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亮被警察帶走了,他嘴裏不斷地喊著:“怎麽回事?”


    沈從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馬上說話。他再看了看小股東,說:“你們的錢,公司會這次拿這個川市新工廠的股份來彌補。”


    大家稍微麵色微動,我雖然心裏震驚,但忙說:“各位前輩,我過幾天把股權書都給大家送來。”


    領頭的李建國忙說:“這個新工廠的盈利,剛才大家都看到了。我看這是董事長在彌補我們,我們怎麽好意思推辭呢?”我笑笑。有好處的人都會幫忙說話的,世界就是這麽現實。


    沈從軍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說:“那後續的事情,若水跟進好。”


    我點點頭,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他眼底閃過一絲遲疑,接著說:“若水入股沈氏的事,我們擇期再開會商議細節。辛苦大家了。”


    我真沒想到,事情變化得這麽快。股東們同意稀釋股份,我即將入股沈氏,成為一名持股百分之10以上的新股東。其他老股東紛紛鼓掌表示慶祝,我努力壓製內心的波動,微微一笑。雖然入股沈氏差最後一句妥當的話,但起碼趙玉蘭今天並不好過,我何必操之過急。


    我知道,如果不是沈從軍發話,分紅表是永遠不會外露的。如果早點準備,憑趙正亮和趙玉蘭的能力是來得及彌補的,但是這個事情捅開的太快,她根本沒有想到。她算不算搬起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趙玉蘭看著我,冷冷的,努力控製著怒氣,她走到我的麵前,揚起的手不動聲色地放了下去。她的心裏有很多疑惑,卻不知道該如何解答。她甚至看向每一個人,尋找著我的同謀。我想,這個時候沈從軍說了什麽,她應該是一句都沒聽進去的。


    華清遠一直在流汗,他的自由日子也會隨著趙正亮的交代而結束。他如坐針氈,還要假裝跟著李建國他們聲討。他看向趙玉蘭,對方卻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


    趙玉蘭的一隻翅膀終於真正地斷了。趙正亮這回再也不可能回到沈氏,等待他的可能還有牢獄之災。人的貪欲太奇怪,我無法理解趙玉蘭為什麽這麽幫趙家兄弟斂財。沈從軍對她還不夠好嗎?我的這些疑惑就如趙玉蘭對我的疑惑一樣,我們都不會給對方答案。


    她突然在我耳邊說:“入股沈氏又怎麽樣,學會收買這些老頭了,哈!賤種的女兒就是賤種!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似乎靈光乍現,我居然聽懂了她背後的意思,強壓住內心的作嘔,努力地調整著呼吸,狠狠地看著她,輕聲說:“阿姨,你沒翅膀能折騰得多久呢?”然後,我咬牙背轉過身往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會議終於散了。華清遠走過來,問我:“你什麽時候認識他們的?”我看著那一群小股東們的背影,笑了笑。


    “華叔,我是蘇曉月的女兒,我外公的唯一孫女。你從來都沒有認識到這一點嗎?”我說完又忍不住加了一句:“我手裏還有對付你的證據。另外,我答應他們扳倒你後,把你的股份都平分送給他們。”


    “你?!”華清遠手指著我,不敢相信地看著我,顫抖地說:“我是清白的。”


    所有人都離開了,沈從誌走到我身邊,說:“這麽機密的分紅表你怎麽來的啊?”


    “不是你給我的嗎?三叔。”我笑,他也笑。


    “若水,你有沒想過,這個分紅表你爸爸並不一定今天第一次知道。”


    我挑了挑眉頭,說:“隻要他願意在今天用就好了。”


    沈從誌點了點頭,說:“你聽過和珅倒,嘉慶笑這一句話嗎?”


    我一愣,沈從誌已經從我身邊走過,不一會又停下來,沒頭沒腦地說:“沈氏現在日子不好過,幸好二哥不是老糊塗啊。這下好了,小股東的錢不用還,趙正亮私吞的又可以吐出來,妙哉!”


    我站在空蕩蕩的會議室裏,勝利的喜悅雖然並未退去,心裏卻有些發慌。我這些伎倆,在沈從軍看來不過是雕蟲小技,剛好為他所用吧?他保全了趙玉蘭,又安撫了小股東,又得到趙正亮的錢,他才是真正的贏家?


