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十一點,慕衍從慕氏總部大樓出來,剛坐進車裏,閔青扭頭轉了過來,“三哥,老夫人的電話。”


    慕衍接過手機,開了揚聲器,有些疲憊地摁了摁眉心,“奶奶?”


    “老三啊,你這忙完了沒有啊?”


    “嗯,正要回梧桐公館。”


    “這樣啊,我和成汐和顧家老太太見完麵,正在回去的路上。”


    “嗯。”


    慕衍語氣淡淡地應著,等著她的下文,因為他知道她打電話給他,並不會隻是為了跟他說這些無關痛癢的話。


    慕老太頓了一下便直奔主題,“剛剛覺得胸口有些悶,有些喘不過氣,也不知是什麽緣故。”


    慕衍有些緊張了,“我讓沐哲過去看看,您現在覺得怎麽樣了?”


    “現在就覺得還好,你不用緊張,”慕老太在電話那邊忍住想要偷笑的衝動,“隻是在來的路上好像看到宸兒了,現在外麵正下著雨,她好像沒有帶傘,你替奶奶過去看下好不好?”


    顧傾宸?


    慕衍放在腿上的手指一怔。


    像是擔心他會拒絕,慕老太太緊接著說道:“長得如花似玉的的一個姑娘,現在大晚上的一個人在外麵實在是不安全,本來想過去叫住她的,可無奈剛好不舒服,”說著歎了口氣,“可始終心裏不放心,你說要是……”


    “在哪個位置?”


    慕衍打斷她的話,像是體會到了她的真實用意。


    “就在清平路,你動作可要快點。”


    “知道了。”


    聽到掛了電話,閔青還是想再確認一遍,“三哥,那現在……”


    “去清平路。”


    “好,馬上。”


    閔青透過後視鏡,看到坐在後座的男人擰著眉看著窗外,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在為誰擔憂著。


    ——————


    雨勢越來越大,顧傾宸就這樣漫無目地地走在街上,完成不顧及此時自己的模樣有多麽的狼狽,嘴裏似乎還在念念有詞。


    顧輕悅沒說對,她的父母怎麽會不愛她呢,正是因為愛她,才舍不得讓她跟著他們在山區裏受苦。


    正是因為愛她,誤信了別人對她的謠言,才會心急如焚地出了車禍。


    所以,她不是掃把星,她也不是殺人凶手啊。


    隻是,那個真正地殺人凶手到底是誰?


    顧傾宸想得頭有些疼,雨點毫不留情地砸在她的身上,腦海裏那些過往的畫麵也變得異得清晰起來,可是為什麽,對於顧建國和寧嵐的記憶卻越來越模糊了呢。


    這一刻,顧傾宸有些怨他們,若是不能陪伴在她的身邊,一開始又為什麽要選擇生下她?


    既然他們有自己的夢想要去追求和實現,就不該將她帶到這個世界上的。


    顧傾宸抬起眼眸,望著街上的路燈發射出昏暗的紅色的電光,一閃一閃地好像也在嘲笑她,自己也忍不住地笑了,唇邊的那一抹笑盡是自己的嘲諷。


    失了神,顧傾宸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快要走到馬路中間,一聲疾馳的喇叭迅速響起,條件反射的她隻知道抬起手臂要去擋那刺眼的車燈。


    也許,這樣離去也是好了。


    顧傾宸在腦海裏迅速劃過這樣的一個念頭,可是在下一秒,手臂卻被一股力氣牢牢抓住,一個回神,她看到了慕衍那張繃緊的俊臉,帶著一絲怒氣。


    “自己想不開也不能禍害別人。”


    閔青連忙下車,撐著傘為他們擋著,可是還是晚了一步。


    雨很大,顧傾宸渾身都濕透了,慕衍也沒有多整潔,推開門的瞬間,便被雨水澆了個透心涼。


    水流從他被打濕的烏黑短發上淌下,浸濕了那一雙溫潤清雋的眉眼,襯衫挺括的肩,以及,環著女孩的,修長的手。


    “顧傾宸?”


    見她一副茫然的模樣,慕衍不確定她有沒有在聽自己講話,眉間擰得更深了。


    身上傳來的涼意讓顧傾宸身子微微一顫,被雨水打濕了的睫毛顫動了兩下,有些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是慕先生啊,好巧。”


    “不巧,我是來找你的。”


    顧傾宸的雙眸盡是不解,他來找自己做什麽,又為什麽會知道她在這裏。


    隻是,為什麽又被看到她這麽狼狽的時候?


    “慕先生找我有事嗎?”顧傾宸低著頭,一副像是做錯了事等著大人批評的樣子。


    慕衍的手還抓著她的手臂,兩人挨得近,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女孩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熱氣,伸手往她額頭一探,“你在發燒。”


    這不是問句,而是一句陳述句。


    顧傾宸微微一愣,也抬手探了下自己的額頭,隨即朝他笑了笑,隻是這個笑容看在慕衍,覺得有些傻,“沒有發燒,是你的手發燙。”


    慕衍:“…………”


    顧傾宸掙脫開他的手,“沒有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可是剛一鬆開,又被抓住,而且明顯地比剛剛還要來得用力,“跟我走,奶奶很擔心你。”


    “我沒有奶奶,”這一句,顧傾宸幾乎是用吼的,不僅是閔青,就連慕衍,也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脾氣搞得一愣,“她那麽討厭我,才不是我奶奶呢。”


    慢慢地,說一句話的時候顧傾宸語氣平靜了下來,可是嘴角一癟,帶著孩子般的委屈,眼淚“唰”地一下,就跟著流了下來,和臉上的雨水混在了一起。


    “我不是掃把星,我也不是殺人凶手,為什麽不相信我,為什麽?”


    慕衍看著眼前滿臉悲傷的女孩,這一字一句,以及她的眼淚,似乎都在一下一下地敲打著他的心房,心裏那抹異樣的情緒又開始浮了起來,令他有些難受。


    閔青在一旁咽了咽口水,要不是為了替他們撐傘,他真的不想存在在這一刻,因為他覺得此時自己就像是一個電燈泡。


    “三哥,還是剛緊上車吧,這……顧小姐怕是被燒得有些神誌不清了。”


    慕衍沒有理會她的抗議,直接扣住她的手腕便把人往車裏塞,“打電話讓沐哲過來一趟。”


    “回哪裏啊?”


    “梧桐公館,”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再給奶奶回個電話。”


    “是,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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