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椹見她信心滿滿,頗為支持,“需要助力,盡管開口。”


    燕巫心自然是需要他的。不過,“養蠶經,你可是帶來了?”


    堯椹點頭。


    燕巫心與他討價還價,“事成之後,將它給我吧。”


    真真是吃不得虧,堯椹失笑。平生隻她敢一而再再而三占他便宜。想要他的東西,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穆府請我來,他們需得付我酬金。你若醫好穆閻,報酬該問穆府要。怎的問起我來?”


    燕巫心訕訕一笑。穆家的人怎麽肯給她錢,不劈了她算好。


    堯椹話鋒一轉,“給你也非難事,拿出真本事來,能讓我開眼,爺覺得精彩,就把它打賞你。”如同變魔術,堯椹晃出一本黃舊書頁的本子。


    燕巫心笑了,爽脆的說,“好咧,大爺,請看小的表演唄。”


    不管心上有沒底氣,放手一搏,機會還是有的。穆閻啊穆閻,你堅持到今日,定然有許多舍不得,你得挺到我治好你。燕巫心輕輕的籲氣,心中複雜。


    所有法子裏最冒險的,叫以血引之,是唯一不在木關山學的。很久以前,有個人就這麽為她續命。


    這個法子需要的材料眾多。幸虧白無醉臨走時留下了許多東西給她。


    燕巫心掏出一堆布袋囊包,一一解開查看。藥材,丹丸,小蠱,玉器,還有……毒粉。


    六師兄的老本都在她這了。


    材料略有不足,幸好主要的她本身就有。


    “好了,準備開始了。首先請堯大爺替我吩咐一下,守好房門,這房裏不能有人打擾。”


    堯椹頷首。


    門外及院落中,鄂融等人聽令把守。穆家的守衛斜著眼看著一左一右多出的人,以及麵前一排站開,一臉肅穆的人,相顧無言。


    堯神醫的手下的氣勢十足,那模樣絲毫沒有當自己是客人。反倒他們這些主家護衛顯得氣勢薄弱。


    一直嬌嬌弱弱,傻傻楞楞的少女,像似換了個人。她不再粗糙的打量穆閻的上下,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其胸膛上,表情從未有過的嚴肅。


    所謂以血引之,與祁瀲救治林芫時,最後所用的血泥類似,隻不過,他那引的是異蠱,而她並不算引蠱,她將要做的叫緩蠱。


    燕巫心體內的路引蠱是傳說中的蠱蟲,隻流傳於苗疆深山大教中。限於口口相傳,不曾記載於《蠱惑人心》。至於為何不記載其中。這種蠱諸多不詳,範本就她一例。起這名字,還是出自一個德高望重的巫老,那九十多歲的老翁行動不便,被人坐抬而來,顫顫巍巍的查看一番,一口咬定她所中的叫路引。


    巫老說,路引就是以蠱指路,通往一個神秘的地方。至於通往何方,巫老一臉向往,自然是神明所居之所。他枯枝般的手,輕輕摸索著八歲幼兒的臉,口中喃喃自語,這女娃有福氣,得神蟲眷顧,不是短命的。


    燕巫心不知自己是否短命之像,那路引蠱一直與她共存。給她造成的困擾,無非是失眠多夢,或者無眠無夢。


    睡得少,不能睡,會死人嘛?


    燕巫心可以用親身經曆回答,會!


    比餓死還慘!


    似乎……跑題了。


    咳咳,回到救人的主題。


    任何蠱蟲,母與子,藕斷絲連,母蠱為大。以母蠱安撫子蠱,子蠱也就能平靜。子蠱重新沉眠,對人體影響也就止住。


    燕巫心體內有母蠱,穆閻體內的可能是子蠱。持一物作為中介,接起兩者。極大可能撫平失控的子蠱。


    至於中介之物。著實頭疼腦疼。


    燕巫心翻找起各個小包,終於翻出一個黑漆漆的囊包。“就它了。”她獻寶一樣呈現到堯椹麵前,“你看,關鍵之物,重中之重!”


    堯椹不懂這些行內的,他噙著笑,滿眼溫和。


    她手心捧著一隻鵝黃色的小蟲子,看起來像一顆綠豆,頭大尾小,肚子渾圓。


    “它叫什麽名字?”堯椹打量這小小的一坨,細看之下,它的口中長有蜜蜂一樣的刺。小小一隻,入目並不起眼。


    目前見到的蠱蟲,小而細,顏色各異。蠱蟲都這樣小麽?


    燕巫心一臉驕傲,“它呀,你看它像不像黃豆?它就是叫黃豆!”


    堯椹的笑收斂,不自覺的抽搐。


    燕巫心見了,狡黠的笑了,“它叫花黃,剛剛開個玩笑。”


    她接著說,“你是不是奇怪,蠱蟲那麽小,沒有養蠱人護著幹擾,如何在野外長存?”不等他回答,快速的自己補上答案,“蠱蟲不單單寄生在人身上,什麽花呀樹呀,蟲子呀,都可以寄身的。苗疆有五毒,這些毒物十分適合蘊養蠱蟲。”


    她嘴上說著,手上動作不慢,井井有序的調製藥散。配置完成,藥散堆成一個錐型小山,顏色從斑駁變成了褐色。她將花黃置於藥散堆中。花黃不知道多久不曾進食,蠶食鯨吞著藥散。渾圓的肚子肉眼可見的膨脹鼓起。它的身量太小,隻消滅了一半就不動了,靜靜趴在粉山裏。


    到這一步,治療步入正式的了。她回頭看看堯椹,見他如她所願般露出笑容,無端升起信心。


    基本所有的蠱蟲都渴望鮮血。


    燕巫心丟開銀針,將沁出血珠子的手指湊到花黃的口邊。花黃頓時往爬了幾步,小小的刺探入她手上的傷口處,貪婪的吸吮著。酸麻感隱隱約約發散。她忍不住嘀咕,這小家夥比她飼養的生葫蘆還貪心。


    總算之前吞食的藥散占據了它肚中的許多地方,血液更多是解饞。酸疼不過一會。花黃腆著更圓潤的肚子,仰臥著平攤。


    是時候了。


    她再次轉向堯椹。堯椹很機敏,立刻明了這是需要幫助了,“我怎麽做?”


    “給他來一下,不用太重,流點血即可。我放它進去。”燕巫心拾起花黃。


    堯椹眉眼淡漠,銀針一起,穆閻體表立時流出小小的一點殷紅。燕巫心眼疾手快的放了蠱蟲在其上。


    所有步驟到此結束。後續看穆閻的意誌。晚些時候,她會修書寄回苗疆,請出師長。以師門長輩的蠱術,穆閻徹底痊愈必不成問題。


    燕巫心看著穆閻的胸膛,眼中顯出擔心。隻是,這短暫的噬心之疼,穆閻能撐得過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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