    我拿起電話打給陸思城:“在哪兒呢?什麽時候回來?”


    “我還以為看錯電話了,你居然會主動問我行蹤?”悶聲地笑完了,才聽他說:“還在忙呢,怎麽了?”


    他這個回答等於是沒回答,我與他之間從來不需要給對方交代,我今天算是犯規了,便忙說:“沒事,就是想著等你回來,感謝一下,謝謝你指點。”


    “贏了?”


    “嗯。趙正亮被抓走了。”


    “不錯!”他說完,後麵有些嘈雜,我怕影響他,忙說:“謝謝,那你先忙。回聊。”便掛了電話。


    其實我想跟他說很多,比如內心的困惑,比如接下來怎麽辦,比如我製造的川市新公司的陰謀,但是我知道不能說。我最近變得軟弱了很多,是因為總想依靠別人,總想與人傾訴,這真不像之前的沈若水的樣子啊。


    一陣恍惚,我慢悠悠地走出了沈氏大門。途徑的員工,突然對我更加客氣有禮,連保安都快速地過來幫我開門。我內心鄙夷地一笑,想起剛做業務員時,差點被這扇門撞傷的情景。


    出門,我居然見到倚在車門前的陸思城。


    沒來由的陰霾一掃而光。我的心情從未有過的好,再也沒有比讓趙玉蘭不痛快更讓人開心的了。但是此刻,我覺得那樣的開心顯得微不足道。我不由自主地往前跑了起來,如果翻看監控,可能會看到我的笑靨如花吧。


    陸思城愣了一下,嘴角微動。他說:“真漂亮。”


    我一時間沒明白過來,他又說:“你真實的笑容,真漂亮。”


    我有些害羞,眼神落在別處。他幫我拉開車門,示意我上車。我明白過來,陸思城是自己開車的。


    “你怎麽回來了?”我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廢話,忙又問:“這是要去哪兒?”


    “辦證中心。”他發動車,淡淡地說。看我沒反映,又突然說:“恭喜你,小沈總。”


    我想到我即將成為沈氏股東的事,嘴角微微一揚,點點頭說:“還要擇期公布。不過謝謝你。”


    他笑笑,沒說話。我又說:“謝謝你指點我查分紅表。”


    他眼睛看著前方,嘴角揚了一下,說:“沈氏再爛下去,我也沒好處。”他轉臉看看我,又說:“畢竟,我們要結婚的。”


    我剛想反駁些什麽,聽他說:“接下來你是股東了,多長點心。”


    我點點頭,又聽他繼續說:“你想要的,終於要實現了吧。”


    他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這次他的笑很燦爛。


    他為什麽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我有跟他說過嗎?還是我的野心昭然若揭?但是,勝利和喜悅讓我沒時間細想,“我沒想到這麽快。還是謝謝您的指點。”


    “不客氣,就當是結婚禮物。”他突然打轉方向盤,駛入一個大門。我微微驚訝,他已經停好車。


    我忙跟著下車,他牽起我的手,快速地往台階上跑去。不是下班了嗎?我愕然地看著他,隻能跟著他跑,我們一進去,工作人員就迎了過來,帶著我們到了一間房裏。


    這就結婚了?


    我拿著筆,恍惚地寫著。等到拍照的工作人員說:“靠近一點,新娘再靠近一點。”時候,我突然意識到,我跟陸思城這就是在結婚。


    我靠近陸思城,碰到他溫熱的肩膀,我一怔,抬眼看他,他溫和的眼神熨平了我的焦灼,他微微握住我緊握的拳頭,我的肩膀慢慢鬆了。


    “哢嚓”,我們的結婚照,我看到我的笑容。自然,幸福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是開心的吧。


    出門的時候,陸思誠一直拿著結婚證,牽著我的手,臉微微靠近我,笑意滿滿,我們就像那些喜結連理的小夫妻一樣。他在門口停了一下,看了一下四周,又看了看我,摸摸我的頭發,說:“這還真就結婚了。”


    我能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因為我也這麽茫然,手裏的結婚證跟鬧著玩似的。


    阿威過來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他的眼神閃過一絲戾氣,抓我的手緊了緊。很快,他就牽著我往下走。跟他相處了這麽久,我似乎有些懂他,這一刻,他並不如剛才那麽舒心。但是又無跡可尋,我隻能坐在後麵,看著他在玩手機,不敢說什麽。


