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將近十一點。


    當藍沐禹抱著楊畫滿是慌張地往醫院趕的時候,這個夜晚就注定不平靜。


    “快去叫藍主任。”


    今晚是藍沐哲值班,楊畫的病情一向是他在跟進,他最清楚不過了。


    護士第一時間推了床過來,“把病人放下。”


    直到看著楊畫被推進手術室,藍沐禹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楊畫是先天性心髒病,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一出生便被親生父母遺棄到了福利院。


    他想,他需要找個時間,認真同她坦白講清楚,可是卻沒想到會令她情緒過於激動。


    藍正廷和吳瑩趕到的時候,藍沐禹正靠站在牆上,神情淡漠。


    “怎麽好好的會進了醫院呢,你是怎麽照顧人的。”藍正廷態度並不是很好,聽到消息的時候他和吳瑩正在參加一個研討,便立馬趕了過來。


    吳瑩下意識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並示意他不該這樣說話,“阿禹啊,小畫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不管是麵對藍正廷帶著怒氣的話語,還是吳瑩心平氣和的詢問,藍沐禹始終沒有表現出任何不一樣的情緒。


    “還在手術室裏,哥……在裏麵。”


    吳瑩稍稍鬆了一口氣,“那就好,有阿哲在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說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不要太擔心了。”


    藍正廷臉色也比一開始稍稍緩和了幾分,再次問道:“為什麽突然會病發?”


    “因為我跟小畫說,我有喜歡的人了,”藍沐禹坐在了長椅上,頭仰著靠在椅背上,“我和她,永遠隻能是兄妹關係。”


    “…………”


    吳瑩看了眼藍正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可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阿禹啊,”倒是吳瑩先開口,在藍家,楊畫對藍沐禹的感情並沒有隱藏,做為過來人的他們早就看出了小姑娘的情愫,“其實這件事,我和你爸爸也商量過,我們也並不是思想守舊的人,若你們彼此真的是情投意合的話,我們也不會介意小畫的身世,她的病,也還不至於到了無藥可治的地步……”


    “媽,”藍沐禹輕蹙著眉頭,打斷她沒有說完的話,“您這說的是什麽話,我說過了,我對小畫,僅僅隻是兄妹感情,我不是三歲小孩了,難道還會分不清楚自己的感覺嗎?”


    一向性格溫和的他,此時也不禁提高了音量。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不在一開始的時候和小畫保持距離,你們之間的關係,你不知道?”


    藍正廷一聲反問,對於收養楊畫,當年情非得已,為了吳瑩他才同意的,因此收養後也就沒有對外公布。


    藍家在寧城也是有頭有臉的名門世家,要是讓一名孤女來當自己的兒媳婦,他打從心裏到底還是不願意的。


    之所以吳瑩會這樣說,不過還是想確定藍沐禹心裏的真實想法。


    “嗬,”藍沐禹冷笑一聲,看向藍正廷的目光無比冰冷,“是啊,說起來倒是我的錯的,”說著他緩緩站了起來,身上的襯衫因為剛剛抱了楊畫一路,不免有些褶皺,“還記得小畫剛到我們家來的時候是什麽樣的畫麵嗎?”


    被他這樣的目光盯著不舒服,同時心裏也是倍感不悅,所以藍正廷的臉色並不好看到哪裏去。


    吳瑩感受到父子倆彌漫在空氣中劍拔弩張的氣息,急忙將兩人拉開距離,充當著和事佬的角色,“唉呀,有什麽話就好好說,非得把事情搞得這麽嚴肅嗎?”


    可是竟然話被挑起了,就幹脆一次性說完算了。


    “那個時候,你們工作忙,經常是把我哥哥兩人留在家裏,可是有一天家裏卻突然多了一個成員,她當時不過才五歲,我們家雖然夠大夠漂亮,也有幫傭照著她,可是她依然像隻受了傷無家可歸的小貓,是你們每次離開的時候就囑咐我們要扮演好哥哥的角色,照顧好她的啊。”


    想起小時候的事,藍沐禹嘴角噙著淡淡的笑,雖然少了很多父母的陪伴,可美好的記憶還是很多。


    “因為從小被拋棄,小畫從小就缺管安全感,我對她的陪伴和照顧也許從小,在無形之中就已經讓他產生了依賴,你們說,這是我的錯嗎?”


    見一向溫順的兒子難得發脾氣,吳瑩還是有些擔心的,於是解釋道:“阿禹,你爸爸他也並不是怪你的意思……”


    “所以,我很想問,竟然你們忙於工作,連我和哥哥都沒有多的時間陪伴我們,你們根本無心去照顧多一個孩子,當年你們又何必將她領養回來?”


    “夠了!”藍正廷帶著怒氣甩了下手,“這是你應該和我們說話的態度嗎?”


    藍沐禹別過臉,不過看他。


    “都是我不好,”吳瑩垂著眼眸,歎了口氣,“你說的對,對於你們兄弟倆我們沒有盡到一個好父母的責任,反之,還重蹈覆轍,讓小畫也……”


    “你不用自責,”藍正廷沉著臉色,看著藍沐禹說道:“你媽媽一直想生個女兒,可當年生你的時候傷了身體,無法再生育,所以才會做這樣的一個決定。”


    藍沐禹眉間動了動,這件事,他確實不知道。


    “嗬,”吳瑩輕聲笑了笑,“說起來還是我們不好,小畫這孩子對你的感情我們一早就看出來了,就是因為考慮到她的身體狀況,所以才遲遲不敢做決定。也許,早點決定,她可能就不會陷得這麽深了。”


    藍沐禹垂下眼簾,他心裏明白,他自己又何嚐沒有錯呢,他和楊畫從小一起長大,做為當事人他比誰都能夠明白地感受到。


    吳瑩說得對,也許從一開始就能坦白,也許結果也就不會這麽糟糕了。


    “您言重了,是我不好!”


    藍沐禹淡淡的開口,重新坐回位置上。


    空氣一度安靜,過了好一會兒,藍正廷才開口說道:“小畫的病早些年我就聯係了國外的朋友,如果這段時間有好消息就可以準備進行手術,也就當去國外散散心,一邊調養身體了。”


    藍沐禹悶悶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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