隻是隨口一問,並沒想過多探究,反倒對他口中的遊曆一事頗感興趣,“洛兄喜歡到處遊曆”?


    “也算不上到處,不過是去過一些地方,怎麽,楚兄也有興趣”。


    “當然有興趣,我這次出來就是打算遊曆一番”。


    “那楚兄想去哪兒?”洛天說著又替二人滿上了一杯。


    楚銀歌眼波一轉,拍拍手裏的點心沫,“其實我也還沒定下來”。


    接著她略微停頓了一下,才繼續問道:“不知道你可去過或者說聽過這樣一處地方”?


    “什麽地方”?


    “那地方有很高的山,山上的土是紅色的,而且長了一種很特別的樹,樹上的葉子是白色的,有花,那花的顏色有時是紅的,有時又是粉的”。


    洛天眉頭微蹙,沉吟片刻後問道:“除了這個還有別的信息嗎”?


    楚銀歌立刻閉了眼,努力回想著記憶裏的零星片段,再睜眼時說道:“對了,還有一種嘴尖殷紅的鳥,它的頭頂有彩色羽冠,尾部有三根纖長挺翹的黑羽毛”!


    聽罷,洛天眼前一亮,準備端起酒杯的手都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像是有些激動,但又努力的克製了自己的情緒,故作平靜地重複著她的話:“紅嘴黑尾的鳥和長著白葉紅花的樹,那地方極有可能就是破虞山”!


    “破虞山?”聽到這個名字的楚銀歌有些犯難,這麽些年來,她為了找這個地方,可以說是幾乎翻遍了玄峰山所有跟地理有關的書籍,但記憶裏從來沒有見過任何有關於這個地方的記載。


    所以她現在還是隻有把希望放在眼前的這個人身上。


    “那這個地方在哪裏,我怎麽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洛天收回準備端酒的手,一臉認真的回道:“這破虞山地處關外,你不知道也不稀奇,我也是偶然在一本不知名頭的遊記上翻到的,據上麵記載,你說的那種樹應該就是書中所描繪的一種被稱為‘朝暮’的奇樹,書上說這種樹,其葉為白,經絡明顯,每年初夏時節開花,花色朝為粉暮為紅,隨一日的時間而變化,因此得了這名字,而且此花隻開一季,初秋結果,其果呈透明條狀,無色無味,可作......”。


    洛天略作神秘的停頓了一下,他見楚銀歌神情專注,便又接著說道:“可作養蠱的飼料”。


    當聽到養蠱二字,楚銀歌下意識的摸了下腰間的玉筒,心底隻覺得就是這個地方。


    想不到自己夢裏反複出現的地方,這麽快就有了線索,她本以為這次下山還要廢好一番功夫。


    此時她的心情有些激動,連說話的語氣裏都帶著明顯的顫抖,“那洛兄可知道這地方怎麽去”?


    洛天卻表示自己也隻是在書中看過幾段記載,隻知道是在關外,至於具體在關外什麽位置,他也不清楚。


    雖然聽到他這樣說楚銀歌有些失落,但她還是慶幸自己能得到這些線索,於是感激萬分的向他道謝:“這樣啊,沒事兒,我自己可以去關外找找,真是多謝了,洛兄”。


    洛天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遂敬了她一杯,楚銀歌倒是不在意,擺擺手繼續招呼著她吃酒賞月。


    酒過三巡後,洛天倒像是突然下了決定似的,放下酒杯對她說:“不如這樣,反正我之後也沒想好要去什麽地方,你我有緣,大可一同前去,正好我對這朝暮樹也有幾分好奇,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那可好”,楚銀歌也是立刻就應了下來,她本來還覺得一個人上路不免無趣,這下倒好,有人相伴她可是求之不得。


    不過她心裏也是有些犯嘀咕,覺得這次下山太過於順利,遇到他也過於巧合。


    但她看這洛天的麵相又不像是什麽陰詭之士,出手還很闊綽,反而是她自己身上沒多少錢財,也無利可圖,指不定日後還要仰仗著他吃好的喝好的,於是心下一沉,便答應了他。


    此事敲定以後,他二人又開始了把酒言歡,甚是投契。


    不多時,初七就被喝了個幹淨,沒想到這酒喝起來酒味不濃,後勁倒是不小,喝到最後的楚銀歌已經有些發懵,眼神迷糊不明方向了,幾個踉蹌之後就沒了意識。


    直到第二天............


    “你怎麽知道我是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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