    原來是去陸老爺子家。


    陸老爺子準備了一桌好菜,開了一瓶上好的紅酒。我看陸思城的眉頭什麽時候舒展開了,突然覺得可能是我剛才想多了。唉,我不會一結婚,就把一顆滾燙的心都供給丈夫了,然後隨著他歡喜,跟著他悲傷吧?這不該是我沈若水啊。


    我自嘲地笑了笑,忙跟跑過去,喊:“爺爺。”


    陸老爺子哈哈笑起來,拉過我的手,塞了了我一個盒子。我一挑眉毛,問:“又是啥寶貝?”


    我打開一看是一個碧玉掛墜,清亮通透,一看價值不菲啊。陸思誠的眼神沉了沉,沒有說話。


    晚飯吃的很愉快,但是我還是敏感地感覺到陸思誠的心神不定。


    爺爺說:“要不住下吧?”我正愁不知道怎麽回答,陸思誠突然對著爺爺一害羞地笑,說:“爺爺,我們下次來住呢。”


    爺爺似乎明白過來,爽朗地大笑起來,讓我舒了一口氣。


    到了門口,我有點不自然,我們倆接下來住哪兒?


    陸思誠突然說:“我讓阿威送你回去,我和軒逸要趕飛機。”


    我愣了,心裏卻又是舒了一口氣,他忙解釋:“真有要事要處理。我怕這一去太久,你著急想結婚,所以特意趕回來一天。”


    聽他說我著急想結婚,沒來由地我的臉紅了,拍了一下他,怪道:“我哪有?”


    他悶聲笑,幫我開了車門,示意阿威開車。我轉過身,看他站在那裏看著我的方向很久,心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泛起甜絲絲的感覺,嘴角也一直掛著微笑。


    雖然家裏還是一個人,我卻總覺得在等著另外一個人。拿著結婚證坐在沙發上,想著換換窗簾的顏色,還有買一個新床單。


    臨睡前,陸思誠發了一個信息:我已到目的地,勿念。


    我便抱著手機睡著了。


    沈氏。


    很快,到位的資金注入了川市新公司,工廠開始接單生產。原以為胡耀陽會有一番折騰,誰知他看著被我壓低價格搶走的客戶,卻並沒有任何動作。搞得我都有些糊塗了。我搞這麽大的動靜,並在一個月內搞出了一個新工廠,成為業內的奇跡,原本想借此讓胡耀陽在川市無法立足,可是,他卻沒有反撲。我問李濤:“這麽多單子被我們惡意撬了,他之前購買的材料款怎麽辦?”


    “若水姐你放心,他們的財務我都認識了,他們的賬麵上已經沒錢了,下個月到期的銀行貸款都還不出來了,更別說這些員工的工資了。現在已經有人想跳槽到我們這邊了。”


    我略一思量,又問:“原來我們吊出去的大訂單,現在完成得怎麽樣了?”


    “他們收了大額的合同金。全靠這個單子在運轉,材料款才願意賒賬。”


    “好!那收網吧。”


    我用大訂單騙了胡耀揚加大生產,穩住了他,然後暗地裏夥同他們的人事部把工人帶走,訂單做不出來麵臨毀約,我正準備個跟胡耀揚交易,不然告他詐騙,可是胡耀揚卻根本不急。


    這半個月,明明我攪得川市不得安生,可是胡耀揚似乎突然智商退化了一般,並沒有找我的茬。


    我不得不又問李明:“那為什麽胡耀陽還不出麵?他到底躲在哪兒?”


    “現在都是他的秘書在管理,聽說,胡耀陽貪賭,在哪個地下賭場不想回來。”


    “為什麽不擔心資金?”


    “據說他馬上有很多錢了。”


    “哪兒來的?”


    李濤好久沒說話,我又追問了幾遍。


    他微微咳嗽了一下,似乎有難以啟齒。我又不悅地追問,他才支支吾吾地說:“我賄賂了很多錢,那個秘書才說是我們沈氏要出高價收購?”


    “這不可能!”我大吼。


    “他說那金主姓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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